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塵曾說過，他的道在自己身上。

    若自己想走無情道，那宋酒塵的寄托必然要落空。以宋酒塵那種偏激的性子, 追求之物和修煉之道都要因此斷絕, 豈不是必然要采取行動？

    宋酒塵一開始有些低落, 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對著程野秋質(zhì)疑的目光, 宋酒塵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程師弟不用擔(dān)心, 我早就有所預(yù)料，絕不會對程師弟造成任何干擾。”

    其實在聽到程野秋說打算走無情道的時候, 宋酒塵不但沒有震驚, 反而油然而生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

    人的道路是被過往和經(jīng)歷塑造出來的。

    程師弟被至親傷害、又被前世的他傷害, 從而斷情絕義、走上無情道實屬正常。宋酒塵見過不少走無情道的人——前世凌歌笑最后便走上了這條路。

    若程野秋走了無情道，他自然沒有任何指望。

    但其實……他早就已經(jīng)沒有任何指望了。

    宋酒塵的手輕輕按了一下胸口, 內(nèi)心閃過一絲自嘲。

    人做下的孽要自己償還, 但不是償還干凈了就一定能夠恢復(fù)如初。

    程師弟走無情道, 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安慰。至少雖然他無法和程野秋在一起，也不必因為程野秋和別人在一起而日夜心焦難耐。

    ——更何況, 他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未必。

    宋酒塵平靜地道：“無論如何，當(dāng)前我們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調(diào)查東海這邊的異狀。程師弟縱然不信我, 方便的工具總可以一用?！?/br>
    程野秋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點頭道：“符青最后傳來信息的地點, 是蓬萊島西南兩百里處的海域?！?/br>
    “失蹤的人有符青？”宋酒塵明白為何是程野秋過來了, “我這邊失蹤的牙骨在蓬萊島東南兩百里處。程師弟，我們不妨一同去看看?！?/br>
    程野秋原本就打算去調(diào)查, 自然沒有拒絕。

    ……

    蓬萊島方圓數(shù)千里的海域中都布置了東海世家的監(jiān)視法陣，好在程野秋用天星骨的感應(yīng)能力能精準(zhǔn)分辨法陣的陣眼，再加上宋酒塵的經(jīng)驗, 一路繞開，抵達(dá)了符青失蹤的位置。

    海域上面什么都沒有，兩人略微商議，選擇了下水。

    對于修士來說，海洋向來是難以踏足的領(lǐng)域，哪怕是東海世家，也不過保證蓬萊島附近海域沒有高級的魔物，水下更不可能徹底清掃干凈。

    縱然不依賴空氣的修士，被水下高密度的水靈氣壓迫，一身本領(lǐng)也很難完全發(fā)揮。

    程野秋在水下倒是覺得還好——天星骨到底是頂級先天靈根，哪怕在水下，依然可以吸收水靈氣彌補自身，只是水靈氣壓迫得比較難受。

    他們一路下潛到了海底，只是海中茫茫，上哪去找線索？

    宋酒塵忽然停下來，對程野秋示意，隨后閉上眼睛，一股青木靈氣自他身邊縈繞而起。

    從他腳下蔓延出宛如植物的根一般的觸須，扎入海底泥沙中。

    程野秋本來沒覺得哪里不對，但突然反應(yīng)過來：宋酒塵不是入魔了么？為什么還能有這種純粹的靈力？

    他本以為宋酒塵能混進蓬萊島是繞過了蓬萊島檢測魔修的法器，但魔氣和靈氣互不相容，這可是無法改變的！

    程野秋詫異地看著宋酒塵——除了天星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同時和靈氣、魔氣共存的人。

    宋酒塵很快睜開眼睛：“這邊略有些魔氣的痕跡，程師弟，需要你感應(yīng)一下?！?/br>
    程野秋點點頭，暫時把疑竇放下，向宋酒塵指的方向游了片刻，用天星骨用心感應(yīng)著那邊的氣息。

    “有了！”

    在黑沉沉的海底中，程野秋感覺到那個方向有一絲泄露的魔氣。

    兩個人循著魔氣的痕跡游過去，最后停在了一處海底珊瑚礁上。

    宋酒塵手指一勾，從珊瑚礁中拉起一枚玄色的鐵片，慢慢皺起眉。

    程野秋問：“這是什么？”

    “某一件魔器的碎片?！彼尉茐m道，“破碎得太久，不太好分辨是什么?！?/br>
    程野秋拿過來感應(yīng)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連天星骨都感應(yīng)不出來。

    就在這時，胡蘿卜忽然在程野秋心里出聲：“我好像認(rèn)得這個……”

    程野秋一怔：“你知道？”

    “當(dāng)初我在劍仙大人府上的時候用來煉丹的嘛，劍仙大人有兩只鼎，一只用來煉靈丹，另一只則用來煉魔丹，省的靈氣和魔氣混雜出問題?！?/br>
    “所以這是另一只鼎的碎片？”

    “對。劍仙大人可疼愛它了，給它篆刻了不少陣法，防止它被魔氣徹底腐化?！焙}卜有些悲傷地嘆口氣，“我誕生靈智之后，就沒見過我這個兄弟了，沒想到今日在這里見到了它……的一部分?！?/br>
    程野秋陷入了沉思。

    退光劍仙用來煉制魔丹的鼎的碎片出現(xiàn)在東海海底……

    他想了想，傳音給宋酒塵。

    宋酒塵一怔，道了一句“稍等”，隨后閉上眼睛，等了片刻，才道：“我問了一下魔龍劍。退光劍仙確實有一只專門用來煉制魔丹的魔鼎。但是這個鼎在退光劍仙消失之前，被退光劍仙親手劈碎了?！?/br>
    “為什么要劈碎？”

    “魔龍劍說它也不清楚?！彼尉茐m頓了頓，又補充道，“魔龍劍的靈智極高，雖然認(rèn)我為主，但不能盡信?！?/br>
    胡蘿卜高貴冷艷地“呵”了一聲：“魔龍劍是只有劍仙大人才配得上的武器！這個姓宋的怎么可能讓魔龍劍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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