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過多久，她就又被廚房里傳出的香味吸引，跑了過去，扒著門往里看，問他：“這是什么菜啊？”

    鍋里的釀豆腐煎成金黃色，轉(zhuǎn)移到砂鍋里，加入調(diào)好的醬汁，咕嘟咕嘟地躥著香味，醬香里還混雜著雞湯的鮮美，砧板上半邊雞溫度晾得剛剛好。

    莫隨正在給雞湯調(diào)味，聞聲應(yīng)了句：“釀豆腐，雞湯?！?/br>
    說完拿碗盛了小半勺湯，轉(zhuǎn)身遞過去，“嘗嘗咸淡夠不夠。”

    姜茶哦了聲，忙接過來就要喝，莫隨都沒來得及提醒，就見她已經(jīng)被燙得嘶了聲，頓時有點無奈，“……剛舀出來的，你好歹吹吹?！?/br>
    姜茶很不好意思，耳朵都紅了，也不敢抬頭看他，只低著頭胡亂吹了兩下湯，感覺不燙了就閉著眼一口悶掉，然后說了句：“可以的?！?/br>
    莫隨看著她喝湯的動作，怎么跟讓她喝藥似的，便問道：“很難喝？”

    不應(yīng)該啊，雖然這種把悶熟的雞拿起來后再放入配料煮出來的雞湯被有些人戲稱為雞的洗澡水，但其實味道還是很好的，不至于這樣吧？

    姜茶愣了一下，意識到他誤會了，頓時更囧，搖搖頭把碗塞回給他，轉(zhuǎn)身就跑。

    看起來有點慌亂的背影讓莫隨回過味來，她這是因為剛才的事不好意思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搖了兩下頭，拿著碗轉(zhuǎn)身回到灶臺前，幾下就將晾好的半邊雞斬件，擺進(jìn)長方形的白底金邊瓷盤里，上面放一根香菜當(dāng)裝飾。

    最后將生姜和蔥白剁成蓉，調(diào)入少于雞粉和鹽，鍋里油燒熱后潑進(jìn)去，蘸雞rou的姜蔥醬就好了。

    “洗手吃飯。”他站在門口往外喊了聲。

    他一聲令下，屋子里很快就響起碗筷碰撞的聲音，爽滑的白切雞蘸上咸香的姜蔥醬，味道咸香爽口，釀豆腐滋味醇厚濃郁，蒜蓉生菜清脆爽口，雞湯的滋味沒有經(jīng)過長時間燉煮后的濃郁厚重，但卻清淡又鮮美。

    姜茶很喜歡雞湯里的蟲草花，老太太就說：“下次讓你隨哥給你做蟲草花蒸雞吃?！?/br>
    她聽了就看一眼對面。

    莫隨夾了根蒜蓉生菜，聞言也轉(zhuǎn)眼看過去，對上她含著笑意的雙眼，下意識地笑笑，嗯了聲。

    姜茶立即說了句：“謝謝隨哥?！?/br>
    莫隨沒應(yīng)她，但嘴角的弧度卻變得明顯不少。

    家里吃白切雞，莫粽粽也跟著吃雞rou，老太太把自己碗里的雞胸脯rou撕成細(xì)條，讓吃幼貓糧和羊奶的小家伙剛吃完晚飯就加了頓餐。

    莫粽粽吃完就來蹭蹭奶奶的褲腿，喵喵地叫了幾聲。

    在它奶聲奶氣的叫聲里，之前聽到的那幾聲悶雷預(yù)告的這場雨終于下了起來，仿佛將天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傾盆大雨降臨人間，嘩啦啦的越下越大。

    姜茶起初沒當(dāng)回事，還以為夏天的雨一陣一陣，過會兒就停了，可是一直到晚上九點半，雨勢還是不見減小。

    她這才有點著急，待會兒怎么回去喲。

    她皺著眉不停地往陽臺的方向瞥，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問她：“茶茶怎么了？”

    “雨這么大……”她應(yīng)了半句，又停下來。

    老太太明白了，哦了聲，道：“要不干脆別回去了吧，這么大的雨，讓你隨哥開車送你也不安全。”

    姜茶道：“待會兒雨小點我就叫車……”

    話沒說完，就被老太太打斷，“這么晚了，坐別人的車也不安全，別回去了，在家住一晚吧?！?/br>
    姜茶張了張口，想要拒絕，老太太卻已經(jīng)自顧自地往下道：“家里還有你師娘以前的衣服呢，新新的，就是款式有點老，不過當(dāng)睡衣穿穿倒也不要緊，還有烘干機，不怕的。”

    說著起身要帶她去找衣服，姜茶猶豫著，想拒絕又怕傷了老太太的心意，一時有些進(jìn)退兩難。

    還是莫隨推了她一步，說道：“去吧，mama以前買了很多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不過流行是個圈嘛，自家人，你別嫌棄，合適就拿去?！?/br>
    姜茶這才下定決心，起身跟著老太太去了客房。

    這里原來是莫懷安的房間，現(xiàn)在變成了客房，上次姜茶還在這里午休過。

    占據(jù)著整面墻的通天大衣柜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夏晴和莫懷安留下來的衣服，絕大部分都用收納箱裝了起來，只有少數(shù)幾件掛著，套上了防塵袋。

    “這個是你師父的警服。”老太太指指幾個防塵袋，又拉開其中一個的拉鏈，露出里面紅色的布料，“這個是他們結(jié)婚時候穿的裙子，真絲的，當(dāng)時可流行紅裙子了?！?/br>
    那時候有一部很火的電影，叫《街上流行紅裙子》，電影熱播掀起夏季紅裙子冬季紅羽絨服的風(fēng)潮，夏晴也喜歡追趕潮流，那時候衣柜里色彩斑斕，紅裙永遠(yuǎn)都有一席之地。

    老太太說：“特別好看，燙的那個頭，口紅一抹，高跟鞋一穿，可摩登了，年輕姑娘就是要打扮得漂亮才好?！?/br>
    她給姜茶看夏晴以前的照片，□□鏡，喇叭褲，健美褲，運動服，紅裙子，高跟鞋，大波浪，全是當(dāng)年的流行元素，濃妝艷抹間頗有港風(fēng)女郎的風(fēng)情和韻味。

    姜茶驚訝：“師娘跟隨哥好像！”

    莫隨肖母足有八分，少的是夏晴眉眼之間那股熱烈奔放的生機勃勃，輪廓是一模一樣的。

    老太太失笑，“她生的不像她，那還得了。”

    看完照片又去看衣服，這才發(fā)現(xiàn)，好家伙，夏晴的睡衣有是有，但常年壓箱底，樟腦丸的味道很重不說，棉質(zhì)的布料已經(jīng)發(fā)黃，姜茶再穿就有點不合適。

    莫隨過來看她們怎么在里面找這么久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道：“我那邊還有沒穿過的襯衣，以我們的身高……你將就一下吧?！?/br>
    說著在自己和姜茶之間比劃了一下。

    那確實是可以的，畢竟他再瘦，身高也擺在那兒，比姜茶高了十幾公分呢。

    買回來后連吊牌都沒摘的襯衣就這樣成了姜茶的睡衣，老太太幫忙問女鄰居借了一盒一次性的女士內(nèi)褲，再讓姜茶去老太太那邊的主臥洗澡。

    告訴她怎么用內(nèi)衣褲洗衣機之后，莫隨回頭就發(fā)現(xiàn)老太太還在客房，她坐在床邊，對著敞開的衣柜，手里拿著一件舊睡衣，有些怔怔地出神。

    “奶奶？”

    他叫了一聲，老太太回過神來，“……茶茶去洗澡了？”

    莫隨點點頭，看一眼床上鋪著的一堆舊衣，問道：“您怎么還在這兒，我?guī)湍岩路掌饋?？?/br>
    老太太沉默片刻，“你媽這些衣服，都這樣了……”

    她說著，打開手里拿著的一件衣服，莫隨的視線下移，看到已經(jīng)發(fā)黃的布料。

    如同邊沿發(fā)黃的老照片，布滿了時光的痕跡。

    其實這些舊衣早就該清理掉的，是莫懷安不肯，就一直留著，很多也沒人定時清洗，壓在箱底，慢慢就成了這個樣子。

    莫隨沉默片刻，嘆口氣，“早就該處理了，等天氣好了，我都翻出來洗洗，好的就送人或者留著，不好的就扔了?！?/br>
    老太太點點頭。

    莫隨將衣服都放回衣柜，和她一起出去，見到姜茶從主臥出來，懷里抱著換下來的衣服，修長勻稱的一雙腿暴露在空氣里，他一眼就看見。

    一張臉清水出芙蓉般清麗，被熱氣熏蒸出的粉色讓她多了幾分秾艷。

    每次看她的臉，他總會忘記她的職業(yè)。

    但又好像只有荷槍實彈，才能夠壓制住她的嫵媚。

    “茶茶洗好了？”老太太笑著問道。

    莫隨將目光收回來，轉(zhuǎn)身往書房走去，聽見背后傳來她的應(yīng)答聲：“洗好了，我去洗衣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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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莫隨睡得很晚, 凌晨一點多姜茶起來上廁所，還看見有燈光從書房虛掩著的門縫里鉆出來。

    她猶豫了一下, 走過去, 敲了敲門。

    莫隨聽見敲門聲，愣了一下，然后問道：“是姜茶？”

    門應(yīng)聲被推開了, 發(fā)出一聲細(xì)微的咿呀聲。

    她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迎著光的臉被照得雪白，烏黑的發(fā)絲柔軟地落在她雙頰邊, 語氣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像是大半夜跑出來閑逛的狐貍，遇到了感興趣的人類，伸出試探的腳步。

    “奶奶不會這個時候來敲門，她都是直接叫我去睡覺?！彼α诵?，眼角輕輕瞇了一下。

    看起來有些疲倦，姜茶忍不住勸道：“你早點睡，工作是做不完的?！?/br>
    莫隨點頭應(yīng)了聲好，“還有兩頁文獻(xiàn)就看完了, 你早點休息?！?/br>
    姜茶嗯了聲，伸手扶住門把手，將書房門給他重新帶上，松垮垮的襯衣套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不怎么柔軟的面料好像被壓出了些許褶皺。

    隨著她的動作衣擺晃來晃去，又被提高些許, 露出更多的白皙的皮膚, 在門縫之間一晃而過。

    莫隨忽然間想到在網(wǎng)上看到過的, 關(guān)于男朋友的襯衫當(dāng)睡衣的討論，關(guān)鍵詞似乎總是與“誘惑”、“性感”有關(guān)。

    他心里一頓，搖搖頭，將這種想法甩出大腦。

    姜茶走后沒多久，莫隨手頭的文獻(xiàn)看完了，做個記號，起身，關(guān)燈，書房變得安靜下來。

    夜也變得更加沉靜，只有外面還未停歇的雨聲。

    但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有點點涼意，能感覺到天氣很好。

    提前預(yù)約的粥已經(jīng)煮好，莫隨蒸了一籠白菜豬rou包和叉燒包，榨菜倒進(jìn)碗里，滴幾滴香油拌勻，便是一頓早飯。

    早飯剛做好，姜茶就起來了，她還穿著昨天來時的那套衣服，但是靠近以后莫隨能聞到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是家里常用的洗衣凝珠的香味，淡淡的薄荷和檸檬混合而出的清新香調(diào)。

    “起來了？洗漱臺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口杯。”

    姜茶五指當(dāng)梳通了兩下頭發(fā)，點點頭，問他：“早餐吃什么呀？”

    剛睡醒的嗓音里有淡淡的模糊，甚至有點懵懂的意味，莫隨忍不住心里一軟，連聲音都染上了幾分輕柔，“包子，白粥，有榨菜，你吃得慣么，要不要給你煎個蛋？”

    姜茶笑起來，用手捂著嘴，搖搖頭，“不用啦，我先去刷牙?！?/br>
    她笑起來時恰好有清晨的日光落在她細(xì)膩的臉上，淡淡的暈來一層光，莫隨忽然想起小時候在母親手腕上見到過的玉鐲。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

    老太太也起了，和他們一起吃早飯，總是安靜的早晨因為多了姜茶，顯得熱鬧許多。

    “茶茶端午放不放假？”

    “端午節(jié)那天剛好值班，后邊看情況吧，沒什么事就能休息，我還得管小狗上戶口的事呢?！?/br>
    姜茶還領(lǐng)著給犬只年檢的任務(wù)，雖然任務(wù)不重，但總歸是一份要上心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