錦衣良緣 第8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靠內(nèi)卷炸了師妹的魚塘、離婚吧!我不想在七零當炮灰女配、星星茶泡飯、限定浪漫、全世界大佬都在等我覺醒、梁臨好煩、桂花藕粉【先婚后愛1v1】、蒼狼 狐貍 貓咪(1v3)、翻身娛樂圈(NPH)、敵國Omega太子帶球跑啦
兩人議論一番,便讓薛定山繼續(xù)說來。 薛定山也不去管兩人在議論什么,他理清思緒,道:“其實御用寶鑒圖我收到后就背下銷毀了,但李正兩人卻不知,他們跟他們背后的人冒名頂替我之后,把我關(guān)在一處寺院的地窖里,日夜審問,我也沒有招供。” “這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br> 薛定山喘了口氣,道:“后來他們又把我換了個地方關(guān),我也不知在何處,只知道對方曾經(jīng)很著急尋找御用寶鑒圖,但過了一陣子后,又不著急了,直到今年?!?/br> 姜令窈和段南軻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過來,宣化帝雖然登基,但膝下空空,直到去歲大皇子被尋回,才終于有了親生骨rou。 大皇子被宗室記名,便意味著他就是陛下的長子,若無意外,他也是以后的太子。 難怪幕后之人又想有動作。 薛定山不知這些,他繼續(xù)道:“關(guān)于御用寶鑒圖,若陛下需要,我稍后就能全部默出?!?/br> 段南軻心中略松,他看向薛定山:“薛大人,被關(guān)押十數(shù)年,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誰?” 薛定山曾掌領(lǐng)北鎮(zhèn)撫司,沒點本事絕對不行,他相當聰慧,一聽便明白段南軻要問的定不是李正、聞禮這種愚蠢的打手,他問的是穩(wěn)坐幕簾之后的那個人。 薛定山抿了抿嘴唇,卻并未立即開口,他盤桓片刻,才啞著聲音道:“我在那寺廟里,聽到他們說了一個名字,但只有那一次。” 薛定山很謹慎:“我并不知是真是假,不能肯定?!?/br> 他越是謹慎,說明此人越不簡單。 段南軻不需要薛定山詢問,便眉峰微蹙,一臉嚴肅道:“薛大人,想來你已經(jīng)知曉此處審訊室,如此,你應當也知道還有上官在聽審,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只要保證未有欺瞞,未有欺騙,便不會以此來降罪你?!?/br> “我是如今北鎮(zhèn)撫司新設(shè)東司房掌領(lǐng),我可以同你保證,”段南軻一字一頓,“即便當時是對方故意誆騙你,也并非你之過錯?!?/br> “我們只需要一個名字?!?/br> 薛定山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緩緩睜開眼眸:“他們說的是張尚書?!?/br> 段南軻心中一震,卻并未顯露出絲毫驚訝,他問:“是哪個張尚書?” 薛定山聲音嘶啞,低低道:“是張安邦,張尚書?!?/br> 段南軻緩緩吐出口氣。 他同姜令窈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張安邦乃是當今閣臣,天佑帝留給宣化帝的輔佐重臣,如今的首輔。 他一貫清正廉潔,從不結(jié)黨營私,朝堂之上,四野之下,皆有口皆碑,被稱為治世能臣。 在天佑朝早年,也就是薛定山被囚禁之初,他尚未封侯拜相,卻也是正一品尚書。 段南軻當著未曾想到,薛定山聽到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張安邦。 段南軻深吸口氣,問:“你聽到寺院親口說了張安邦的名諱?” 薛定山吃力點頭,語氣卻分外堅定:“大人,我親耳聽到他們說,張安邦這個名字取得好,安邦治世,封侯拜相,咱們跟著他就跟對了。” 薛定山道:“我可以以對先帝的忠心起誓,所言皆是親耳聽到,一字不差。” 此時,姜令窈卻捕捉到了他眼眸中的陳郁之色,問:“薛大人,除了親耳聽到,你自己是否也對他有所懷疑?” 薛定山有些驚訝她的敏銳,片刻之后,才道:“是的,當年我聽到這句話,并未全信,可是后來他們把我轉(zhuǎn)移到另一處時,我聽到他們嘲笑了喬太傅?!?/br> “他們說,喬太傅一貫看不得他們這些人,罵他們只會蠅營狗茍等不得大雅之堂,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一家子都只能自裁,可不是活該。” 薛定山聲音一顫:“此事是早年錦衣衛(wèi)密探而得,外人不知,就連先帝也不知,但我是知道的?!?/br> “喬太傅,也曾經(jīng)說過張安邦此人自私自利,心中并無天下,不能安邦定國?!?/br> 那伙人曾經(jīng)說過張安邦的名字,同他有仇的喬太傅又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兩相結(jié)合,其實對于幕后之人是張安邦薛定山信了八成。 但時隔多年,龍椅上的皇帝都換了一個,他不知張安邦如今到了什么地位。 他能肯定,張安邦一定還在朝中,且比當年尚書還要有威儀,否則李正這些人早就不會留著他這個活口,直接殺了了事。 薛定山的聰慧,并未令姜令窈兩人如何驚訝,在如此困難的經(jīng)地里,他都能存活下來,反而令人敬佩。 姜令窈聽到祖父的名諱,眼眶泛起水汽,她深吸口氣,問:“這些年,李正和聞禮對于幕后之人一字都沒吐露?” 方才薛定山也說,這兩人在外面假扮他人,性子早就扭曲,每當給他送飯換水時,就會對他百般辱罵,肆意□□。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二人都沒有失言? 薛定山搖了搖頭:“這兩人看似愚蠢,實際上卻也并不蠢笨,他們并非本案主使,不過是用來擺在臺前的棋子罷了,能知道什么?即便他們知道,兩人也都不敢多說一句。” 薛定山嘲諷笑了一聲:“畢竟,榮華富貴還要靠他們不是?” 也就是說,薛定山只知道這兩個線索。 不過這也足夠了。 姜令窈看向段南軻,段南軻沉吟片刻,道:“薛大人,此案并未結(jié)案,之后還要其他審訊,待得案子結(jié)束,在讓你歸家同妻子相見。” “還請大人略等一等,也正好可以養(yǎng)好身體?!?/br> 薛定山苦笑出聲:“我知道的,朝廷如何說,我便如何做?!?/br> 他仰起頭,看向那一排柵欄,又嘆了口氣:“我也是想不到,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時也命也。” 薛定山這里再無線索,便讓薛定山下去休息,姜令窈兩人重新回了書房。 已經(jīng)書房,便能感受到書房里的氣氛低沉,坐在上位的皇帝陛下半垂著眼眸,面無表情,不悲不喜。 姜之省和姚沅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待見段南軻兩人進來,姜之省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 段南軻同姜令窈兩人一起行禮后,便立在門邊,皆不言語。 宣化帝此人其實是有些優(yōu)柔寡斷的,尤其對于身邊人,他最是舍不得貶斥。 張閣老是先帝留給他的輔臣,雖不是他的老師,但與家國之事皆是盡心盡力,且其為人剛正不阿,對于性格軟弱的宣化帝而言,并不覺得這是缺點,反而對張閣老更為依賴。 正因如此,即便楊閣老能從貴妃那里博得好話,在陛下這里也有眼緣,卻到底當不了首輔,無法成為宣化帝身邊最得力的閣臣。 現(xiàn)在,當?shù)弥约鹤钚刨嚨氖纵o才是幕后之人,不僅誣陷戕害忠臣,意圖動搖國本,也曾經(jīng)想要動搖他的太子之位時,宣化帝很難不痛心。 即便剛才薛定山反復強調(diào),他不知是否就是張安邦,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聽的人,都已經(jīng)認定了這個最終的答案。 宣化帝心中悵然,卻也只是悵然一瞬,待再睜開眼時,他眼眸中又重復清明。 “待喬晟一到便動手?!?/br> 宣化十三年,六月初一,宣化帝心情甚好,借著大皇子的生辰禮,宴請朝中重臣。 諸位閣老、尚書、將軍等文物群臣齊聚紫禁城內(nèi),為未來的儲君慶賀九歲生辰。 待宮門一關(guān),兩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迅速出動,一隊迅速看管張府,另一隊則直接破門而入,把歸隱寺一眾僧眾全部緝拿歸案。 后經(jīng)錦衣衛(wèi)、刑部、大理寺及順天府四衙共審,張安邦結(jié)黨營私、誣陷并謀害同僚、擾亂朝綱、叛國謀逆諸項大罪皆有實證,張安邦在狡辯不成后供認不諱。 自天佑元年至宣化十三年這二十余年來,他一心專權(quán)奪利,為了打壓異己,步步高升,他誣陷謀害官員多達二十人眾,其親屬俱算逾百人。 歷經(jīng)一月審訊,終于審出張安邦麾下書數(shù)名黨羽,除假冒的薛定山之外,還有三位堂官及五位外官,這一黨羽只算自身便已有十人眾。 在所有牽連黨羽全部下獄之后,之前二十載的無數(shù)冤案終于洗清。 這其中,天佑六年年初,段鐸段將軍被誣陷戰(zhàn)死沙場,全家自戕一案才終被揭發(fā),公之于眾。而天佑六年年末,太傅喬柏年被誣陷妄圖謀反后被逼全家自盡一案也終于真相大白。 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月明月落,十五載風雨而過,故人已化成黃土,冤情才終得洗清。 這一場朝堂動蕩,一直延綿兩月才將止,在張安邦黨羽全部下獄時落下帷幕。 此時,已是盛夏時分。 在皇榜告示張貼那一日,燕京落了好大一場雨,疾風驟雨席卷而來,一瞬便落滿了燕京的大街小巷。 百姓們都留在家中,抑或站在窗口,仰望著陰郁的天。 傾盆大雨徹底洗刷了沉寂在燕京多年的灰塵,洗凈了一方凈土。 那是老天替冤死者悲鳴。 這一場雨落了一天一夜,待到次日清晨,百姓推開窗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已是雨過天晴。 頭頂之上是一碧如洗的晴空,白云朵朵之中,有璀璨而熾熱的金烏。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皆是晴空萬里。 有幼童歡快跑出屋來,踩著地上遺留的水坑,濺起星星點點的水痕。 啪啪、啪啪。 隨著幼童歡笑聲而來的,使他們唱誦的歌謠。 “天晴了,風來了?!?/br> “謝謝雨娘娘,家國安定了?!?/br> ———— 宣化十三年八月,時值盛夏,燕京蟬鳴蛙叫,悶熱多雨。 就在這一片夏日遮天蔽日的盛綠里,持續(xù)兩月的張安邦案終有了解。 以張安邦為首的共計十八名黨羽被判斬首示眾,張安邦被判滿門抄斬十歲下孩童流放邊疆。 宣化帝親筆圣旨,呈罪己詔,對被張安邦迷惑,數(shù)十年未曾察覺其心有異,導致數(shù)百忠臣及其親屬含冤而死,是其作為皇帝的失察。 對被張安邦謀害的忠臣冤案全部平反。 其一,恢復喬伯年太子太傅官職,追封清樂公,謚號文正。因其唯一嫡出血脈姜令窈已入安定伯姜氏族譜,又有養(yǎng)育之恩澤,便不改換其族籍姓名,只歸還當年喬家抄沒家產(chǎn),另封姜令窈為清樂郡主,升至正四品順天府丞,主掌刑名。 其二,恢復段鐸振國將軍官職,追封武安公,謚號武寧。其嫡出幺子段南軻已入永平侯段氏族譜,亦有養(yǎng)育之恩澤,便不改換其族籍姓名,只歸還當年段家抄沒家產(chǎn),另以段南軻繼承武安公爵位,同時升至正二品錦衣衛(wèi)都督僉事,主掌錦衣衛(wèi)事。 這兩樁案子都在天佑六年案發(fā),當時段鐸案子雖未宣告天下,但朝中重臣皆知,而喬伯年桃李滿天下,學生眾多,案發(fā)后皆是牽連甚廣,朝中人人自危。 如今,十五載過去,終是大白于天下。 一時間兩人親朋舊友,學生同僚,皆是感懷頗深,終可以同人緬懷一句:“想念甚久?!?/br> 在判決詔書下達之后,宣化帝才再一次踏入北鎮(zhèn)撫司詔獄。 段南軻同姜令窈守在牢房之外,安靜聽著里面的聲音。 宣化帝此時亦是而立之年,因少時經(jīng)歷坎坷,即便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也有了些許白發(fā)。 他并未要座,只安靜站在牢房之前,看著里面滿頭華發(fā)的滄桑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