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路軼從沙發(fā)上起身的瞬間，外面的天光滅了。

    一切都陷入了純粹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陶熠害怕地拽緊陶燁的胳膊。

    陶燁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安慰：

    “沒事的，完事帶你吃草莓蛋糕。”

    強(qiáng)壓心中的揪痛，憑借方才的記憶，陶燁伸手將辦公桌上的晶體收入衣兜中，沖著沈黯所在的方向，冷聲問：

    “熟悉嗎？”

    五神叛變那天，眾神將規(guī)律之神投入光球后，光球瞬間變得黑暗，而五神身上的所有力量也消失了。

    鬼界的光源全都來自光球。同樣，不論是五神還是普通鬼界成員，他們身上的力量也都來自光球。規(guī)律之力從光球中流出，經(jīng)過規(guī)律之神的身體，然后傳到每個靈魂身上。

    在沈黯的記憶之中，光球永遠(yuǎn)都是耀眼無比的。而在三界漫長的歷史中，光球完全變暗，只有一次。

    現(xiàn)在的景象很可能意味著，規(guī)律之神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光球內(nèi)部。

    失去規(guī)律之力，這里的每一個靈魂都同正常人類無異。沈黯無法調(diào)動水之力，陶燁也無法調(diào)動火之力，就連路軼也無法真的對陶燁做些什么。

    但就體格而言，雖然陶燁打不過路軼，但把沈黯按在地上摩擦還是輕而易舉的。

    想到這一層，沈黯才回過神來——自己被陶燁騙了。

    無法調(diào)動身體中的水之力，沈黯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離開現(xiàn)場，逃之夭夭。

    察覺到沈黯逃跑的意圖，陶燁對身旁的陶熠道：

    “快，把那個帶你過來的叔叔控制住！這個叔叔欠了你哥我的錢，現(xiàn)在想跑。”

    陶熠從小就不是個好惹的姑娘，現(xiàn)在聽說沈黯欠了陶燁錢，氣不打一處來。她掄圓了小腿，直直地向沈黯沖去，一把抱住沈黯的大腿，張嘴咬了下去。

    因?yàn)橄忍煲暳φ系K，雖然來到鬼界后恢復(fù)了視力，但陶熠在黑暗中的行動還是比常人靈活。

    一個躲閃不及，沈黯就被陶熠撲倒在地。

    沒了水之力，沈黯瘦弱的身形在黑暗中也只能和陶熠打個五五開。

    見陶熠成功拖住了沈黯，陶燁快步走向路軼。

    沒有光，陶燁只能根據(jù)氣味，判斷站在面前的人就是路軼。

    雖然路軼已經(jīng)不記得陶燁了，但當(dāng)陶燁嗅到那股木制香味時，陶燁還是隱約覺得安心。

    “我知道你恨普紐瑪……”隔著黑暗，陶燁仰頭沖路軼說。

    看不見路軼的臉，陶燁只能聽見對方平穩(wěn)的呼吸聲。

    陶燁嘴中苦澀得厲害，此刻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細(xì)細(xì)看過路軼的眉眼了。

    “但是我不是普紐瑪，我叫陶燁。是和普紐瑪完全不同的人。現(xiàn)在情況緊急，我建議你放下仇恨……”

    未等陶燁說下去，一片溫?zé)峋吐湓诹颂諢畹拇浇恰?/br>
    “對不起，親歪了?！甭份W的聲音帶著笑意，從陶燁唇邊，緩緩移動到陶燁耳側(cè)。

    混著潮濕氣息的聲波撓動陶燁的耳膜，讓陶燁的身體像被美杜莎看過般，瞬間僵成了一塊石頭。

    “你……”陶燁張了張嘴，剛想問怎么回事，就被路軼一把攬入懷中，再沒了說話的心思。

    緊緊擁著懷里的青年，路軼順手從陶燁衣兜里摸出那塊紅色晶體，沒有絲毫遲疑，用力把晶體在掌心握碎。

    晶體碎裂的剎那，時間停滯在了此刻。

    世界突然變得安靜，連同沈黯和陶熠撕扯的聲音也靜了下來。

    所有的聲響都銷聲匿跡，只剩下路軼對陶燁的耳語：

    “我不會忘記你，因?yàn)槟闶亲屄份W成為路軼的人?！?/br>
    短短一句話，卻像海面上的漩渦，拽著陶燁的所有思想，往海底墜落。

    “快去吧，我現(xiàn)在動不了。”路軼艱難地挪動指尖，摸索著蹭了蹭陶燁的眼角，濕的。

    也正是這句話，把陶燁從漩渦中拽了出來。

    掙開路軼的雙臂，陶燁隔著黑暗，深深看了路軼一眼，扭頭走向被陶熠拖在地上的沈黯。

    “別碰我！”沈黯尖叫。

    裝作沒有聽見，陶燁拽起沈黯的衣領(lǐng)，將沈黯拖出了辦公室。

    一路快走，陶燁挾著沈黯來到了“池”邊。

    光明還沒有到來，在稠密的空氣中，池里裝盛的液體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你要干什么？！”沈黯極力擺脫陶燁的控制，可陶燁的力氣比沈黯大得多，沈黯根本無法逃脫。

    池的周圍還守著不少黑暗之門的人，但他們已經(jīng)喪失了力量，再加上昏暗的環(huán)境剝奪了他們的視力，所以這些人幾乎無法阻撓陶燁的行動。

    陶燁以前干的行當(dāng)是殺人，自然懂得如何精致地處理這種情況。

    隨便打暈一個黑暗之門士兵，陶燁將那人的衣袖扯下，塞進(jìn)沈黯罵罵咧咧的嘴里。

    “本來想讓你說說你的故事，但是我怕臟了耳朵。”陶燁拎著沈黯，晃晃悠悠地走到池邊，一把將沈黯推入池中。

    液體瞬間淹沒了沈黯的身體，水聲搖動之間，沈黯緩緩向池底沉去。

    黑暗之門的士兵聽見聲音，沖上來想搶救一下沈黯，都被陶燁靈活地?fù)蹰_了。

    凌亂之間，還有幾個士兵腳下一滑，也落進(jìn)了池中。

    池水被重物激起幾層浪花，徹底將沈黯的呼救聲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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