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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晏恃美行兇,屢試不爽,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卻混得風生水起,勾得京中富貴子弟們對他予取予求,連天子皇后都被他哄得開開心心,這回兒卻偏生栽在一個裴鈞手上。 謝晏許是氣不過,便借著一次醉酒對小王爺百般戲弄。 這算不上是什么宮闈秘史,畢竟當年在場的人可不少。 那都已是五年前了。 當時謝晏才十五歲,才思敏捷,小小年紀已連中兩元。到了殿試,旁人謹小慎微頭也不敢抬,唯有他言笑晏晏的。 這倒也是,畢竟他打小在宮里長大,托在長公主膝下?lián)嵊瑔咎熳右宦暰司?,上個殿試,也不過就是回了趟家。 謝晏殿試的卷子做的是文采斐然,連吹噓拍馬都比別人優(yōu)秀,先帝向來-寵-愛他,卻又不好當眾偏袒,便只給了他一個探花郎。 點殿試三甲的那日,剛剛好是謝晏十六歲生辰。 真真的是——九衢難怪人空巷,才子風流正少年! 如此年輕的探花郎,大虞自建朝以來,加上謝晏,也不過才三個。 前兩個都已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至于謝晏…… 眾人都知曉,即便他摘了探花,也不過是個虛名,畢竟謝晏的身份……有些尷尬,不大可能入朝做官。大家心知肚明,給他個探花郎,就是天子哄他玩玩。 大虞朝自古以來,就有辦探花筵的規(guī)矩。 醉酒戲弄五皇子裴鈞的事兒,正是出在探花筵上,探花筵時天子從進士之中欽點年輕英俊者為探花使,摘花賦詩,恭賀狀元,是一樁美事。 今年進士之中,論相貌,無人能出謝晏其右。 探花使自然非他莫屬。 謝晏紅袍霞裳,奉命摘了園子里最艷的兩朵花,一朵給了狀元郎,另一朵卻徑直繞過榜眼,插在了五皇子裴鈞頭上。 少年裴鈞陰郁著一張臉,配著鬢邊的一朵嬌艷的紅杜鵑。 樂得謝晏捧腹大笑。 年少的謝晏美玉無雙,迭蕩風流,平安候府上日日車馬不歇,幾個紈绔天天與他一起廝混,還有下人見過他衣冠不整與什么什么世子同-眠一榻,流言傳的到處都是,總之不是什么好名聲。 探花筵上他當眾調戲五皇子,帝后也不過是笑著斥了一句“胡鬧”。 就是仗著天子和皇后-寵-他罷了。 裴鈞打小與其他皇子不大一樣,許是出生于邊疆,母妃去得早,性子格外沉,是幾名皇子里最不好相處的。 被冷落的榜眼神色尷尬,裴鈞也沒什么好顏色。 旁人見五皇子又要發(fā)作,怕他暴怒起來毆打探花郎,忙上來敬酒緩解氣氛。 裴鈞接了酒盅才抿上杯沿,謝晏非但沒有眼色,還搶過酒盅自己飲了,飲完將酒盅往裴鈞衣襟里一攘,舔了舔嘴角抱怨說:“這酒不行,膩人?!?/br> 敬給皇子的酒,被謝晏給喝了,喝完還把空盅掖進皇子衣領,簡直就是羞辱。 謝晏戲弄過他,又毫不在意地與其他進士說笑打鬧,絲毫不把裴鈞放在眼里。裴鈞握著那只被他舔過的酒盅,看著謝晏與人勾肩搭背,臉色極不好看,很快就兀自離席了。 第二日,裴鈞就自請前往北境練兵,一大早天都沒亮就走了。那時還有人說,五皇子放著虞京榮華富貴不享受,跑那么遠去,就是被謝晏給氣壞了。 謝晏在探花筵上一番招蜂引蝶,大概是喝的太多了,頭腦發(fā)昏,宴后離宮的路上竟一頭栽進了御花園的錦鯉池里。池子不淺,已有年把沒清理過淤泥,人跌進去便是想站也站不起來,更別說他還是個醉鬼。 夜風仍然料峭,他那夜又穿的輕薄瀟灑,雖說當時被人救起,但喝了一肚子泥水,回去之后就發(fā)了高燒,一病不起。等他徹底好時,許是報應不遲,竟被接連多日的高燒給燒壞了腦子。 好端端一個俊才,就這樣給燒傻了。 守衛(wèi)睨了車馬背影幾眼:“這天底下還能有幾個平安候謝晏?他這兩年連個動靜都沒有,京里都快忘了還有這么個人,王爺怎的還把他給叫來了?” “這怎么好說?!迸匀藢⑺读艘幌?,小聲地說,“先帝殯天,幼帝無勢,現(xiàn)在大局已定,殿下……只手遮天,該殺的殺凈了,該貶了都貶到天邊去了,許是沒事干了,突然想起來當年被謝晏當眾羞辱,遂想報復回來?南鄴反正已經滅國了,這謝晏現(xiàn)在無依無靠,還不是被咱們殿下隨便拿捏?!?/br> “啊,這也是,咱們那位殿下,也是個睚眥必報的……” “——交頭接耳像什么樣子!” 正說著,突然背后一聲厲喝。 兩人回頭一看,只見來者一襲窄袖玄衣,手扶雁翎刀,嚇得一個哆嗦,立刻站直了,精神百倍異口同聲:“指、指揮使好!指揮使辛苦了!” 來人正是雁翎衛(wèi)指揮使,紀疏閑,這可是個大大的忠臣,只不過他的“忠”是只對攝政王一人的。說白了,紀疏閑就是攝政王手里一把指哪打哪的利刃。 因此這雁翎衛(wèi)面子上說是拱衛(wèi)天子,可誰人不知,天子安危,看的是攝政王的心情。 他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捏死個幼帝比捏蚊子還簡單。 “啪嗒”一聲,守衛(wèi)一個失神,沒捏住手里的東西,那明黃綢面的御帖便掉在了地上。他背后頓時出了一層冷汗,正思索著要不要彎腰去撿,就見一只手已經伸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