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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撥重臣后他當(dāng)真了 第64節(jié)

    李成綺自覺心寬,然而謝明月一事卻是橫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侵犯帝星四個字簡直戳中了謝明月的心事!

    謝明月不是不好,謝明月太好,樣樣都好,他也不是不喜歡謝明月,為君,他喜歡謝明月,他欣賞謝明月,先前他說過。

    若謝明月有意于平王世子,他當(dāng)毫無芥蒂地賜婚,半點不在意外面流言會將他這皇帝說的有多荒唐。

    甚至謝明月喜歡他,他都不以為忤,他為文帝,謝明月那點愛慕對于他們二人來說都無足輕重。

    因為李成綺無意,謝明月便無計可施,然而李昭已死,他為少帝,謝明月位高權(quán)重,他若真有異動,誰能攔他,誰敢攔他,誰又?jǐn)r得住他!

    況且……五日之前的那個晚上,謝明月的戒尺落下來時,在疼痛中,李成綺驚覺,他并非全無欲念。

    非是情愫,而是一個男人對于不可攀折的,高高在上的美麗的欲-望。

    在謝明月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時,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九天之上的明月墜落世間,染上最污穢靡濕的顏色。

    這神棍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又恰好有大風(fēng)襄助,說完愈發(fā)佩服自己的演技,幾乎有點沾沾自喜起來,只是他看李成綺的臉色,差點被嚇了一跳。

    “侵犯帝星?”李成綺開口問道,聲音比風(fēng)更刺骨。

    第44章

    琯朗吞了吞口水。

    面對著小皇帝冷然面色, 他意識到,自己為了要錢好像有點說過了。

    “也不是一定會侵犯帝星?!爆g朗干澀地補充, 他連敲數(shù)下欄桿, 但因為風(fēng)聲實在太大,吞星臺中負(fù)責(zé)牽引星盤的道人并沒有聽見。

    風(fēng)越來越大。

    李成綺的臉色愈發(fā)陰沉。

    如果他接著說下去,不僅錢要不來,吞星臺能不能保住還未可知。

    他干干巴巴地轉(zhuǎn)移話題:“似乎要下雨了?!?/br>
    天際忽地一道紫黑閃電掠過, 照亮了整個吞星臺。

    也照得李成綺面色蒼白, 陰冷駭人。

    他的態(tài)度讓琯朗篤定了, 他并非不在意王位, 他先前說謝明月主政他只覺清閑無有不滿的話,不過是故作無意。

    “陛下, 真要下雨了。”琯朗緊張地補充。

    李成綺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下走。

    琯朗在李成綺身后拼命揚手,終于有人理解了他的意思, 星盤緩緩轉(zhuǎn)上。

    星盤太大,縱然吞星臺內(nèi)的道人已十分努力地關(guān)閉星盤, 卻還是來不及在下雨之前將星盤關(guān)閉。

    大雨傾盆而下。

    琯朗方才那種出世之人的仙姿已全然不見, 暴雨如注, 不肖一刻便將人身上的衣服打透了,琯朗在李成綺背后喊道:“陛下!陛下向西!”

    前面果然有一拐角, 李成綺繞進(jìn)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幸而頭頂密封, 而不是全然暴露在雨中。

    琯朗隨手拿起墻上的一支蠟燭,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只見他手中似有火光閃動, 下一刻,室內(nèi)已被這支明燭照亮。

    這是間小小的茶室,壺內(nèi)的水早就開了,在茶爐上咕嘟咕嘟地冒泡泡。

    琯朗又將茶室剩下三角的蠟燭點亮,方濕漉漉地跪坐到李成綺面前,給皇帝倒了一杯水。

    一杯熱水,不是茶。

    李成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言隱信天命,信鬼神,在位時故而極重吞星臺,李成綺則不然,他繼位后不久撥給吞星臺的銀錢就比李言隱時少了十中之七,之后根據(jù)豐年亦或者災(zāi)年不同程度地削減,豐年少減點,災(zāi)年久多減點。

    但即便減了這么多,每年朝廷在吞星臺上的花費仍是一筆駭人聽聞的數(shù)字。

    李成綺生前便想干脆裁撤吞星臺,只不過沒來得及。

    此刻的吞星臺外面看上去富麗神秘,內(nèi)里一片破敗,可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李成綺端著茶杯,忍無可忍地問;“錢都用哪去了?”

    琯朗訕笑著回答:“出世之地,不談孔方物?!?/br>
    李成綺聽這話都覺得心頭火氣,頗有上輩子和戶部官員對賬時的怒意,合著方才琯朗朝他要的都不算錢?

    李成綺面無表情,“你不知道?”

    “臣……”琯朗絞盡腦汁地想怎么狡辯。

    “吞星臺亦算在朝中,既然設(shè)在朝廷內(nèi),每年賬務(wù)需明,明日會有戶部的人過來核對賬目,國師,”李成綺啜飲了一口熱水,“別忘了騰個算賬的地方?!?/br>
    “等等,等,”琯朗一口氣沒說出來話。

    不對,他明明是想法子朝李成綺要錢的,怎么到最后成了李成綺查他的賬?

    琯朗對上李成綺已接近沒有耐性的目光,“上任國師奢靡享樂,所挪用侵吞國庫不知多少,”他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自臣接手以來,雖然竭力肅清,然而吞星臺畢竟有幾十年的混亂賬目,恐怕一時難以核算出,不若,”他本來想說不若便別查了,“不若從明年年初算作第一年,臣一定將賬目核對明白?!?/br>
    李成綺笑瞇瞇,“那便別查了?!?/br>
    這突然起來的寬容都要把琯朗砸暈了,“不查了?”他很不可置信。

    李成綺起身。

    衣服濕漉漉地黏在身上他很不舒服,話已至此,他沒必要再在吞星臺浪費時間,“不查了。”隨著他的動作,衣袍下擺劃出一道凌厲的曲線,“直接裁撤?!?/br>
    撲通一聲響。

    李成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走不了了。

    因為琯朗拉著了他的衣袍下擺。

    李成綺只覺得青筋直跳。

    他現(xiàn)在非?;诤?,恨自己,恨自己當(dāng)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沒直接把吞星臺裁撤,為了這么個玩意花了朝廷那么多錢!

    “陛下,”琯朗嚎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吞星臺內(nèi)里里外外一千余口,您裁撤了吞星臺這一千多人衣食都沒著落了,陛下,明日戶部的大人們來了,臣一定好好配合,將經(jīng)年賬本全部取出,絕不遺漏一本?!?/br>
    李成綺道:“放手?!?/br>
    琯朗松開手。

    他坐在地上,被雨水打濕的長發(fā)貼著臉,在燭光下宛如一匹白綢。

    “陛下?!彼鋈坏?。

    琯朗突然開口,聲音不復(fù)剛才那樣此起彼伏,而是異常深沉寧靜。

    李成綺偏頭看他。

    琯朗道:“陛下,臣雖想陛下愈加重視吞星臺,但絕不會為了陛下的重視在天象一事上撒謊,太微垣內(nèi)確有異星,異星野心勃勃,意圖犯上,請陛下定要小心?!?/br>
    李成綺反問,“若是異星來勢洶洶,孤不能擋,又當(dāng)如何?”

    琯朗看得這雙肅冷如冰原的漆黑眼睛,他心知太微垣內(nèi)的異象十有八九同謝明月有關(guān),但誠如李成綺所說,不能抵擋,又待如何?

    琯朗沉吟道:“不如,從之?”

    李成綺聞言沉默片刻,心說孤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琯朗能說出什么有用的話?

    他本要離開,忽地想起了什么,道:“國師清修之人,孤聽聞國師多年容色未改,不知什么術(shù)法可得長生?”

    琯朗一愣,但他馬上就笑了起來,“心無欲求,自可長生?!?/br>
    然而如李成綺這般人,怎能無欲無求呢?

    若無欲求,他也不至于死的那般年輕。

    先帝李昭身體孱弱,非是后來,而是天生。

    彼時崔桃奚與李言隱成婚不過一載,初次有孕,因崔愬勢大,朝中有人深恐若皇后生下嫡長子后,崔愬立幼子取而代之,故,買通宮人給皇后下毒,毒是慢毒,使人日漸虛弱,日久天長,足以令母子俱亡。

    幸好下毒之事被發(fā)現(xiàn)得早,皇后中毒并未太深,然而這種藥卻已經(jīng)侵入了她腹中胎兒的骨血內(nèi)。

    李成綺自出生后便虛弱久病,多少名醫(yī)只是望之嘆息,無濟(jì)于事。

    在李成綺登基后不久,亦有名醫(yī)為他看診,斷言皇帝若想活過三十,決不可再費心勞神,醉心山水避世,或可延年。

    琯朗所說,與當(dāng)年那位名醫(yī)所言并無差別。

    李成綺點點頭。

    “戎地亦有求長生之法,”琯朗微微皺眉,似乎在仔細(xì)回憶,“臣看過一些書籍記載,很不以為然,以巫術(shù)借壽,或奪生人rou身,縱得一時圓滿,終有一天反噬自身。”

    “戎地?”李成綺心中一動。

    琯朗道:“是,觀星臺內(nèi)有古書載錄,臣今晚便令人尋出來,明日送往長樂宮?!?/br>
    李成綺似是驚訝地看了眼琯朗。

    琯朗赧然一笑,問道;“陛下,明日戶部官員來查賬,茶飯所耗……”他沒說完,顯然等待著李成綺自己意會。

    觀星臺的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況且琯朗倒的那玩意,也配說是茶?

    李成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孤從私庫里出。”

    琯朗笑容瞬間真摯了不少,亦步亦趨地跟在李成綺身后,“臣送陛下?!?/br>
    暴雨來的快,去的亦快。

    李成綺回宮時天已經(jīng)放晴。

    皇帝一身濕漉漉地回宮,將長樂宮眾人都嚇了一跳。

    因為少年人身體很好,李成綺并不如何在意,先沐浴洗了周身冷氣,又喝了碗姜湯驅(qū)寒便上床歇著去了。

    李成綺看了一小會便覺得眼皮都沉得掀不開,干脆不勉強,合了書睡覺。

    夜半,卻是被燒醒的。

    李成綺頭疼欲裂,耳邊嗡嗡作響,眼睛沉重,勉勉強強看得面前有一人影,卻看不清容貌,他不高興,用力晃了晃腦袋,卻愈發(fā)頭暈,胃里陣陣痙攣,他面前的人被他的動作驚了下,嘴唇開合,說了句話,然后李成綺就感覺兩只手扶住他沉重的腦袋,不讓他亂動。

    李成綺耳朵內(nèi)如同塞了棉花,盡力睜大眼睛去看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