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心頭白月光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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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在這里看守了三十余年,期間有五位陸家女眷曾被關(guān)在這里。一位瘋了,一位癡傻了,一個便在那小屋之中撞墻而亡,還有一個老奴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氣兒了,渾身□□著,身上的粗布衣服被她搓成了一條繩子,生生勒死了自己。老奴守在這里這些年,只有一位從這戒園之中走了出來,便是姑娘jsg的親姑姑。只是走出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像死了一般,像是一具行尸走rou,似乎所有的精神氣兒都被葬在了這里,鎖在了這個園子內(nèi)?!?/br> 陸令晚放在袖管上的手忽的捏緊了,渾身有一種被風(fēng)吹透了的惡寒,艱澀地開口: “所以陸家真正的家法到底是什么?” 婆子轉(zhuǎn)向窗口那處躍動的燭火: “那本陸家家訓(xùn),那箱子蠟燭,那些沒有鎖上的小門,都是世子爺吩咐下的。真正的陸家家法,是這戒園深處,靠著山往山上走,里頭有一處暗無天日的山洞,所有能漏進光亮的地方都被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在那里,沒有燭火,沒有什么小案,更沒有什么家訓(xùn)或是木床。在極為狹小的山洞里,人倚著墻壁,腿剛好能伸開。那里沒有光,沒有日夜,沒有可以做的事。飯和水是由人喂進嘴里的,如需方便,便只有一個土坑。末了了,便弄些山土埋一埋……” 婆子看著陸令晚那漸漸發(fā)白的臉色,終究是收了聲,嘆了口氣: “世子爺待姑娘終究還是留著些分寸的。您聽老奴一句勸,這世道女人是犟不過男人的,更犟不過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br> 后來那婆子說完,便起了身出了門。 陸令晚呆呆坐在那兒,好久都沒有從那話里回過神來。 “姑娘,這世道女人是犟不過男人的,更犟不過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br> *** 太皇太后就著嬤嬤遞過來的清茶,漱了漱口,這才拿帕子剌剌嘴角,看向跪在地上的外孫兒: “你想明白了?” 她在這宮里歷經(jīng)三朝浮浮沉沉,自有一股威嚴(yán)在,齊昭南卻硬頂著那威壓,毫不猶豫: “老祖宗,雀奴都想明白了?!?/br> 太皇太后長長嘆了一口氣,目光突然就變得有些悠遠(yuǎn): “你最像你娘。罷了,隨你去吧。” 齊昭南聽到這句,這才欣喜萬分: “皇祖母,還是您疼外孫兒。便勞煩您老送佛送到西,給雀奴一道賜婚圣旨吧?!?/br> 太皇太后掀了眼皮兒去看他,見他眼中神采奕奕一副歡喜的模樣: “就這般歡喜那陸家丫頭?” “是,非她不娶?!?/br> 太后垂下了眸,撥弄著手腕上的小葉紫檀珠子。 “非她不娶,提親便是,又何必眼巴巴的到宮里來找哀家?” 齊昭南一噎,臉上便有些發(fā)苦,正想著要如何圓下去,便聽上首的老祖宗嘆道: “罷了罷了,這些事我不管。只是你去河南的這趟差事,可不能給哀家辦砸了?!?/br> *** 齊昭南喜滋滋的捧著懿旨出了永壽宮,摸了摸懿旨上那明黃的段子,將那懿旨展開看了又看,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滋味。 想著兩月以來自己就是同她別扭個什么勁,如今懿旨拿到手,往吏部要個調(diào)令,將自己岳丈陸茂柏調(diào)往浙江一帶做個知州府臺,那里算是他們舊黨的地界,浙閩總督是自己的故舊,岳丈調(diào)到那里,全家必然跟隨而去。 只他以此拿捏要挾,也不怕那陸令晚見到懿旨后玩出什么花樣。待他從河南回來,便帶著懿旨去陸府提親。 *** “晚兒,晚兒。” 陸令晚聽到有人在喚自己,手上的針線停了下來,手帕上的萱草紋便卻了半片葉子,像是被人折斷了似的。 她抬頭,見娘打了簾子進來,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計: “娘,你怎么來這兒了?” 說著見柳氏身上只穿了件兒薄薄的褙子,連個擋風(fēng)的也沒有,“娘,你怎么穿的這么單???這幾日都結(jié)冰了。” 柳氏看著她,眼里含著淚: “我的傻囡囡,你不是說要去莊子上玩嗎?怎么會到了這戒園里來啊,娘的傻囡囡啊......” 她不知母親怎么突然到這來,走上前兩步,忙想要拉她: “娘,誰同你說我在這兒的?您不要難過,我很快就可......” 她的話生生止在了那里,只因她低頭發(fā)現(xiàn)她要去握娘的那只手半空里握了個空,似乎透明的手指被她整個貫穿了過去。她抓了抓,手里依舊空落落的。 她抬頭驚恐著望著自己的娘,卻見柳氏兩眼含淚看著她,眼中的神情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夠似的,像隔了萬水千山。 “娘的傻囡囡,要好好的......” 一滴淚從柳氏蒼白的面龐上滑下來,陸令晚想要接,手里卻仍舊空落落的。 她再抬頭,柳氏已漸漸透明。 漸漸的,整個人消弭于無形。陸令晚驚慌失措,在房間里左顧右看。 “娘!娘!” 她喊著,喊的撕心裂肺,聲嘶力竭。 猛的一睜眼,從床上坐了起來,耳后的冷意讓她回過了神。原來只是一場噩夢,她松了口氣,屐著鞋走到炭盆處,隨意撥弄了幾下,盆里的炭稍微熄了些。 再有三日她就可以出去了,想到這里,心頭那些滯堵便消散了些。 “小姐,小姐?!?/br> 外頭隱隱有人聲傳來,撥弄碳盆的手一驚,陸令晚往窗外望去,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小姐,你在哪呀?小姐!” 聲音更清晰了,是木香的聲音,她眼下不該和石青在莊子上嗎?陸令晚將房內(nèi)的燈燭點了起來,隨手披了件衣服,提著盞燈便往外走。 婆子突然攔在她身前,伸了臂要攔住她: “姑娘,夜里涼,還是別出去了,染了風(fēng)寒,老奴和世子爺也不好交代?!?/br> 木香的叫喊似在耳邊,那聲音是越來越凄厲,越來越清晰。 陸令晚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想平日里自己要出這間屋子,婆子何時有過阻攔。 再不顧其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朝著那婆子用力一搡。 那婆子不意她竟會這般,失了防備,整個人便跌坐到了地上。 陸令晚提著燈籠尋著聲音去找,木香聲嘶力竭地在這空曠的戒園里呼喊著,不知跌了多少跤,又爬起來多少次。 這里實在太大了,天又這么黑,四處雜草叢生,空曠的讓她絕望。她的小姐在哪里呢?會在哪間上鎖的屋里呢?她的小姐怎么要吃這么多的苦呢? 忽然她看見也有一盞隱隱幢幢的燈,在遠(yuǎn)處被霧氣掩著看不分明。她卻像忽然渾身注入了力量,朝那光亮跑去。 “小姐,小姐我是木香啊。” 她朝那光亮跑去,那光亮也似離她越來近,終于沖破了黑暗和和濃霧。見了是自家小姐的臉,撲通一聲跪下來,頓時喜極而泣。 轉(zhuǎn)瞬間陸令晚便見她的喜色僵在了臉上,那蒼白的臉上涌上了一股莫大的悲意。木香抱著自家小姐哭喊道: “小姐,小姐,快想辦法隨奴婢出去吧。夫人,夫人她不好了,夫人等著見你最后一面......” 手里的燈忽的就落到了地上,陸令晚的身心抖了抖,像是再也聽不見什么似的,瘋了一般的朝戒園大門的方向奔去。 她不知道大門在哪個地方,但是一定在南面,她往南走便對了。 她瘋狂地急奔著,借著月色,借著星光,寒風(fēng)呼嘯著穿過的,極輕易的就鼓透了她單薄的衣料。她冷了,冷得簌簌發(fā)抖,可終究熱得滿頭大汗,寒與熱的交替著。 陸令晚覺得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來。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還只是在那噩夢之中,沒有醒過來。 木香很快就追得上來,戒園的大門死死的鎖著。 沒有辦法,只能合力搬了成塊的大石頭,不知費了多少力氣才翻過了那道高高的圍墻。 *** 陸令晚趕到出堂的時候,天上開始稀稀落落的飄起了雪花。還未入臘月,今年的雪竟然落得這般早。 她的腳上此刻已只剩了一只鞋,另一只腳上泥土和鮮血混合在一起。 忽的聽屋里傳來一聲哀嚎: “娘——” 那凄厲的聲響仿佛能穿透云霄,仿佛將她已凍得麻木的身軀貫穿了個透。 是彥兒的聲音。 她忽然就僵立在了那里,手還胡亂的半握在空中,像是被凍僵了的死人。 此時里頭突然出了一個仆婦,被門口的情形嚇了一跳,趕忙迎上去: “小姐!小姐!您怎么才回來??!” 緊接著要攙扶陸令晚進來。陸令晚卻猛的推開她,發(fā)了瘋似的朝屋里奔去。 屋里的燭火將房里映的似日頭西沉?xí)r的黃昏,橙黃的光一束束散開,是那種冷秋里草木枯敗時的顏色。 一股濃稠的藥味兒刺入鼻中,壓的她幾要喘不過氣來。 圍在床邊的那幾人聽到聲響,都回過頭來看向她,臉上神色各異,或驚愕或憤怒。只是她像什么都看不見似的,往眾人圍攏的那一方架子床上奔去。 只是她看見床上躺著的那具身軀,仿佛是一具枯骨,只是外頭緊緊的包了一層蒼白的近乎透明的皮。 厚實的錦被壓在她的身上,并沒有隆起多少弧度,仿佛都要將那枯骨壓折似的。 陸令晚顫抖著轉(zhuǎn)去看母親的臉,臉是那樣的蒼白,失了血色的唇瓣。 明明她的娘是那樣的美啊,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有很淺很淺的酒窩,溫柔的雙眸里jsg像是有化不開的春水。 可現(xiàn)在她的笑容干涸了,人也枯敗了,她人就這樣蕭索地睡去,再也不會醒來。 花葉落了來年還能長到枝頭,可是她的娘走了,卻是來年,后年,十年,一輩子……都遠(yuǎn)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 秦嬤嬤在一旁看著難過,抹了把眼淚: “晚姐兒,夫人走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您的名字,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您啊……” 她像是聽到了又像沒有聽到,只一層干癟的嘴唇動了動,低聲像是呢喃: “娘,我是傻囡囡啊,我是您的傻囡囡,我回來了,娘……”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yīng),她似突然發(fā)了瘋似的撲到她的身體上,喊的那樣撕心裂肺: “娘,你跟我說句話呀,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