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jiān)小食堂 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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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二郎往日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笑臉模樣,今日卻如此失落,瞧著怪惹人心疼的。 此時,田肅自覺已經(jīng)學(xué)會許平七成功夫,打量著眼下氛圍正好,于是站定在原地,同時伸手拽住田尚書。 仗著有大氅遮掩身形,田肅用空著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個兒的腰,然后抬起頭,淚眼朦朧道:“阿翁,您看在孫兒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嘗一口罷!” 冷不丁看見田肅眼中的淚水,田尚書愈發(fā)自責(zé)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哎呀,二郎你都多大了,怎么還哭哭啼啼的?!?/br> “阿翁嘗就是了!你不許再哭!” 田肅心中一喜,卻還謹(jǐn)記著許平那一系列步驟,曉得做戲要做全套。因此,他沒有當(dāng)即止住眼淚,而是做作地拭去眼角的水痕,并從懷中掏出油紙包,捏著一塊鴨脖,遞向田尚書。 “那,那阿翁嘗嘗……” 田尚書忙不迭低頭,將鴨脖咬進口中。 這鴨脖是麻辣味兒的,甫一入口,就激得味蕾分泌出津液來緩解辣意。唇齒與舌頭并用,可以逐漸撕咬下鴨脖上緊實的鴨rou,觸碰到y(tǒng)ingying的骨頭。 田肅睜大雙眼,盯著他家阿翁啃鴨脖,不由自主地指揮起來:“阿翁,你得吮一吮!” 田尚書頭一回吃鴨脖,下意識跟著田肅的話來動作。 而這么一吮,藏在骨頭里的鹵汁混著rou味,盡數(shù)被吸了出來。濃郁的鴨rou香味、辣味在口中不斷發(fā)散,一種輕微的灼燒感隨之四散開。 田尚書感受著發(fā)麻的舌頭,忍不住輕輕“嘶哈”一聲。 怪不得他家夫人抓著鴨脖不停手,這吃食辣得夠味,卻不讓人難受。 這天底下,恐怕除了宮中,也只有百味食肆能做出這般美味的小食。 跟在旁邊的仆役機靈地遞上帕子,接過田尚書吐出的骨頭。 而田肅瞧見了,不禁埋怨道:“得再嚼一嚼,這骨頭可酥了,嚼著帶勁兒!” “阿翁真是太浪費了,白白糟蹋一塊鴨脖。” 他的聲音里盡是歡脫勁兒,再也尋不著方才的悲切。 這時,田尚書瞥了一眼田肅泛紅的鼻尖,還有被寒風(fēng)吹得齜牙咧嘴的神色,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黑臉道:“田臺元,你方才誆我呢!” 田肅正有些得意忘形,冷不丁聽見這話,心中一凜,連忙憨笑道:“怎么會呢,孫兒這是瞧見阿翁喜歡鴨脖,心里頭太過歡喜,才一時失態(tài)……” 寒風(fēng)中,田肅抖著爪子,雙手奉上油紙包:“阿翁,再來些?” 田尚書板著臉哼了一聲,隨后一把薅走整個油紙包,動作小心地將其揣進懷里。 見狀,田肅笑不出來了。 這份麻辣鴨脖,他可才啃了兩三塊啊,怎么就全被阿翁拿走了? 田尚書瞧見他眼底的郁悶,心情大好,轉(zhuǎn)過身往回走。 雪花鉆進田肅的領(lǐng)口,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忙不迭跟上田尚書的腳步,偷偷安慰自己。 罷了,不就是一份鴨脖嘛,等到他將阿翁的私房錢都賺來,屆時自個兒再去買就是了。 嗯,依著子津所言,做事時目光要放長遠,以大局為重。 想到這兒,田肅又湊到田尚書跟前,笑嘻嘻道:“阿翁,我們監(jiān)中有許多監(jiān)生買了朝食,然后去偏門送給家中人呢,您要不要呀?” 既然已經(jīng)破了例,田尚書坦然許多,繃著臉問:“雞蛋灌餅賣多少銀錢?” 田肅嘿嘿一笑,先偷偷將銀錢翻了一倍,然后將價錢報給田尚書。 田尚書擰眉,直覺有哪里不對:“怎得有些貴……” 話未說完,就被田肅打斷:“一分價錢一分貨啊!您去長安城各大食肆瞧瞧,誰家庖廚的手藝能有孟廚娘那般絕妙的?” “再者,豐泰樓和祥云樓的吃食,不也是這般貴的嘛!甚至它們那些吃食,還沒有百味食肆的好吃!” 田肅嘰里呱啦地說個沒完,直說得田尚書頭疼,連忙出聲:“行了,曉得物有所值。后日百官朝參,你先替阿翁買份雞蛋灌餅?!?/br> 一聽他家阿翁松口,田肅湊得越發(fā)近了,伸出右手搓了兩下。 “那跑腿的好處……” 田尚書睨他:“你要幾成?” 田肅收回手,依著他和薛恒商議好的價錢,理所當(dāng)然道:“三成!” “三成?!”田尚書吹胡子瞪眼,果斷駁回,“太多了,不成?!?/br> 聞言,田肅站直,雙眼朝上瞟,撇嘴道:“那孫兒不給您帶了!大冬天怪冷的,這幾日還下雪,路不好走。” 田尚書瞪他,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終是擺手:“行吧,三成就三成?!?/br> 頓時,田肅眉開眼笑地說了好些吉祥話,夸得田尚書神色稍緩。 祖孫二人往回走的一路上,田肅這嘴就沒停過。他夸完田尚書,又說起國子監(jiān)里發(fā)生的趣事,逗得田尚書面露笑意。 快走到院門處時,田尚書忽而想起什么,不經(jīng)意地問道:“對了,二郎這回月考考得如何?” 田肅笑意一凝,瘋狂眨巴眼睛,默不作聲地加快步伐,走出了油紙傘能罩住的一方小天地。 見此,田尚書直覺不對,板著臉追問:“到底多少?” 田肅算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丟下一句“六百多”后,撒開腳丫子往院中跑。 “六百多?上個月不還是四百多名的嗎!”田尚書怒從心中起,顧不得其他,攆著田肅進了院子,“不成器的家伙,我看你是欠打了!” 身后的仆役慌亂趕上,而最前頭的田肅扯著嗓子喊。 “阿婆!阿翁想把我打到皮開rou綻!” 屋內(nèi)傳來田太夫人中氣十足的怒喝:“什么?糟老頭子你竟然想打二郎?” 田肅朝著正門狂奔,假惺惺地哭嚎。 “阿婆救我——!” 今日的田府,依舊是一片雞飛狗跳的熱鬧場景,而永興坊的葉府之中,卻很安靜。 近日大量鄉(xiāng)貢舉子入京,紛紛去到各家權(quán)貴府上投行卷,期許能得了這些官員的青眼,博得幾分名氣,好為來年春的科舉增添幾分底氣。 安業(yè)坊的那處屋舍不大,前幾日就被一眾士子給尋上,日日在外頭排起長隊。 為免受其困,葉懷信暫且搬回了永興坊居住。 眼下,葉懷信與葉簡一家三口剛用完暮食,前者問了葉柏一些月考、歲考和課業(yè)的事,隨后板著臉先行離去。 葉簡一家三口目送他離去,方才去了葉柏居住的小院。 進了屋,葉簡不再端著,滿面笑意地拉著兒子坐到坐榻上:“聽說國子監(jiān)新設(shè)了月考宴席,看來你一定嘗過了?” “說說,都什么吃食?” 葉柏嫌棄他身上太硬實,掙扎著離開,坐到張氏身邊,然后平靜地將月考宴席的吃食一一報出。 末了,葉柏還不忘炫耀:“這可是孟小娘子親自做的吃食,每一道都無比美味?!?/br> 原本葉簡還沒什么異樣情緒,聽完菜名只覺得好奇,如今一聽是孟桑親手所做,頓時酸得不得了,羨慕起自家兒子。 “唉,我怎么就嘗不到孟小娘子的手藝呢!” 張氏摟過葉柏,睨了葉簡一眼:“我聽別家夫人說,她們家郎君會讓家中子弟代買吃食?!?/br> “你若是嘴饞,也托阿柏去買就是了。左右永興坊與務(wù)本坊離著不遠,你即便是繞一些路,也不耽誤朝參和上值?!?/br> 葉簡咳了兩聲,長吁短嘆:“那些官員手中寬裕,為夫這不是囊中羞澀嘛……” 張氏撫著葉柏的后背,輕笑一聲:“是嗎?” 多年夫妻,葉簡當(dāng)即就曉得自己藏的私房錢被夫人發(fā)現(xiàn)了,苦著臉從懷里掏出銀袋子,乖乖上交。 “除了這些,書柜右起第三層的格子后頭還有二十兩銀子?!?/br> 張氏被他這副擠眉弄眼的模樣給逗樂,嗔怪地拍了一下遞過來的錢袋子:“行了,自個兒收著吧,你在外應(yīng)酬還要用。” 聞言,葉簡立馬手腳利索地收好錢袋,生怕張氏后悔,同時笑道:“夫人英明神武!” 張氏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唇角卻忍不住翹起。 而默默坐在中間的葉柏,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心中惆悵不已。 在國子監(jiān),他要看桑桑和謝司業(yè)時不時相視一笑;回到家中,還得看阿娘與阿耶打情罵俏…… 唉,長大的煩惱居然這么多嘛! 葉簡與張氏說了一句,倒還真惦記上讓葉柏買吃食了,笑著問:“阿柏,你說說百味食肆的吃食都有些什么,大抵一份要花多少銀錢,日后阿耶和阿娘就靠你了?!?/br> 葉柏再度嘆氣,但還是乖乖報出各色吃食的價錢。 聽到雜糧煎餅和雞蛋灌餅所費的銀錢后,葉簡忽而瞇了下眼。 嗯? 怎么與薛副端上回說起的價位不大一樣? 見到葉簡久久沒有下文,葉柏疑惑地喚道:“阿耶?” 葉簡回過神,斟酌著問:“阿柏,這些吃食的價錢,你沒記錯吧?” 葉柏蹙眉,有些不滿地皺了下鼻子:“我記得可清楚了,定然不會出錯!” 畢竟他除了讀書、睡覺之外,就一直跟在孟桑身邊,早就將這些吃食的價錢熟記于心。 葉簡曉得自家兒子的脾性,知道他定然不會說謊。 所以…… 葉簡突然笑了一聲,心中滿是對薛父的同情。 這一笑,弄得葉柏更不解了:“阿耶,到底怎么了?” 葉簡拍了下他的小肩膀,意味深長道:“沒什么,就是覺著你的同窗……” “挺機靈?!?/br> 第70章 三鮮米線 葉柏聽著葉簡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夸贊,小眉毛皺得更緊了,著實不明白他家阿耶此言何意。 明明聽著是一句夸贊之語,但又覺得葉簡的語氣里藏著別樣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