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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走了三五米的樣子,輪椅碾到一處機關,四周驟然亮起幽幽綠色燈帶, 映出一片亂葬崗的布景。 與此同時,某位缺德玩意騰出一只手來, 順著虞知鴻的后領口塞了進去。 這一摸, 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顧鐸立刻不敢胡鬧了,一邊安慰著一邊帶虞知鴻原路返回。待回到陽光下,虞知鴻握住了顧鐸的手,才輕輕嘆道:“沒事, 走罷,去坐你說的摩天輪?!?/br> 這件事就像一則小插曲,虞知鴻不想說,顧鐸也就沒問, 兩人回到笑著鬧著的人群之中, 仿佛煩惱就能煙消云散。 顧鐸又去檢了摩天輪的票, 和虞知鴻坐進小包廂,吱吱呀呀地隨著轉軸搖曳上升。 先是附近的游樂項目,后是周邊的配套設施,顧鐸一點點介紹著,虞知鴻就跟著聽。待到他們攀至一半的高度時,顧鐸忽然認出了旁邊的商廈,道:“嗐,原來是這?!?/br> 他們腳下這塊地皮現在叫做「新區(qū)」,這幾年正在開發(fā)。但從前不這么叫,那是覺醒戰(zhàn)爭打到一半的時候,地圖上給這里取的名字是「防御C點」。 覺醒社當年并非戰(zhàn)無不勝,他們既要保護普通的群眾,又要和其他社團交鋒切磋,起初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還是后來人多起來,老社長憑著當兵的經驗合理分配人手,再加上顧鐸猶如神兵天降,才漸漸扭轉乾坤,從逼仄的臨時安置點打回這座城市。 顧鐸就負責守這個C點。 “你看那個大玻璃高樓?!鳖欒I指著一旁的商廈,“大東商廈,以前被炮轟過一回,就剩下六層樓了。我常常蹲在里邊望風。” 他又指腳下,“別人輕易不敢來招惹我,我沒事干就在樓上數這一排樹。以前是三十六棵……哦,現在不是了,估計早鏟了重新種了?!?/br> 這人講出來的仿佛是什么柴米油鹽的小事,和當年在賢王府蹲屋頂逗貓一樣,好像那些在樓頂毒火暴曬、唯有廢墟為伴的日子沒有半點苦難一樣。 幸而在這百年之間,瘡痍的土地上有了新的繁華。那些拋下的頭顱灑下的熱血都掩蓋于日積月累的塵埃,眼前所見是寬闊的柏油馬路和高聳的鋼筋混凈土建筑。 仍在的英魂日日歡聲笑語入耳,也有慰藉了。 顧鐸說著說著,話鋒一轉,又繪聲繪色地講回摩天輪:“誒,我之前看過本書,上邊說摩天輪是告白圣地。門一關一上天,動輒幾十分鐘一小時,足夠你說哭一只海龜……海龜就是一種王八。” 虞知鴻忽然問:“那你從前來坐過么?” “沒?!鳖欒I聳肩道,“哪有這空閑,就算有假期,我也巴不得賴在床上一天。就是帶你出門,我才樂意挪個窩。怎么樣,感不感動?” 虞知鴻笑了起來。 隨著包廂愈發(fā)接近頂點,城市的全貌就越展現在腳下。顧鐸可說的東西越來越多,說到有趣處他還手舞足蹈起來,一不留神連帶著整個包廂都開始搖晃。 他趕忙維持平衡,虞知鴻卻下意識想護住這個人。兩人一進一退,稍不留神,就在搖曳的包廂里撞了個唇齒相接。 包廂恰轉過頂點的位置,開始往下降落。 顧鐸和虞知鴻半天才回過神,匆匆分開,各坐一邊。 顧鐸干笑兩聲,實在尷尬得要命,隨口說:“對了,你隨時要是哪不舒服接和我說,我看你剛剛在鬼屋就不太對勁。難受就去科研部,也不費什么事……對,我還沒問呢,你那會怎么回事。” 虞知鴻也有點恍然,竟誠實回答道:“我時常心中不安,唯恐這些日子是夢一場?!?/br> 顧鐸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是入過土的人,這里的燈紅酒綠對古代來客也太光怪陸離了,虞知鴻這樣,恐怕還是沒完全適應。 顧鐸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好伸出手來,說:“別瞎想。你摸摸,熱乎的……你有什么不習慣的,也別自己硬挺著,和我說說?!?/br> 不像在過山車上,虞知鴻稍遲疑了一陣,才試探著觸及。顧鐸耐不住性子,直接牢牢抓住他。 顧鐸說:“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過去的才是鏡中花水中月。你多看看眼前,是我不夠帥,還是手機不好玩?” 虞知鴻輕輕笑了起來。 這摩天輪是覺醒戰(zhàn)爭后世界范圍內現存最大的一個,轉一圈兩個小時。兩人下來后,在園內餐廳補了頓午飯,時候就不太早了。為了不撞上下午的車流量高峰,顧鐸提議再轉轉就回家去。 虞知鴻自然沒什么意見,熟練地調整過方向,向他指的方向去。 顧鐸卻不依,可能是在孩子堆里玩出了興致,非要推著這人走,緊拉著輪椅的把手,像學齡前兒童在超市推著購物車飛馳似的,表示:“你別走,再讓我玩會。” 虞知鴻:“……” 這會大多一早就來的小孩都玩倦了,園內的人流已漸漸減少,顧鐸便肆無忌憚地在僻靜處橫沖直撞,邊撒歡還邊問:“誒,你比一比,是我好玩還是過山車好玩?” 虞知鴻:“……” 虞知鴻無奈道:“好玩么?” 顧鐸回答:“好玩啊,想把你推哪去都行。你看見前邊的樹叢,我現在一用力,你就得進去……我就說說哈,你放心我肯定沒那個意思?!?/br> 虞知鴻不得不放了這個心,卻忽然道:“倘若你玩膩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