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忙著鼓搗這聚靈陣呢，江緒嘴角動了動，忍不住在心底罵道，要不是之前上元恰好撞見他同云裊姐，還真被瞞過去了。

    池淵安靜地聽了會，又問道：“不知這位云裊，是何許人？”

    “云裊啊，”康夫人悠悠嘆了口氣，眼睛仍是紅腫的，“她是個好姑娘，十幾歲的時候沒了爹娘，她爹走前將這孩子許給了我們家，后來她又一個人撐起了她爹留下的酒肆，只是可惜了?！?/br>
    這可跟云裊說的全然不一樣。

    池淵表情微妙了些許，語氣放得有些輕：“可是發(fā)生了何事？”

    結(jié)果康夫人卻落下了淚，她緊緊抓著江緒的手，身體劇烈抖動著，好半天說不出話，嚇得江緒暗暗往她體內(nèi)送了些靈氣，才免得康夫人當(dāng)場厥過去。

    “我來講罷，”江緒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得緊，“云裊姐與康冶兄的婚期定在年前，我好不容易溜下山，卻見云裊姐家中掛起了白幡，一問才知他們出了事……云裊姐關(guān)店回家時遇了攔路的歹人，就這么走了?！?/br>
    “歹人呢？”蕭鈞擰著眉插話。

    江緒瞥了他眼，才輕聲道：“被扯送到凡間衙門，判了個斬立決。”

    原本這就該是結(jié)束，偏偏上元時他尋思著下山看看悲痛欲絕的康夫人，誰知剛好撞見高航同已被制成了活魃的云裊，這才有了后面的這么些糾纏恩怨。

    池淵卻深深看了眼江緒，明白了他的意思——康夫人并不知道此事，他也不欲讓康夫人知道。

    為何？

    他不過稍加思索便得到了未被說出口的事情：那個存在于康夫人口中的小高，與云裊所說的高郎，極有可能是同一人。

    而江緒自始至終都在隱瞞這個人的存在。

    江緒安靜地將他所有的情緒都收在眼中，最后嘴唇翕動，細細的聲音便獨自傳入池淵耳中：“待從這里離開，我再告訴你?！?/br>
    池淵眼皮一掀，收回了將要出口的話，江緒便翹了翹嘴角，對康夫人道：“外頭冷，我們先進去吧。”

    這表情，比嚴綏的好猜多了。

    康夫人緩了緩，對著江緒點點頭：“好，里面應(yīng)當(dāng)也差不多了，我們進去罷。”

    話音剛落，院子內(nèi)便傳來吱呀聲響，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佝僂著肩走了出來，眼眶同樣是紅的，見到門口站著幾個陌生人時明顯地愣了下。

    “康伯父，“m”“'f”“x”“y”%攉木各沃艸次”江緒主動開口喚他，嗓音清亮，“請節(jié)哀?！?/br>
    男人愣了愣，似是在反應(yīng)他是誰，過了會才對他頷首，神色頹靡：“江少俠，許久不見了?！?/br>
    他聽池淵說了來意，便沉默地領(lǐng)著一眾人進了屋，床上躺著的人面容安詳嘴角帶笑，穿了身藏青的壽服，就差蓋上面，似是剛剛睡著沒多久。

    “突然就沒了氣息，”男人重重呼吸了聲，“但也沒太受罪，走得輕松?！?/br>
    魂飛魄散的確算不得多痛苦，江緒想，只是再也沒了下輩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眼神掃過康冶的軀殼，臥床幾個月，他難免消瘦成了一把骨頭，那雙手上只余下薄薄一層皮蓋著凸起的青筋與骨節(jié)……

    等等。

    江緒瞳孔一縮，突兀打斷了仍在跟池淵訴說情況的男人：“他手上戴著的是什么?！?/br>
    “啊？”男人茫然了一瞬，才遲疑道，“我也不甚清楚，說不準是云裊那孩子送予他的，那日回來后便戴在了手上?！?/br>
    江緒卻俯下身，并指削開了康冶手腕上那截脫色的紅繩——上頭綴了顆晶瑩剔透的石頭，江緒回想了下，“m”“'f”“x”“y”%攉木各沃艸次好像是某次高航不在的時候，自己同康冶喝酒時贈予他的留影石，存著瓊霄峰落雪時的景色。

    凡人無法攀上瓊霄峰，便只能用這種法子窺一窺仙家景色。

    沒記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還能再存些東西……我還教了康冶用他的法子。

    “咦，”池淵也湊了過來，“這可是無極宗研究的留影石，據(jù)說連毫無靈力的人也能使用，江師弟送的？”

    江緒卻倏然抬眼跟他對視著，眼神清凌凌的，聲音微不可查：“這里面有你要的東西?！?/br>
    池淵神色嚴肅了點，他微微頷首，從江緒手中接過那物，灌入靈力后便閉上眼，腦海中飛快閃過一片落著蒼茫大雪的山巔，最后畫面一轉(zhuǎn)，變成了永安鎮(zhèn)的景象——

    月色下，長劍挑起一具瘦弱軀體，他的視線順著那劍往上挪，只見一片玄色袍腳上繡了無極宗的紋樣，而穿著這袍子的人長了張周正的臉，眼神陰鶩。

    他說：“我如此喜愛云裊，既然得不到，不如她毀了，我再去尋她的下一世，到時沒了你，她自然就能回應(yīng)我。”

    池淵猝然睜眼，只見一雙明澈琥珀瞳始終淡淡地注視著自己，見他回過神，才扯著嘴角露出個無辜的笑：“我說了，不明實情，毋要妄下決斷?！?/br>
    那是我的摯友，心底閃過點酸楚，江緒站起身，對著他們抱拳一揖：“既然此間事了，再下便先行一步，余下的事情交予棲幽君處理“m”“'f”“x”“y”%攉木各沃艸次了。”

    我知道云裊該死，可我修的又不是無情道，哪能那么快就做好決斷。

    他想著，飛快轉(zhuǎn)過身吸了口氣，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先行離開，繼續(xù)去別的地方游歷，盤算著等過段時日再回來好好祭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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