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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撥重臣后他當真了 第109節(jié)

    若非顧及隔墻有耳,早就大罵設置制度之人,其中最要命的莫過于被人頂替那條。

    監(jiān)察官員若是發(fā)現(xiàn)了當?shù)毓賳T貪污舞弊,查明之后即可取而代之,叫人怎么不恨得牙癢癢?

    誰甘心自己多年經(jīng)營毀于一旦!

    不出兩日,即有人明抗旨。

    謝明月將文書遞給李成綺。

    此人與李氏宗族有些姻親,不過早就極淡,父輩有功而得恩蔭,授實職重職位,官制一變,他這等收受賄賂尸位素餐的官員自然無法容忍自己父親留下的基業(yè)為人所取代,本以為小皇帝做樣子。

    不曾想真等來了朝廷剝奪官印的文書,在小朝會上陳其父親之功績聲淚俱下,又上書給皇帝。

    其中最后一句,“陛下此舉,莫不是寒了功臣之心嗎?”

    李成綺一目十行地掃過,無甚趣味,隨手扔了回去,“謝卿,待有人寫討李氏檄文時再來給孤看。”

    他一生受的威脅太多,這位功臣之后的威脅于李成綺而言實在不痛不癢,甚至十分好笑。

    謝明月將文書放到另一邊,與還沒看的分開。

    “陛下有何打算?”

    李成綺笑道:“謝卿不如猜猜,孤有什么打算。”

    謝明月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陛下待人寬和,想必……”

    李成綺挑眉看他,覺得謝明月仿佛在陰陽怪氣。

    “陛下欲治其罪以儆后來人?!敝x明月接上。

    李成綺點了下頭,笑得瞇起了眼睛,“寧使卿寒心,不可使孤法不行?!?/br>
    “父輩有功?”他手撐著下頜,哼笑道:“也不是何赫赫之功,憑借前人功勛橫行朝中,尸位素餐于國無甚建樹,今日受賄被奪官印竟還有臉上書孤叫屈?!?/br>
    “還有死諫?!敝x明月開口道。

    李成綺聞言道:“承極殿房梁太高,掛繩子不方便,告訴他們可以找個矮些的地方,譬如說御花園那些才長幾十年的樹上,有人敢死,孤愿意埋,只不過喪儀費用朝廷不出?!崩畛删_手指點了下額頭。

    “就算畏罪自盡,所貪污款項,責令家人還清,無有人去債空之說?!敝x明月聲音溫和地說:“陛下覺得,這樣可好嗎?”

    李成綺頓覺謝明月順眼,比往常更順眼,更善解人意。

    要是朝廷之上都是這般善解人意的官員,他也不用考慮給他們在哪里掛繩子了。

    不,善解人意像謝明月就可,其他不必。

    李成綺順手拍了拍謝明月的手背,皮膚光潔,摸上去涼涼的,像是一塊綢緞,李成綺沒忍住,又拿手摩擦了一下,“謝卿果然聰明,知孤之心。”

    謝明月垂眼一笑,給李成綺十分賢良淑德之感。

    方才謝明月所說還未明詔發(fā)出,若是發(fā)出,大約會有無數(shù)人破口大罵這君臣二人黑心至極,想錢想得都瘋魔了。

    李成綺不以為然,國庫充盈,諸事才可行。

    譬如說今年秋天買糧囤積,減免稅務,銅鐵冶煉制武器等等,哪一樣不需要錢?

    所以對于這些積攢多年的不義之財,李成綺當然就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李成綺往謝明月腿上一躺,把玩著他的長發(fā),笑道:“先生賢良,可為皇后?!?/br>
    作者有話說:

    520,愛你們,本章留言發(fā)紅包。

    明天日萬。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7章

    “王爺, 兵部劉大人已在府外等您兩個時辰了,”管家猶豫著開口,“五十多歲的人了, 不到馬車里,也不站在陰涼下,就站太陽底下,若非劉大人早年行伍出身, 這時候……這時候大約已經(jīng)昏過去了?!?/br>
    近六十的人了, 須發(fā)皆白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 也不哭鬧, 時不時拿袖子擦拭眼淚,對著這樣個滿面溝壑的老人, 饒是管家在宣王府做了十幾年的事,見過不知多少人,也有幾分心軟了。

    況且這位劉大人常來王府, 也算是宣親王府??土?。

    李旒輕輕喝了口茶。

    他面上無什么血色,唇上更慘白, 看上去比十幾日前從長樂宮回來時消瘦不少, 他神情淡淡, 語氣中似有厭煩,聽到管家所言非但不動容, 反而冷冷道:“五十幾歲的人,為了給第五房小妾打金器,一次收了十幾萬兩, 眼下被人揭出來倒知道晚節(jié)不保了, 他收錢時怎么不想著有這樣一天?”

    管家聽李旒的語氣, 自知毫無回旋的余地,“只是……”他袖中籠著方才劉玉鶴家人塞過來的銀票,不過薄薄幾張紙,此時卻沉甸甸地墜手,他猶豫了片刻,又道:“劉老大人畢竟,畢竟在外人看來是王爺?shù)娜?,這些天為著新政的事來找王爺?shù)娜瞬簧?,王爺一個都不見,旁的也就罷了,劉老大人那么大歲數(shù),就那么站在外面,恐怕會寒了親近王爺?shù)倪@些朝臣的心。”

    李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管家訕訕低頭。

    “寒心也好,如常也罷,便是吊死也不必管?!鼻坝芯笭栮枺蠊⑻?,李旒只恨當年李昭說自己治家不嚴時他憑著李昭對他的寵信并沒有十分在意料理,今日釀成大禍,具是往日疏忽導致。

    “宣王府雖不豪富,裹尸的草席錢卻還有。”

    陛下之前說了吊死他連葬儀錢都不準備,而今王爺卻愿意給條草席,不知道算不算更大方。管家苦笑著想。

    舞弊一案小皇帝并沒有治李旒的罪,只叫他回府去,冷冷放置卻比治罪更難捱,日日煎熬著心,恨不得閘刀早日落下,他哪里肯再為這種事情出面再開罪皇帝?是怕給謝明月遞的把柄不夠多嗎!

    “是,是,老奴知道了。”管家忙回答。

    李旒拿起書,“等等。”

    管家又站住,心里惴惴,身上起了一層冷汗,弄得袖子里的那張銀票也潮濕起來。

    “陛下的新政,外面怎么說?”李旒道。

    自從那日之后,李旒再沒踏出宣王府一步,外客多婉拒,只琯朗來時見了一面,兩人論了小半夜經(jīng)。

    “外面,”管家苦著臉,把想說的能說的倒出來大半,“您看這十幾日的光景就知道了,僅京中來找您的就有三十多位大人,地方送來的書信就更不必提了,尤其是淮揚二州,兩位州守新官上任,年輕氣盛,把當?shù)氐墓賳T折騰得夠嗆,”他聲音壓低,“如今這朝野簡直暗無天日,怨氣……”

    “放肆!”

    管家還未說完,就被李旒聲色俱厲地打斷。

    管家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忘了形,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王爺,老奴說錯了話,請王爺看在往日老奴辦事還算恭謹?shù)姆萆?,?/br>
    李旒面色更白,厲聲斥道:“這些人到底為著什么怨聲載道他們自己心里明白,潔身守正者怎么一切如常,做事愈加上心,頌揚陛下圣明?無非是陛下要他們把吞進去的錢再吐出來,還要奪了他們的官位,他們心中不滿罷了!”

    管家不敢再辯白,只砰砰地叩頭,生怕自己哪句話又觸怒了李旒。

    李旒轉頭,冷聲道:“榮平過來?!?/br>
    一二十多歲青年人從外面進來,神情極沉穩(wěn),進來叩頭見禮。

    “從今日起內(nèi)院外院的事你來管,”因為發(fā)怒和生病的緣故,李旒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將胡昆拖出去,杖六十?!?/br>
    那管家不可置信地抬頭,手腿并用地往李旒腳邊爬,哀求道:“王爺,求王爺,唔——”還未碰到李旒垂下的衣角,就被外面的侍衛(wèi)堵住嘴拖了下去。

    他手指猶然頑強地扣著青石板的縫隙,劃出一道狹長的血痕,一直拖到門邊,死死拽著門檻猶然不肯松手,拉他出去的兩個侍衛(wèi)對視一眼,有一個一腳踩上了他的手指,只聽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人牙酸。

    管家眼睛凸得要脫離眼眶,臉青白交織,手指軟綿綿地垂下,被像拽破麻袋似的拽了出去。

    “打時不必拿旁的捂他的嘴,”李旒翻開先前與琯朗論及的那頁,語氣恢復了平淡,“就拿他袖中的三千兩銀票堵?!?/br>
    榮平低頭道:“是?!?/br>
    李旒擺擺手,榮平領命下去。

    李旒心中不靜,看什么都不過黑漆漆的一團字罷了。

    才安靜小半時辰,忽聽外面有腳步聲,榮平悄然走進來,道:“王爺,趙大人來了?!?/br>
    李旒心中厭憎,“不見?!?/br>
    榮平低著頭,剛要出去,聽后面李旒道:“哪個趙大人?”

    “回王爺,是禁軍統(tǒng)領,趙上行趙大人?!?/br>
    李旒沉默了下。

    或許是因為從長樂宮淋雨回來那日趙上行親自送來了藥,也或許是什么連李旒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感覺,他想了想,道:“讓他過來吧?!?/br>
    李旒翻開下一頁,已是氣定神閑。

    趙上行進到花廳時便見李旒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書,身前數(shù)缸開得極嬌艷的花,陽光透過頭頂架子的綠葉隱隱射過來,落到李旒的書頁上。

    趙上行同李旒見禮,得李旒同意,坐到李旒身側的椅子上。

    面前高度正好的小巧圓桌,上面擺著幾樣精巧的茶點,并一壺茶。

    茶水略帶苦澀的清香與茶點的甜混雜在一起,給人十分安閑之感。

    花廳內(nèi)安靜,所聞不過李旒書頁翻動的聲音,間或雜二三鳥鳴。

    趙上行并不著急,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朝人家一笑,他已在不惑之年,眉眼仍舊能看出盛年時的英俊,這種英俊讓人看了只覺得舒服親切,甚至有幾分灑脫在其中,叫人常常忘記他其實是個官員,而仿佛是一周游天下的游俠。

    侍女雙頰微紅,見了個禮低頭下去了。

    趙上行像模像樣地品了口茶,感嘆道:“好茶?!?/br>
    回應他的是翠鳥鳴叫的聲音,李旒平靜地翻下一頁。

    趙上行毫不尷尬,甚至還帶著幾分羨慕一般地對李旒道:“王爺可真是寵辱不驚,臣過來時還有個老大人在王府門口哭呢,王爺還能這般悠閑地看書品茶,成大事者果真心性非比常人?!?/br>
    李旒視線從書上移都不移,“趙大人謬贊。本王本是戴罪之人,幽居王府謝罪而已,談不上心性沉穩(wěn)?!?/br>
    “王爺說的如此坦然,已是沉穩(wěn)至極了?!壁w上行一笑,并不把李旒的冷待當回事,“如先帝那般人,當年受屈也沒全然不動聲色?!?/br>
    聽他提起先帝,李旒目光驟然凌厲。

    “王爺,王爺,”趙上行連連擺手,“臣是來和王爺敘舊的,不是來和王爺結仇的?!?/br>
    “本王與趙大人無舊可敘,”李旒聲音冷淡,“來人,送客。”

    他這般不留情面,趙上行卻沒有任何惱怒之色,反而輕輕嘆息道:“王爺對先帝一向忠心耿耿,更因為先帝的緣故,力薦當今,”他目光落在李旒有些消瘦蒼白的臉上,“可惜,無人愿意承情?!?/br>
    李旒一笑,“陛下行止不容置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唇角雖有笑意,眼中卻一片冰寒,“趙大人,你說是嗎?”

    李旒是在警告他。

    趙上行垂首道:“忠君體國自然是為臣者的本分,君要臣死,臣當然要赴死,只是,為君而死,與死于佞臣之手,差別甚大?!彼傅貕旱土寺曇?,“眼下陛下受謝明月蠱惑至深,王爺就算愿意放權看云賞花不問世事,謝明月又豈能如王爺所愿?”

    謝明月與李旒的舊怨說也說不清,以謝明月之狠絕,斬草除根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李旒目光尖利地落到趙上行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