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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原本撐著的透明傘高高揚(yáng)起,又被吹回兩人腳尖,水珠順著傘尖滴入積水,堪堪倒映出兩人的模樣。

    祁九認(rèn)為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全身都在因害怕而顫抖,極力保持聲音的平穩(wěn)。

    他期期艾艾地問:“我能知道嗎?”

    他迫切地想知道一點(diǎn)理由,能支撐著他向晏時清的方向倒戈,能在別人的質(zhì)問中挺直腰板,說自己是站在晏時清一方的。

    可是祁九殷切的希望總是在漫長的沉默中消散,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撞進(jìn)了晏時清眸中。

    晏時清的眼里永遠(yuǎn)冰冷而深沉,像一片永無盡頭的海。

    他說:“別再提那個名字?!?/br>
    針一樣細(xì)長的雨砸在手掌腳腕,帶來密集的痛感。

    祁九的瞳孔放大,感覺聽覺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剝奪,最后傳進(jìn)神經(jīng)中樞的,只有晏時清那一句:

    “也別再管我的事了?!?/br>
    這天唯獨(dú)祁九沒有去柳河處。

    餐桌的氣氛很尷尬,沒了祁九在,剩下的人竟然起不了任何一個話題。

    周青先實(shí)在擔(dān)心,便提前回了教室。

    祁九坐在自己的位置頭也不抬,筆尖飛快地挪動,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試卷上。

    但他的樣子很糟糕,衣服半干,頭發(fā)成捋,身體在發(fā)抖。

    周青先以為他在哭,掰著對方的肩膀使其正對自己。

    祁九眼眶鼻尖皆是紅通通的,眼里像含了一汪泉,但是沒有掉眼淚。

    他僅抬眼看了眼周青先,便很快癟著嘴垂下頭。

    看起來像一頭難過的落水狗狗。

    周青先在心底嘆口氣,揉了把他濕潤的頭發(fā):“怎么了?”

    祁九很半天才回應(yīng),聲音小心翼翼的,尾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 如果我在路上看到一只很可憐很可憐的貓?!?nbsp;他問,“我在向他喂食的時候被抓了?!?/br>
    “我還應(yīng)該繼續(xù)救他嗎?”

    “我怎么知道?!?nbsp;周青先語調(diào)平平,“我又沒有那種多余的同情心?!?/br>
    但是又沒有無情到對一條落水狗狗鐵石心腸。

    周青先在心里補(bǔ)充。

    他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遞給祁九,面無表情地問:“所以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煩了?!?/br>
    “說出來,讓我看看我這萬惡的資本家能不能幫到你?!?/br>
    祁九覺得,晏時清好像在不自覺中成為了自己心里的結(jié)。

    隨著兩人交際卻越發(fā)膨大的結(jié),掛在半空,碰不到摸不著。

    祁九認(rèn)為自己能消耗漫長時間解開這個結(jié),但他等不及了,也沒有機(jī)會再等了,只迫切地想要找到那把破壞這一切的剪刀。

    于是他大致說清緣由,請求了周青先幫忙。

    周青先動作很快,僅根據(jù)名字查到了楊崇錦的聯(lián)系方式與位置,并與其取得了聯(lián)系。

    楊崇錦意外爽快地接受了祁九的請求,約其在放學(xué)之后見面,但僅允許他一人前來。

    “我會假裝成你的司機(jī),送你到目的地之后繞一圈馬上回來。” 周青先在車上向祁九叮囑,“我聯(lián)系我爹要了點(diǎn)保鏢,已經(jīng)提前安排過去了。”

    “手機(jī)通話一直打開,在我聽到事情不對勁后會立馬帶人過來。”

    祁九認(rèn)真點(diǎn)頭,在燕城邊緣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見到了楊崇錦。

    18歲的楊崇錦在汽車修理廠打工,老早便在不遠(yuǎn)處抽著煙等人。

    一見祁九從豪車下來,楊崇錦先是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他,再殷切地伸出手:“小少爺好?!?/br>
    他身上有一股很濃烈的汽油味,不知是在汽修廠工作太久,還是信息素所致,總之讓祁九很頭暈。

    祁九拘謹(jǐn)?shù)啬笾约旱囊聰[,不敢握他的手:“你好,我是為晏時清來的?!?/br>
    一聽這個名字,楊崇錦便露出淺笑,推著祁九往汽修廠走:“我知道的,坐下慢慢聊吧。”

    他說話時喜歡偏著祁九露出自己的左臉,有意要把右額上那條五厘米的疤藏住。

    屋內(nèi)的卷簾門拉了一半,臨時搭起的小木桌架在門口,上面早沏好一壺茶。

    楊崇錦瞧見祁九縮在門外不敢進(jìn)的模樣直嘆氣:“小弟,是我的樣子嚇到你了嗎,你怎么這么害怕我。”

    “我讓你一個人來也沒什么別的意思。” 他解釋道,“只是這內(nèi)容多少有點(diǎn)私密,傳出去不大好?!?/br>
    祁九背脊打得筆直,在靠近門的一側(cè)坐下,聽著楊崇錦絮絮叨叨。

    “我兩年多沒聽過晏時清這名字了,在協(xié)會遇到他時他才十五歲,要不是他砸我那一下,我還以為我們會成為朋友呢?!?/br>
    祁九保持警戒,禮貌地問:“您和晏時清關(guān)系很好嗎?”

    “算好的吧?!?nbsp;楊崇錦朝他的杯子里倒上茶,“他當(dāng)時對誰都不熟,我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交流自然多一點(diǎn)。”

    他嘆一口氣,像是在惋惜:“我是真的把他當(dāng)?shù)艿芸础!?/br>
    祁九一言不發(fā),盯著順著杯壁往上攀援的霧氣。

    楊崇錦似乎很久沒談?wù)撨@些往事,話格外得多,啰啰嗦嗦地講起當(dāng)年與晏時清經(jīng)歷的每一件小事。

    祁九不知為何,腦袋里一直嗡嗡作響,在模糊中感覺對方把同一件事說了第二遍之后才問:

    “您認(rèn)識晏時清的舅舅嗎?”

    “他舅舅?我當(dāng)然認(rèn)識?!?nbsp;他對祁九露出一個詫異而曖昧的笑容,“你也知道他和他舅舅的事,那話就好說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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