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撥重臣后他當真了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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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半山霧靄迷空, 原本月明星稀,萬里無云, 至夜半, 黑云疊疊,觸目所及皆不見天。 殿中燈火暗淡,鮫燭俱沒有點燃,外殿殊無光亮, 加之天色陰沉, 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只在床帳中掛了一盞小小琉璃燈。 一只手繃得極直, 似乎想去碰那盞燈。 這只手修長細嫩,指尖泛著淺粉, 手背上覆蓋層粘膩汗液,竟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旖旎之感。 手的主人仿佛耗盡了氣力,即便手指繃緊, 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好像只是需要一個施力的地方,而不是讓自己宛如水中浮萍一般, 只能被狂風暴雨打得無能為力地飄搖晃蕩。 將要碰到。 就在這一刻, 手腕被緊緊扣住, 一把拽下。 非但不允許他去碰燈,還要抓著他的手, 送到唇邊,含住了顫抖的指節(jié)。 李成綺閉著眼,眼淚簌簌而下。 那顆紅痣愈發(fā)妖艷, 幾乎像是一滴血。 殿外, 氤氳了數(shù)個時辰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 庭院內(nèi)有春池, 池面如鏡, 上浮幾小片荷葉,被如注雨流打得左右搖曳。 池水原已近滿溢,池子又修得極狹窄,突遭暴雨,池水只接納了小半雨水,就再承受不住,水高過池壁,大半漫出。 水溢春池。 “啪!” 響聲清脆,回蕩在殿中。 琉璃碎片四濺,燭火還未熄滅,映照得琉璃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一夜之間,一次刺殺,一次謀反,行宮守衛(wèi)從未這樣森嚴過,兩位統(tǒng)領親自帶兵在寢宮來值守巡視,生怕有任何危險。 聽得殿中有異響,奉謹頓時精神一震,念及皇帝安危,顧不得許多,縱身而入。 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李成綺茫然失焦的眼睛有一瞬間清明,他想動,可動一下只會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更加難捱,張了張嘴,卻不敢發(fā)出聲音。 “陛下?”漆黑一片中奉謹不敢貿(mào)然上前,只好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忽然聽得自己臣子的聲音,李成綺渾身一緊,“什……” 一根手指壓在他唇上。 手指的主人體溫本來極低如蛇,這時候沾染了李成綺的體溫,也熱了起來,“陛下,是奉謹?!蹦锹曇糍N著他耳朵說。 李成綺顫抖地喘了口氣,想按住謝明月的手再說話,奈何謝明月手指實在靈巧。 “無事。”李成綺的聲音輕的很,尾音帶著難以言喻的顫抖。 奉謹聽見帝王話語聲,然而卻聽不清,“陛下?”他上前幾步,半跪下,一手按在刀劍上,他聲音微微揚起,“陛下可要臣過去?” 謝明月眸光微冷,卻極盡纏綿地對懷中的李成綺道:“陛下,奉統(tǒng)領要過來?!?/br> 這是什么混賬話! 即便意亂,李成綺卻還是反應過來,在謝明月懷中繃得發(fā)顫,“混賬話,讓他……”他一下子沒說出完整的句子,“讓他滾。” “后宮不得干政,”謝明月熾熱的吐息落在他頸上,激起一陣戰(zhàn)栗,“臣不敢?!?/br> 李成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奈何這種時候半點威懾力都無。 “陛下?!狈钪斝闹幸痪o,拔劍出鞘,向里面走去。 腳步聲一下一下。 李成綺顫得撐不住,簡直想將謝明月千刀萬剮,“滾……”他低聲說。 “陛下?”奉謹躊躇發(fā)問。 “陛下身體不適?!币粋€聲音接替了奉謹?shù)脑挕?/br> 有些沙啞,卻很熟悉。 是謝明月的聲音。 意識到是謝明月而非刺客后,奉謹心一下放下來,站在原地。 雖然疑惑為何謝明月在,但皇帝無事就好,他來不及思索更多。 謝明月輕柔地安撫著李成綺,游刃有余地分心回應,“我在,奉統(tǒng)領不必擔心,且回吧?!?/br> 既然謝明月在,奉謹當然放心,他道了聲:“是,臣明白了?!?/br> 便大步踏出去。 殿門嘎吱一聲關上。 李成綺原本因為緊張而繃起的身體瞬間脫力,若非謝明月手臂禁錮著他,他或許已經(jīng)滑下。 “陛下的臣子一個比一個忠心,”謝明月的聲音并不清晰,含糊得很,混雜著幾聲李成綺的氣息聲,愈發(fā)聽不清了,“守節(jié)體國,譬如……” 還未說出人名,就被李成綺用力堵住嘴唇。 謝明月垂下眼睛,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極其無害。 先受不住的是李成綺,大口大口地呼氣。 “不像臣狼子野心,”指尖點過那顆紅痣,他低笑著:“欺君犯上。” 李成綺喘著氣道:“這樣的混賬東西,有你一個,孤就已……”他悶悶吭了一聲。 謝明月撩起李成綺黏在臉上的黑發(fā),捉著話中的疏漏,“有臣一個?陛下,還想要幾個?” 方才他還極貼心地體諒著少年人體力不足,這時候卻不愿意了。 “孤沒,”李成綺偏頭,眉頭緊緊地蹙著,雙頰哭得早已是濕潤一片。 殿外雨愈發(fā)大了,疾風驟雨,打得窗欞嘩啦作響。 奉謹剛踏出出去,只聽倏地一聲,黑影竟飛似地閃過去。 他定睛一看,是個小玩意,不是刺客。 于是放下心來,轉(zhuǎn)去別處。 守衛(wèi)悚然一震,“那是什么?” 身邊人笑話他,“你膽子也太小了,那是只狐貍,山里嘛,什么東西沒有?” 或許是為了印證這人的話一般,那黑影在漲水的春池邊停了下來。 守衛(wèi)提燈一照,居然是只毛色銀白如同月灑清輝的狐貍。 皇帝一年才來行宮一次,行宮內(nèi)只余數(shù)百宮人掃撒看管,地廣人稀,山中常常有狐貍、山貓、小鹿悄然進入行宮,適逢秋狩,行宮內(nèi)喧囂,才沒有小動物下來。 鬧了半夜,至此刻方徹底安靜,或許是因為好奇,狐貍跑了進來。 它或許在行宮呆的時間太久,并不十分怕人,懶洋洋地拿爪子扒著池邊漫出的水。 池中錦鯉警警惕著那尖尖的狐貍爪子,不敢靠近池邊,只遠遠地里面游著。 狐貍安安靜靜地呆在池邊,它或許同人呆得時間很長,已然通了人性,歪著腦袋坐在池邊,守衛(wèi)居然能從它身上看出一種近乎于無辜的情緒。 無辜,乖巧,安靜。 池中錦鯉原本極警惕,但池子本就不大,游也游不到哪里去,況且那只狐貍看起來實在無害,一黑金交織長尾如裙的纖長錦鯉小心翼翼地朝池邊靠近。 狐貍?cè)耘f安靜,狹長的漂亮眼睛半閉著,仿佛根本不為所動。 錦鯉剛游過去便倏地一下游回來,如是幾次,狐貍一動不動,錦鯉的膽子反而大了不少,長尾一卷,竟將水甩到狐貍身上。 狐貍懶洋洋地睜開眼,對那錦鯉無甚興趣一般,不為所動地坐著。 錦鯉的膽子愈發(fā)大了,魚尾在狐貍尖爪邊掃過。 變故驟起。 百無聊賴的護衛(wèi)即便緊緊地盯著,卻還是沒有看到狐貍是怎么出去的,只眼前白光閃過,狐貍倏地出去,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夭仍诔剡?,口中含著那條魚。 錦鯉拼命掙扎,修長的魚尾拍打著狐貍的臉。 狐貍銜著魚一躍而過,隨意找個地方將錦鯉放下。 魚渴水,縱然有欲滴落下,仍如杯水車薪一般,口無助地開著。 狐貍饒有興味地看著這條大膽包天的魚徒勞無功地掙扎,帶著倒刺的舌頭舔過魚身上的春池水液,一滴也不剩,留下道道紅痕,疼痛使魚顫抖得愈發(fā)厲害,魚尾欲彎起打狐貍湊過來的臉,卻被一口咬住。 到了這種時候,它反而不著急將獵物一口吞下,而是慢條斯理地,折磨著,戲弄著。 “水……” 李成綺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 薄薄的眼皮因為留了太多的淚紅腫著,唇角本就被咬壞了,現(xiàn)在更齒痕遍布,稍稍一蹭便滿指艷紅。 不全是謝明月所為,謝明月反而讓李成綺咬他的手指,而非自己的嘴唇。 謝明月如此貼心,仿佛始作俑者并非他一般。 “陛下?” 溫柔而低啞在李成綺耳邊響起。 這聲音勾起了李成綺之前極難以言說的回憶,他身體無意識地顫抖了下,偏過頭去,仿佛在躲避謝明月似的。 謝明月卻不依不饒,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轉(zhuǎn)過來看自己,“怎么了,成綺?” 溫柔得,像是枷鎖,將人牢牢禁錮在其中。 李成綺半闔著眼,已經(jīng)沒有力氣落淚,他失了太多的水,唇角都是干澀的,更流不出淚。 “水。”他重復了一遍。 話音未落,但覺身上一空。 李成綺眼睛驟然睜大了,其中滿滿倒映著謝明月的影子。 謝明月懷著他的君主,輕聲問道:“陛下怎么這樣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