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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斂骨在線閱讀 - 第305頁

第305頁

    兩手緊緊相扣,像是牽緊了兩顆不安跳動著的心臟。

    扣緊了,束住了,便再不分開。

    風(fēng)弄月影,樹搖葉落。

    秦念久緊緊扣著掌間那份暖意,將談風(fēng)月拉下了樹來。

    在青影跌進(jìn)眼中、跌進(jìn)心湖的那瞬,他唇邊的那絲笑意終于不再生澀,終于達(dá)至了眼底。

    ——“找到你了。”

    他說。

    -----

    ……

    前塵往昔、今生此刻,他們二人或還記得的、或已遺忘的種種那樣多,仿佛月下纖塵,晚風(fēng)又好似一雙溫柔手,輕柔撥弄著這細(xì)碎塵埃,將它們拾起又拋下,任它們映著月色于夜中翻飛,仿若爍爍磷光,直至遙遙。

    遙遙地,遠(yuǎn)遠(yuǎn)地,柔柔月色照亮了一段僅存于角落里,細(xì)枝末節(jié)的,誰也不曾提起,亦不曾記起的過去。

    ……

    許是初春時節(jié),聚滄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稍薄去了些許,露出了其下掩蓋著的片片蒼翠。

    近乎與那點(diǎn)點(diǎn)青綠融在了一塊兒,一個小小的青衣少年正在山間棵棵花樹之中跳來躍去,搖碎一地落英繽紛,又忽地急急一剎,停在了一棵老松枝頭。

    是因他目力好,眼睛尖,瞧見了樹下正坐著一個似與他年紀(jì)相仿的小小少年。

    那少年身著件寡淡白衣,若不是手中正捧著一本藏藍(lán)封皮的古籍,整個人也近乎與遍山積雪融在了一塊兒。

    最看不慣宗門弟子這時時刻刻都要手捧一本經(jīng)典、仿佛要向所有人宣告著自己有多勤學(xué)的虛偽做派,青衣少年撇撇嘴,一時玩心大起,便自松枝上倒掛了下來,刻意要打擾他:“喂,你幾歲了?”

    白衣少年卻沒被他嚇著,將手中書冊一合,便抬起眼來,認(rèn)真地答了他:“六歲。”

    “喔喔?!鳖H有些驕傲地,青衣少年昂了昂頭,端出了一副“長輩”的架子來,“我八歲了呢!”

    說罷,便抱起了雙臂,只等這小孩喚他一聲“哥哥”了。

    可樹下的白衣少年卻沒像他想象中的那般,露出一些對大孩子的“欽慕”來,只再簡單不過地“哦”了一聲。

    “……”

    ……難道是光用年齡來壓他,還不夠么?青衣少年心覺奇怪,稍顯不滿地皺了皺鼻子,又不服輸?shù)貑枺骸安贿^才六歲嘛。那爬樹,你會嗎?”

    若是說用輕功或術(shù)法上樹、在樹間移動,白衣少年是會的,但那并不是“爬樹”。

    于是他便又認(rèn)認(rèn)真真地答了樹上這陌生的小孩:“我不能爬樹?!?/br>
    青衣少年聽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你這人說話真好笑,不會就說不會,卻偏說不能!”

    可他兀自笑了好一陣,卻見樹下那小孩還是面無表情地繃著一張小臉,并沒跟他一起笑起來,不禁一梗,止住了笑,轉(zhuǎn)而好奇地問:“難道你連笑也不能么?”

    是師尊耳提面命,再三告誡過他的,修習(xí)無情大道,便要擯棄七情,小小的白衣少年原是想笑的,卻生生地忍下了,硬邦邦地答他:“不能?!?/br>
    ……這還真是奇怪了。青衣少年打量了他半晌,終于憶起師尊在帶他來聚滄之前,曾隨口跟他提過這山上有個宗門,宗門里有個修習(xí)無情道的天才,說是叫……

    突地一捶掌心,他問:“你就是秦念久嗎?”

    白衣少年便又答了:“是?!?/br>
    “嘖,怪不得了……”青衣少年聽了便咂嘴,翻身坐到了樹上,“我原還以為修習(xí)無情道能有多厲害呢,但見你這樣,都有點(diǎn)可憐了?!液梦覜]學(xué)這個?!?/br>
    白衣少年卻并沒覺得自己“可憐”,因而只仰臉看著他,沒說話。

    不就是自說自話么,青衣少年倒也不覺尷尬,自顧自笑了起來,“不過也沒事。往后這樣,你沒法做的事,我來替你做,你在旁看著,當(dāng)作自己也做過了就好啦!——”

    日前早些時候聽師尊提過,今日會有位獨(dú)自隱世清修的仙翁攜門下弟子來訪……看來便是這位了。

    該說月隱仙翁特立獨(dú)行,門下弟子也果然非同凡響么?白衣少年實(shí)是難以理解他這異于常人的跳躍思維,抬首看他半晌,才一板一眼地指出了他話間的紕漏,“稍晚些時候,你便要隨月隱仙翁回去了,談何往后?!?/br>
    “怕什么!”

    笑他才不過六歲,說起話來卻文縐縐的,青衣少年無不得意地在樹上晃起了腿,“聚滄山離浮澤崖本就不遠(yuǎn),我又已將那勞什子傳送陣法用得熟了,要想來找你還不容易?”

    “……”

    白衣少年又不知該如何答他這話了,頗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去,翻開了手中古籍。

    ——其實(shí)這時的他在想,好像方才忘了問這少年叫什么名字,屬實(shí)失了禮數(shù),可他又不擅挑起話題,這少年一會兒便也要走了……還是算了。

    其實(shí)這時的青衣少年在想,他被各個宗門轉(zhuǎn)來扔去的,天知道這個新師尊能耐心帶他多久——

    但他又想,都還沒見著這小鬼笑呢,總要找機(jī)會見見才行。

    于是他驀地靈光一閃,再度從樹枝上倒掛了下去,向那白衣少年笑彎了一雙眼:“放心放心。”

    漫不經(jīng)心地、全不鄭重地,他許下了一個算不得承諾的承諾,“我會常常來找你玩的,伴你左右——”

    或許真是初春時節(jié),因?yàn)槁降娘L(fēng)都不似以往那般刮得勁烈,皚皚積雪也不顯得冰寒,而入眼的滿目青意又那般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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