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隨心動，承宣帝露出更加癡傻的笑容，蕭玉衡嚇壞了，從緊緊的鉗制中抽出手，向后挪了挪，“陛下，您……怎么了？”

    這反應(yīng)，居然和顧重明說得不一樣。

    承宣帝有點(diǎn)沮喪，但又不甘心，于是快速向前膝行兩步，再次將蕭玉衡抱緊。

    “衡哥哥，你還生阿衍的氣？”

    蕭玉衡渾身一震，臉色都不對了。

    一看有戲，承宣帝趁勝追擊道：“阿衍并非故意要惹衡哥哥生氣的，是無心的?！?/br>
    “陛、陛下你……”

    蕭玉衡迷惑極了，他不明白承宣帝突然反常地來這么一出究竟是為什么，但那兩句話……那兩句話陌生而熟悉，確確實(shí)實(shí)讓他有些亂了。

    第17章 衡哥哥與衍弟弟

    二十年前。

    年僅十歲便名動京城的小蕭玉衡奉旨入宮，受御賜戒尺一柄，做太子教引。

    蕭玉衡飽讀詩書滿腹才情，但到底是個孩子，想到要給太子做小老師，很是驕傲，又有點(diǎn)惶恐。

    太子元衍今年五歲，他認(rèn)了多少個字？會背多少詩文？寫的是什么字體？

    若太子學(xué)問好，當(dāng)如何夸才不會讓他浮躁？若他讀書遇障，當(dāng)如何措辭指教才不致令他沒了信心？若他偶爾犯錯，自己又當(dāng)如何規(guī)勸？

    小蕭玉衡尚未一一想好，便被帶到了東宮。

    他跪在鋪著層層軟墊的雕花木椅前，恭恭敬敬地行禮。

    前方傳來一句奶聲奶氣的“免禮”，小蕭玉衡起身站好，垂下的余光看到椅上著淺金色元寶褲和淺金色蛟紋鞋的兩條胖胖的小腿懸空晃了幾下，然后努力著地，輪換撲騰著朝自己跑了過來。

    小蕭玉衡有點(diǎn)緊張，下意識別開目光。

    小元衍跑到小蕭玉衡面前，扯住他衣袖，仰頭脆聲道：“讓本宮看看你?！?/br>
    小蕭玉衡聽話地望過去，腦中浮出一個大字——

    胖。

    比他見過的所有同齡孩子都圓三圈，幾乎快是一個球了。

    小蕭玉衡突然有點(diǎn)為日后大夏皇帝的圣容擔(dān)心。

    不過，仔細(xì)望去，淺金色的元寶小帽下，雙眸漆黑，臉頰粉嫩，耳朵鼻子嘴巴下巴rou呼呼的。

    還挺可愛。

    小蕭玉衡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小元衍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了？”

    小蕭玉衡驚覺自己失態(tài)了，連忙道：“臣沒什么。”

    “哦?！毙≡軗蠐夏X袋，心想該怎么同他熟起來呢。

    “你叫蕭玉衡？”

    小蕭玉衡點(diǎn)點(diǎn)頭，“是，殿下?！?/br>
    “我叫阿衍?！?/br>
    小蕭玉衡一驚，躬身道：“多謝殿下抬愛，臣萬萬不敢直呼殿下名諱?！?/br>
    小元衍沒聽懂，但不在意，又拉了拉小蕭玉衡的袖子，崇拜地說：“蕭玉衡，你長得真好看，你是本宮見過最好看的?！?/br>
    小蕭玉衡十分窘迫，但又有點(diǎn)安慰，心想這說明太子殿下對他印象不錯，日后伴讀教引，應(yīng)當(dāng)也會容易。

    然而后來小蕭玉衡才知道，太子元衍深受圣上寵愛，至今未進(jìn)過書房摸過筆墨，都五歲了還大字不識。

    如今圣上覺得實(shí)在是不行了，這才讓太子進(jìn)學(xué)?？捎峙乱幌乱筇珖?yán)學(xué)得太猛失了興趣，所以沒請翰林學(xué)士或聞名大儒，而是找了蕭玉衡這個半大孩子，意思是邊玩邊學(xué)，先嘗試嘗試。

    可蕭玉衡從小就不會玩，對待學(xué)問極為嚴(yán)謹(jǐn)，因此小元衍啃筆頭他要管，撕書折紙他要管，用硯臺和泥他要管，坐在書案前晃腿他也要管。

    二人上課，每每是小蕭玉衡剛念一句書，小元衍就打斷，問幾時了，吃什么，玩什么。

    小蕭玉衡要他安靜，小元衍要么直接說“不要”，要么就假裝安靜實(shí)則神游。爬上書案打滾撒歡更是常事。

    幾日下來，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教會小元衍歪七扭八地畫自己的名字，小蕭玉衡只覺得頭都要掉了。

    小元衍依舊嘻哈犯渾，一旦跑起來，胖胖的身體居然十分靈巧，小蕭玉衡雖然有他兩個大，卻怎么都追不上。

    小蕭玉衡追累了，停下來喘息：“殿、殿下再這樣，臣只好請出御賜戒尺?！?/br>
    “什么？”小元衍回過頭，茫然地看著他。

    小蕭玉衡將供在錦匣中的戒尺恭敬地取出，高高舉過頭頂，“陛下御賜戒尺，可酌情責(zé)罰殿下?！?/br>
    “什么意思？”小元衍撓撓頭，沒聽懂。

    小蕭玉衡心想看吧，堂堂大夏太子，連這么一句話都聽不懂，日后怎么辦？他幾乎現(xiàn)在就能看到元衍登基后連奏折都看不懂的窘迫模樣。

    于是他故意加重語氣：“殿下不聽話，臣可以用這把戒尺打殿下，是圣上允了的?！?/br>
    “你要打本宮？”小元衍很不相信。

    “打手板，或打屁股。但若殿下好好練字，臣就不打。”

    小元衍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那好吧?！本尤徽婢皖崈侯崈旱嘏芑貋恚ぶ眢w爬上座椅，煞有其事地鋪紙磨墨。

    小蕭玉衡心中一喜，連忙上去幫忙，耐心哄道：“這就是了，今日除了練好殿下名諱，再學(xué)五個新字，若學(xué)得好，可以提前一盞茶……”

    呼啦一下，小元衍猛地跳上書案，將筆墨紙硯往小蕭玉衡身上一推，小蕭玉衡毫無防備，驚得一個激靈，被飛濺的墨汁噴了滿身滿臉。

    “哈哈！你沒想到！本宮誑你的！本宮才不怕你打！你不敢打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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