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系，孩子，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卑諞]有流淚，臉上卻帶著曾經(jīng)那個‘艾瑞爾·耶林斯特列斯’絕不會有的、無法克制的悲傷，“修，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修似乎愣住了，“mama，我……”

    艾琳微笑著抱緊了他。她似乎知道他想說什么，卻并沒想讓他說出口。

    在蒼白的海洋中，她低下頭，看著兩人漸漸消散、只余一點真核仍在放光的的身形，輕聲道：“是修，不是恩修。”

    “你誕生于這個家庭存在的最后一刻，依托恩修的死而生，沒有見過我、也沒有與你的父親交談過……”

    艾琳放開了手，轉(zhuǎn)向修面前，滿懷愧疚的看著少年人空洞的眼睛。

    “……但你是修·昂希斯，”她柔聲道，“是這個家里，在恩修之外的另一個孩子。”

    她伸出手，痛惜的撫摸修與她高度相似的臉龐，嘴唇顫抖。

    “對不起，孩子，我拒絕承認‘恩修’已死，就試圖填補你，卻從沒想過，你會不會想來到這片殘酷無情的世界……”

    “而迦倫，他從不逃避任何事，也從不表現(xiàn)出自己真正的感想，但他太過強大了，強大到即使只是一個‘如果恩修長大了，會是什么樣？’的短暫幻想，都會影響你、控制你、讓你‘奉獻’出了獨立決定很多事的能力……”

    艾琳喃喃道，銀亮雙眼看著另一雙銀白眼睛，如此痛苦，如此靜謐。

    “對不起，孩子，我將你從痛苦中帶到這世上來……”

    “……卻沒能讓你笑著走下去?！?/br>
    黑暗大空之中，迦倫猛地抽刀，猩紅血線般的利刃破開邪神胸腔，隨后他就反手一抓加蘭德，直接把一臉‘你怎么又這樣！！’的金發(fā)騎士順著那道虛無裂痕撇了進去，自己也飛身追入。

    ‘咔！’

    最后一片晶球外殼也化作濃郁秘能，悄然飄散，離修而去。

    復(fù)生者的身形比母子二人加起來都更凝實一些，但失去一切力量、又沉沒蒼白永恒的他，也沒什么可能再做出有效cao作了。

    正在神軀里搞破壞的迦倫與加蘭德，讓他連驅(qū)使這份主意識剩下的部分去控制神軀的可能性都沒有。

    力量、知識、記憶、感情……

    一切的一切都在離他而去，而他無能為力。

    可復(fù)生者已經(jīng)不生氣了。

    他只是茫然的看著艾琳與修，嘴唇動了動，卻沒能吐露什么挑動人心的話語。

    最后，他緩緩閉上眼睛，任由他曾以為倚仗的復(fù)生支流沖刷著他，任由那永恒洄流的輪回，將他帶去海的盡頭。

    而艾琳，她依然沒有看那導(dǎo)致了她一生悲劇的幕后黑手之一。

    她只是又帶起了那樣熱情而真摯的明朗笑容，這次，卻正是‘人’的模樣。

    面對看不見這一切的修，她微笑著閉起眼睛。

    片刻之后，她最后擁抱了一次黑發(fā)的沉默少年。銀光破碎散逸，與修靈魂表層那一片銀色光霧一起，蓬作海中的星沙。

    那早該湮沒于冰原之風(fēng)的靈魂，終于還是消散而去了。

    一聲“對不起……”與那散碎銀光一同漂流，沒入光的海洋消失不見。

    “……”

    在她滿懷屬于‘人’的愧疚與痛苦離去時，自聽到那句話之后就一直沒做出什么回應(yīng)的少年人忽然伸出手，卻沒能抓住冰冷海洋中僅有的一絲溫暖。

    ‘咔?！?/br>
    在他心口，失去保護的最后一點青光裂散。

    迦倫的呼吸猛地顫抖了一下，一拳握碎了一顆區(qū)域核心。

    但他不止沒有悲傷，甚至依然面無表情，連那點刻意諷刺敵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在邪神蠕動著卷壓向入侵者的胸腔里，他抽刀而出。

    這個故事，當(dāng)然沒這么容易結(jié)束……他還有太多未竟之業(yè)……

    “……沒關(guān)系，”他的孩子悄然破碎，散化而去，“沒關(guān)系……”

    蒼白的海洋帶走了他的一切。

    沒關(guān)系。

    迦倫·昂希斯，其實早就失去一切了。

    他唯二沒有失去的，是他的自我，與他的刀啊。

    【他們……到底還是不能，見一面，是嗎？】

    【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的一家老婆……就這樣……又只剩一個了……？？】

    【我現(xiàn)在表情麻木，感覺自己被鈍刀子來回拋光】

    【那哪兒是鈍刀子給你拋光啊，那是我們給鈍刀子拋光，再磨幾下差不多就夠味兒可捅了】

    【*揪心】

    【*心碎】

    抽刀斬神，穿過無數(shù)恐怖阻隔，獵殺者飛入無星的黑暗。

    迦倫·昂希斯，他沒再問出任何問題、說出任何話語，只是深呼吸一口氣——這一口氣在某個瞬間幾乎讓他周圍形成一片秘能真空——在虛空中直起身來。

    漆黑的幻影呼嘯而過，迦倫這半虛半實的精神體上，那由秘能構(gòu)成的粗布衣袍瞬間被重構(gòu)成了另一副模樣。是他當(dāng)年常穿的常服，那一身艾琳送給他的黑衣。

    利刃反握，獵殺者將那刀背夾在肘間，緩緩抽刀，拭去其上黑紅血漬。

    他沒有痛苦。沒有痛苦。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獵殺者時常如此……

    誰死了，誰活了，他不在乎。

    第126章

    如果說加蘭德的日常生活是鍛煉打仗看書，修的日常生活是干飯發(fā)呆睡覺，那迦倫的日常生活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打打墮落者，殺殺黑巫師，閑著沒事兒搗毀個邪教，逢年過節(jié)剁兩個邪神種子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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