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吃飯，楊波一邊扒飯，一邊疑惑地問姜茶：“姜姐，你昨天不是說吃蘋果有用嗎，怎么今天咱們那么忙？”

    姜茶含著一口米飯，支吾道：“可能要到晚上才能起效？”

    但愿吧，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嘆氣。

    吃著飯，姜茶悄悄給莫隨發(fā)信息，問他：【莫醫(yī)生，你今天值班忙不忙啊？】

    莫隨正在寫病歷，收到信息就停下來看了眼，然后想想自己今天的新收，一早上才四個，還有小肖這個學生幫忙。

    于是回復道：【不怎么忙，才收了四個新病人，主要是在整理要歸檔的出院病歷?！?/br>
    姜茶：【那就好，那就好[笑臉]】

    莫隨看得莫名其妙，她怎么突然這么關心他上班忙不忙？難道又是因為擔心他體弱多病，所以怕他猝死？

    覺得自己并不體弱的莫醫(yī)生：非常無語.jpg

    然而姜茶不知道的是，莫隨所謂的不忙，是相對而言以往的，畢竟其他人可能一天就收四個新收，而他最高記錄是一天收了九個新收。

    比起九個，四個當然很少啦！

    不過他今天還有門診，從下午兩點一直忙到晚上七點，結束門診回到科室，才吃了兩口飯，小肖就來告訴他：“莫老師，22床的家屬想找你了解一下病情?！?/br>
    他放下筷子，應了句：“這就來?！?/br>
    然后將餐盒重新蓋上，起身洗了個手，擦干水，這才出去見患兒家屬。

    這個患兒是以急性喉炎從門診收上來的，四天前出現(xiàn)咳嗽，并伴有呼吸困難，當時門診的診斷是急性喉炎，做了兩天霧化，還打了針，昨晚家長發(fā)現(xiàn)孩子不僅沒好，咳嗽和呼吸困難還加重了，并且伴聲嘶的癥狀，于是早上趕緊抱來門診。

    莫隨將電腦系統(tǒng)里的檢查結果調出來給患兒家屬看，一項項給他們分析，特別是回報結果有問題的頸部b超、咽喉部ct和血氣分析。

    “從檢查結果來看，孩子有咽喉膿腫和ll型呼吸衰竭，他的呼吸困難應該就是這個膿腫引起的?！?/br>
    孩子家長著急地問：“按照這么說，要怎么辦啊醫(yī)生？”

    莫隨道：“目前的治療方案是建議進行咽后壁膿腫切排術，把里面的膿液抽出來，讓他的喉咽及氣道不再受壓，呼吸困難的癥狀自然就會緩解?！?/br>
    “那、那這個什么術什么時候做？有沒有危險？”家長又問。

    莫隨解釋了一下這個手術是怎么做的，然后道：“明天吧，要請耳鼻喉科來會診才能做?！?/br>
    說完接過小肖遞過來的治療同意書讓家屬簽字，家屬一邊點頭應好，一邊簽字，簽完后莫隨接過來看看，遞給小肖夾進病歷里。

    送走患兒家屬，請耳鼻喉科醫(yī)生來會診，約好手術時間，他才回休息室去繼續(xù)吃飯，可是這時本就熱過一次的飯菜已經又涼了，他實在不想吃熱第二遍的，便將就著草草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實在吃不下去，只能作罷。

    晚上又有急診，還有來看夜診的患兒和家長，直到晚上十一點半，他一共接診了近二十個患兒。

    跟班的小肖癱在椅子上，跟他說：“老師，你病人怎么這么多?。俊?/br>
    莫隨聽了有些驚訝，“多嗎，還好吧？”

    “你今天下午和晚上加起來，都六十多個患者了，這叫還好啊？”小肖震驚地看向他，覺得自己快要麻了。

    莫隨笑了一下，“我們醫(yī)院幸虧是沒有兒科急診，大前年冬天我在京市兒研所進修，上兒科急診的班，一晚上十二個小時，最多的時候看過近一百個患兒?！?/br>
    醫(yī)療圈里，兒科有句開玩笑的話，叫做“寧看十男，不看一婦，寧看十婦，不看一兒”，可想而知兒科有多不好干。

    說完他想想，又道：“你下次或許可以跟一下劉主任的門診，她那里一個下午就能看六十個。”

    小肖倒吸一口涼氣，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我聽跟劉主任的薛明說，主任看得特別快，他開處方都差點跟不上節(jié)奏?！?/br>
    莫隨不由得失笑，人生的幸福時刻啊，很多時候都是靠對比得來的。

    他休息了一會兒，起身去休息室，不到十分鐘又出來，已經換了身衣服，頭發(fā)上帶著潮氣。

    “我晚上去三樓睡，要是有情況，不麻煩的就拜托林醫(yī)生辛苦一下?！彼驹陂T口對林榮榮道，“如果急診很多或者病情比較急重，就給我打電話?！?/br>
    林榮榮忙點點頭應好，又問他去三樓睡哪兒。

    “腦電圖室吧?！蹦S笑笑，他問相熟的腦電圖室同事要了把鑰匙，可以去里面休息，反正晚上就算有要做急診腦電圖的，也不會要用到兩間檢查室。

    交代好之后，莫隨就去休息了，如無意外情況，他應是能一覺到天亮。

    此時時間剛過午夜十二點，時間的指針剛剛在跳到新的一天。

    姜茶和兩個小伙伴剛剛處理完一起在某停車場吵架的警情，沒有回派出所，上車直奔下一個地點。

    是在一個高檔小區(qū)里，報警人稱樓上的住戶在開party，嚴重影響了他們的休息，而且家里還有心臟病和神經衰弱的老人，經不起這樣折騰。

    姜茶他們上樓，敲響開party那戶的門，過了將近五分鐘才有人來開門，門一打開，就有動感熱鬧的搖滾樂傳出來，屋子里好幾個青年男女，有人在跳舞，有人在打牌，有人在玩游戲，嘻嘻哈哈的，熱鬧得很。

    “……媽耶！”姜茶忍不住揉了一下耳朵，然后擺擺手，讓他們先把音樂關了，“你們誰是房主？”

    來給他們開門的那個年輕姑娘應聲：“我是，怎么了警察同志，在自己家里也不能聚會??？”

    “不是不能聚。”姜茶指了指她家墻上的鐘，“但是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半夜十二點多了，這個時候你們不睡覺，別人也要睡的，你們在這里蹦啊跳的，擾民了知道嗎？”

    “我們家做了隔音的?！迸忉尩?，“應該不會很吵吧？”

    “真是應該那個測分貝的東西給你測測，做了隔音也不能保證一點聲音都沒有，現(xiàn)在夜深人靜，一點聲音都會被放大，人家家里還有老人心臟病神經衰弱的，你們這樣搞，人家休息不了啊?！?/br>
    姜茶耐著性子勸道：“你們要玩，可以去娛樂場所啊，酒吧，夜店，迪廳，還不夠你們蹦么，不用非得在家這樣，在家聚會，大家吃點宵夜聊聊天談談心多好呢？”

    勸了半天，等對方認了錯，保證這就關了音響之后，姜茶他們才離開。

    等下樓上了車，趙津學把車往派出所方向開，走到一半，對講機響了，在叫文華02，姜茶趕緊應了聲，指揮中心那邊轉警，說容醫(yī)大一附院急診科有醫(yī)生報警，收了個受傷的患者，懷疑跟家暴有關。

    “文華02收到，現(xiàn)在趕往現(xiàn)場?！?/br>
    姜茶應了一句，對講機安靜下來，趙津學放慢車速在前面路口掉頭，向醫(yī)院方向駛去。

    去到醫(yī)院，先找報警的醫(yī)生，“哪位報的警？”

    辦公室里一位男醫(yī)生立刻指了指背對著門口站在辦公桌前看電腦的女醫(yī)生，喊了聲：“盈袖姐，警察來了?！?/br>
    蘇盈袖趕緊轉身，“警察同志，是這樣的……”

    她告訴姜茶，她半個小時前接到一個急診患者，“她來的時候自稱流產大出血，褲子上都是血，這種情況急診的當班醫(yī)生直接就通知了我們產科?！?/br>
    但是她過來用窺器一查，陰/道內卻無絲毫血跡，根本不可能是流產大出血，但患者的褲子都讓血給泡濕了，腿上也沾著血跡，她便讓患者側過身，發(fā)現(xiàn)患者右邊臀部有兩道很深的刀口。

    “大概在這個位置……”她一邊說一邊比劃了一下，繼續(xù)道，“我給她開了急查血常規(guī)和收住院，她是跟她丈夫一起過來的，我聽到她對丈夫說我不怪你、我沒事之類的話，懷疑她的傷是不是她丈夫造成的，所以就報了警?！?/br>
    姜茶聽了說要去看看當事人，在醫(yī)生的帶領下去到病房，剛進門，就聽見女人對丈夫說：“我不疼……”

    了解情況之后，才知道是丈夫酒后跟患者吵架，情緒激動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之下給患者來了兩刀，患者不想讓別人知道是丈夫做的，于是跟醫(yī)生謊稱是流產大出血。

    在講述事情經過時，她一直在替沉默的丈夫辯護。

    “他是不小心的?！?/br>
    “他平時對我很好，就是喝多了有點情緒激動?！?/br>
    “他知道錯了，剛才還跟我道歉，他跟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的。”

    “哪對夫妻之間沒有矛盾？各退一步就好了，這是我們家的事，警察同志，你們能不能別抓我老公？”

    雖然知道家暴案件有時候就是這種走向，但姜茶聽了這些話，還是覺得……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作者有話說：

    姜警官：一jio踢飛某人送的蘋果，根本沒用！

    莫醫(yī)生：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這么相信蘋果的人。

    姜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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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姜茶的生活環(huán)境很特殊，父母都是性情堅韌之人，教導她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后來母親去世，雖然莫懷安視她如親生，但“如親生”的前提恰好是“非親生”，她多數(shù)時候是自己生活的，也就學會了獨立自主地處理一切事情。

    她知道世上有些女性如菟絲花如圣母，但不能理解，比如今晚這個當事人。

    問完具體情況，因為受害人堅持丈夫是無意的，自己也諒解丈夫，姜茶也只能對她的丈夫進行一番教育，對方唯唯諾諾地應著，這就結束了，處理不了什么。

    要走的時候，她和報警的女醫(yī)生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無奈，突然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受，都苦笑著搖搖頭。

    從醫(yī)院出來，楊波吐槽道：“絕了，我媽當初要是這樣，我能氣死?！?/br>
    姜茶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扯上他媽，正要問，楊波已經解釋開了，“我爸以前在喝醉的時候打過我媽，打得眼圈都烏青了?！?/br>
    姜茶和趙津學都狠狠一怔，然后問：“后來呢？阿姨怎么樣？”

    “他清醒以后就跟我媽下跪道歉，說自己不是人，讓我媽原諒他，保證下次不會了?！?/br>
    楊波說到這里，仰頭看一眼夜空，聲音低沉下去，“不過家暴這種事，真的是有一就有二，他保證完不到一個月，就又重蹈覆轍，第一次是發(fā)生在我住校期間，所以我不知道，第二次我剛好在家過周末，聽見動靜我從房間出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會打我媽。”

    “我氣不過，他媽的我媽天天既要上班又要給他做飯洗衣服，伺候皇帝一樣對他，他喝多幾口貓尿就不認四六了，我火氣上來就沖上去跟他干起來，我媽沒攔住，后來從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跟他說再打我就剁了他，然后他就被嚇住了?！?/br>
    姜茶屏著呼吸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跟我媽說要不你離婚吧，反正我已經大了，過兩年就高考了，連家長會都沒給我開過一個的爸，有他沒他一個樣?！睏畈碱^一挑，“然后我媽就真的跟他離了婚，不過他要我的撫養(yǎng)權，我和我媽都答應了?！?/br>
    姜茶和趙津學不約而同地啊了聲，尾音充滿疑問地上揚。

    楊波嘿嘿一笑，“我親爸其實挺有錢的，他說要是我跟我媽，我就不能繼承他的家產，我跟我媽一商量，咱別跟錢過不去啊，我不要，他不得留給外面的女人跟兒子么？”

    “于是離婚協(xié)議上就說好，周末去我媽那兒住，撫養(yǎng)權歸他，給他養(yǎng)老，但其實……我住校啊，一個月就放兩天假，我回去跟他吃一頓飯，然后就去我媽那兒住了，當時想著養(yǎng)老的事還早著呢，他起碼還能再干二十年?！?/br>
    “結果萬萬沒想到……”楊波說到這里嘖了聲，嘆口氣，“天有不測風云，前年的時候他應酬的時候喝大了，回到家之后腦溢血發(fā)作，我又不在家，他都來不及自己打120，人就沒了，唉?！?/br>
    楊波瞇著眼睛笑，“然后我就靠繼承遺產發(fā)財了，要不能安心干輔警？這雞碎點工資夠干啥的，嘖?！?/br>
    啊這……

    姜茶和趙津學分別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三人先后上了車，聽楊波說他媽現(xiàn)在沉迷于廣場舞、養(yǎng)寵物和養(yǎng)花，日子自在又逍遙，又都忍不住笑起來。

    這時對講機又響了：“文華02，文華02，聽到請回復?！?/br>
    姜茶忙止住笑，應道：“文華02收到，請講?！?/br>
    這邊剛結束，110指揮中心就又派單，說有群眾報警稱，某夜店門口有個女生喝醉了，有個過路的男人想帶走她，另一個男人在拍他們，懷疑是“撿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