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銅錢不由想到夜市那一晚，雅公子買下他們的時候，先讓人問他和娘親想不想活，這是殷離和大鄴第一次有人問他們的意見。

    “這種手術(shù)難度不大。”蘇衡安慰銅錢，也安慰自己。

    “我知道，衡哥，可是你最近瘦了?！便~錢這幾日被蘇衡訓(xùn)練得很累，但心情是愉快的，不太明白蘇衡為何這樣反常。

    “可能是最近體力活兒做得多吧。”蘇衡答得非常合理。

    其實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緊張，即使在“小憩空間”睡覺，晚上都會醒上幾次，雖然每天吃不少，卻還是容易餓，以前他一緊張就會這樣，現(xiàn)在也一樣。

    “衡哥，哪一天做？”銅錢緊盯不放。

    “就這兩天?！碧K衡拍了拍銅錢。

    “好咧，放心，衡哥！”銅錢興奮得不行。

    ……

    蘇衡在“小憩空間”的角落盤腿而坐，從上鎖的柜子里取出針線組合、麻藥組合、抗生素和消毒液組合，又取出蘇家的止血藥粉壓陣琢磨著準(zhǔn)備多少合適。

    鐘昕剛好處理完一堆紙卷，抬眼就看到蘇衡在擺攤，走過去看著各種熟悉的現(xiàn)代包裝，給舌系帶做手術(shù)的緊張感漸漸遠離，打趣道：“有沒有考慮過把這些拿出去換錢銀票？”

    “嗯？”蘇衡抬頭看了一眼。

    他倆最近搭伴練習(xí)說話練出了默契，蘇衡聽不清楚就“嗯”一下，鐘昕更慢更準(zhǔn)確地重復(fù)一遍。

    鐘昕說到第三遍時，蘇衡聽明白了，斜了他一眼：“全大鄴，識貨會用的只有我一個，勉強認識的你也算一個，賣給誰去？”

    “再說了，這些東西都是系統(tǒng)限量給的，供營地軍士們用還要精打細算。地主家也沒余糧呀。”

    “那個，手術(shù)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動啊，一動都不能動啊，舌系帶就是一長片粘膜組織，兩邊都是舌下靜脈叢，還有神經(jīng)……我動手的時候，你的舌頭亂晃一下，后果不堪設(shè)想！”蘇衡想到了慘痛的經(jīng)歷。

    鐘昕當(dāng)然知道蘇衡說的是什么，特指他拔智齒的關(guān)鍵時刻接電話亂動，血濺當(dāng)場，把兩個人都嚇懵了。

    “都沒手機了，還亂動什么？”鐘昕難免有些尷尬，踩了他一腳，“你煩不煩？”

    “嗯？”蘇衡其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繼續(xù)裝不懂。

    鐘昕又說了兩遍。

    “鐘昕，說實話，你的聲音很好聽，就是不太穩(wěn)?！碧K衡見鐘昕明顯不耐煩，趕緊夸。

    傲嬌鐘昕一瞬間就被安撫好了：“明天做手術(shù)吧。”

    “明天？”蘇衡目瞪口呆，“不行，我還沒準(zhǔn)備好?！奔词乖撚械乃幬锲餍狄粦?yīng)俱全，連高亮的照明都被趙小胖做出來了，他還是覺得不夠。

    鐘昕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因為蘇衡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一切的根源在自己身上，拿起一張紙沙沙地寫：“你告訴我只是個門診小手術(shù)，做局部麻醉就行，順利的話半小時就能完成?！?/br>
    “手術(shù)刀片和針都已經(jīng)提前用消毒液浸泡好了，你還打算拖到什么時候？”

    “等天氣再涼快一些？”蘇衡緊張地喉結(jié)上下滾動，視線不敢與鐘昕有交集。

    “蘇衡，我不容易死，”鐘昕覺得蘇衡對自己毫無防備，那他那點算不上金手指的東西，也該讓他知道，“從運寶司醒來以后，我中過很多次毒，其他雅公子死了，但我沒死，每次都被秘醫(yī)救回來。”

    “一次兩次可能是命大，但是次數(shù)多了，我覺得有些蹊蹺?！?/br>
    “什么意思？”蘇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鐘昕努力把每個字都說清楚：“我的命特別硬，比較難死?！?/br>
    “胡扯什么呢？”蘇衡以為鐘昕的皮皮病又發(fā)了。

    鐘昕正色道：“越這樣，他們越認為我就是天降的財神。但他們不知道，我每次中毒雖然總能活著，但是身體會變差，越來越差。視力、聽力和，會忘記一些事情，容易疼容易累，睡得不好，胃口更不好……”

    “事實上，來這里以前，我以為自己活不過兩年。”

    蘇衡望著鐘昕越寫越快、越寫越潦草的字，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明明是那樣的……神采奕奕……”

    “裝的?！辩婈啃Φ糜行┑靡?。

    “那你現(xiàn)在呢？”蘇衡很緊張，不，很害怕，再失去鐘昕這樁事情根本不能想，這幾個字都不能看。

    “自從來到營地以后，我的狀況有改善，”鐘昕手中的筆尖停頓一下，“尤其是進入這里以后，我的身體也在好轉(zhuǎn)……換成以前，我是沒法摔倒你那么多次的，即使是你存心讓著我……”

    蘇衡驚呆了，更準(zhǔn)確的表述是后怕，膽戰(zhàn)心驚地問：“你為什么以前不告訴我？”

    鐘昕繼續(xù)寫：“我也是今天才發(fā)現(xiàn)的，你去醫(yī)舍的時候，我按你說的，定時起來活動四肢，不小心撞到了書案腿，摔在了睡著的猁兒身上，它嚇醒了，爪子胡亂抓了一通。我單手撐地避開了，而且撞到的膝蓋上沒有青紫和瘀痕。”

    “如果是以前，我今天一定會被抓得很慘，膝蓋上還會又青又腫。”

    蘇衡覺得自己的心情像坐跳樓機，直上直下不帶半點緩沖，整個人都是懵的：“鐘昕，你來營地多久了？”

    鐘昕寫得手酸，比了兩根手指：“兩個半月。”

    “靠！”蘇衡又驚又怕，“你進入空間才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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