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螺子黛

    昏暗的樓道，因為長年不見陽光，Y冷又潮濕。

    老舊的六層小樓沒裝電梯，城市雖然在擴(kuò)建，二環(huán)以內(nèi)卻不允許蓋新房，除了地方特色的青磚四合院，便是這種老式民宅，多破舊不堪，本地老人和工薪階層白領(lǐng)混居。

    顏淼被北方冷冽的寒風(fēng)吹得鼻涕橫流，爬了兩層樓才緩和過來。

    樓道不知哪家住戶丟棄的剩菜發(fā)出陣陣餿味，在門縫泄露出的暖氣中結(jié)出令人不愉快的霉菌，以腐朽之軀孕育出新的生命。

    顏淼在門口掏鑰匙，絨線手套根本抵擋不住小刀風(fēng)，紅彤彤的爪子還在哆嗦，如同得了帕金森的老大娘，好不容易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

    噠，噠，噠……

    顏淼下意識抬頭，看到一角蕾絲邊連衣裙。

    噠，噠，噠……

    有人從六樓下來，腳步一下下，中間有非常清晰的停頓，是那種厚底高跟鞋發(fā)出的聲響。

    顏淼果然看到一雙鑲嵌著皮質(zhì)花朵的瑪麗珍鞋，往上是雪白的打底褲，深紫色蓬松的Lolita裙，設(shè)計繁復(fù)，絲綢質(zhì)地的料子摩擦間發(fā)出悉索聲，像是某個古歐洲貴婦款款而來，參加上流名士的宴會，在這北地破舊小樓陰暗潮濕的樓道里聽來顯得詭異且不合時宜。

    數(shù)九寒天穿成這樣出門，顏淼肅然起敬。

    她不像小區(qū)里扎堆嚼舌根的大爺大媽，對奇裝異服沒有抵觸，也不反感，好看的話還會多看幾眼。誰還沒幾個特殊愛好不是，她尊重別人的著裝自由。

    穿著Lolita裙的女孩從顏淼身旁走過，她戴著個復(fù)古網(wǎng)紗帽，黑紗把大半張臉遮在陰影里。顏淼只看見一個秀氣的下巴，紅潤的唇有天生上翹的弧度。

    女孩走下了樓，顏淼回過神來，繼續(xù)擰鑰匙，目光垂下，看到了腳邊滴落的血跡。

    血滴從上面的樓梯蜿蜒而下，繞過顏淼腳邊，下樓去了。血液新鮮，顯然是剛滴下來的。

    顏淼睜大了眼睛。

    那個女孩，那個穿Lolita裙的女孩，她剛剛是不是拎了個手提袋？

    這些血難道是從那只手提袋里流出來的？可是……不一定是人血吧……

    顏淼心中驚駭，奔下樓，急促的腳步聲讓樓道的燈全都亮起，她沒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顏淼扶著墻壁，上氣不接下氣的朝四處張望。女孩已經(jīng)不見，或許是出了小區(qū)。

    顏淼被冷風(fēng)灌了滿口，開始打嗝，她捂著肚子轉(zhuǎn)身，卻瞄到了被丟到角落里的手提包。

    包上血跡斑斑，印滿LV的logo。混跡于工薪階級底層的顏淼看不出那只包的真假，她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手拉開包鏈，一團(tuán)毛茸茸的東西映入眼簾。

    血腥味撲鼻，顏淼不受控制的干嘔起來。

    “聽說你們小區(qū)出了個虐貓狂魔，你知道這事嗎？”吳曉彤在耳邊聒噪。

    顏淼扯了扯唇角，就是她報的警，怎么會不知道。

    她住在五樓，那個可疑的女孩是從樓上下來的，警方把嫌疑人鎖定在六樓的住戶中。六樓就兩家住戶，一家配合的開門接受調(diào)查，另一家卻怎么都敲不開門。

    警察暴力破開了房門，他們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

    整個房間充斥著和血腥味，地板上用血劃出各種奇怪符號，在一旁瑟瑟發(fā)抖的顏淼覺得那應(yīng)該是某種yin邪的符咒。

    警察一共找到了十六具貓尸，死法各不相同，有被斧子砍斷了頭顱，有被生生放血做成g尸，有被幾十只鋼針刺進(jìn)身體……

    這間小小的公租房到處可見一個物種對低等生命能想象得到的惡意。警察們震驚了，怕這種暴虐行為會演變到危害社會的程度，畢竟心理變態(tài)都是從虐殺小動物開始的。東城區(qū)警署立刻找到房屋主人，查詢租住人信息，布下天網(wǎng)，想獲取這個名叫蘇檬檬的潛在危險分子的行蹤。

    “我看了每日頭條的報道，新聞?wù)f是個愛穿Loli裙的變態(tài)，你見過嗎？”吳曉彤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無心工作，只想聊天。

    “見過。”顏淼道，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視眼鏡，“就住我樓上?！?/br>
    “天哪！”吳曉彤驚呼。

    顏淼怕她這河?xùn)|獅吼驚動閉關(guān)修行的總經(jīng)理，做賊心虛的瞄了眼經(jīng)理室，等了會不見動靜，才松了口氣。

    “跟變態(tài)住同一棟樓……這也太驚悚了吧！”吳曉彤壓低聲音，但語氣更加興奮，這是她離新聞事件主角最近的一次，幾乎都有自己站在閃光燈下的錯覺，小眼睛泛著光，迫切要求顏淼多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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