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婚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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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了件杏色長襖并蜜色比甲,半新不舊的。 譚廷不禁想到了項寓身上那件水洗發(fā)白的青色長袍。 是他疏忽了。 他雖與她無甚夫妻感情,也不喜項家做派,但該做的地方,還是應(yīng)該做到。 而且項家這些年的處境也并不會太好,項寓既然走了讀書科舉的路,想來花費也不算低。他可以每年給項寓一筆用來讀書的錢。 想來她是樂于收下的。 項宜替他將外袍解了,換了件在家中穿的銀色錦袍來。 他開口問了她。 “項寓可是在讀書科舉?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他這么一問,看見她愣了一下。 “是不是項寓今日沖撞大爺了?” 她的口氣帶著幾分著急,譚廷沒想到她第一反應(yīng)竟是這樣。 他道沒有。 “并無沖撞?!?/br> 他這么說了,見項宜松了口氣,才回了他。 “項寓如今在青舟書院讀書?!敝换亓诉@一句,又同他解釋,“項寓性子急脾氣沖,若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大爺別往心里去?!?/br> 譚廷不免想到項寓的態(tài)度,但他自己彼時做的更加不好。 念及此,再看向項宜,越發(fā)有些不自在,等著項宜就此提及項寓讀書、項家生計不易的事情,他可以多補(bǔ)貼項家一些。 可項宜手下利落地替他換了衣服,然后將衣裳一一放到衣架之上,轉(zhuǎn)身去了側(cè)間。 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她不跟他提錢的事嗎? 譚廷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這時院中有了腳步聲,“大爺,夫人,老夫人請去秋照苑用晚飯?!?/br> 她立時應(yīng)了,開始換衣裳出門。 譚廷有些詫異,但又想著她可能會在路上說。 可前往秋照苑的路那么長,他走在前,她落在他身后近一丈遠(yuǎn)的距離,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話。 ...... 秋照苑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后院的紅梅開了,譚蓉特意折了幾只模樣別致的帶了過來,一家人賞梅吃飯,倒也樂和。 只是趙氏入了冬總是頭疼,一頓飯的工夫,項宜多半時間都在伺候她。 待到吃完飯,趙氏又說了譚建大婚的事情。 距離譚建的婚事也就十天的工夫了,趙氏是無心打理,外面的事交給譚廷,內(nèi)宅的事都讓項宜妥善安置。 這般說了會話,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 老夫人讓譚建和譚蓉先回去,留了譚廷和項宜。 她端了茶盅笑起來,“建哥兒眼看著就要大婚了,你們是不是也該有個孩子了?!?/br> 譚廷成婚的時候,年歲就不小了。 他只有項宜這個妻,并沒有侍妾通房之類,這是譚家宗房的規(guī)矩。 之前三年譚廷都在京中,眼下回了家,自然該考慮子嗣的事情了。 她說完了這話,看了兩人一眼。 項宜一直安靜地垂著頭。 譚廷目光在她身上微落,又收了回來。 他應(yīng)了一聲,“讓母親cao心了。” 趙氏見他們明白了,就笑著讓兩人回去了。 從秋照苑回正院的路很長,但同來時一樣,兩人各挑各的燈籠,一前一后各自走著。 譚廷不由想到了新婚的時候。 彼時春闈在即,諸事繁雜異常忙碌,除了新婚當(dāng)夜,他進(jìn)京前的那一個月里,只在初五、十五和二十五碰了她。 落在后面的項宜,此時也正想著趙氏剛提及的事情。 她知道譚廷不喜自己,只是按照規(guī)章辦事一般。 但她恰好也如此想。 這樣,大家都輕快些。 念及此,她抬頭向天上看去,看到了烏云散去的半邊天上,高懸著一輪滿月。 今日不巧,正是十五。 ...... 天寒地凍,熄了蠟燭的房中似乎也隨著光熱的減少冷了幾分。 項宜守了帳子,仍舊睡在了床邊。 房中靜得落針可聞。 里面睡著的人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沉默地平躺著,呼吸綿長了下來。 項宜見他雖然應(yīng)了趙氏的話,但因著對她毫無興致并沒有照辦,反而松了口氣。 她攏了攏頭發(fā),也躺了下來。 兩人之間依舊留著空隙,冷氣從錦被邊緣貫進(jìn)來,項宜勞累一整日身子疲乏,不去留意那冷氣,雙臂抱了自己就要睡著了。 只是下一息,錦被中間的冷氣陡然一頓。 項宜身形一僵。 男人發(fā)燙的大掌,越過中間的縫隙,落到了她微涼的腰間。 ...... 風(fēng)在寒夜勁了起來。 庭院中的槐樹在這股勁風(fēng)的吹拂下,枝杈不停地顫動起來。 男人呼吸漸重,握著她腰間的手力道亦重了起來。 窗外的槐樹受不住寒夜的風(fēng)了,枝杈搖晃地幾乎折斷,任風(fēng)卷席。 他比三年前更加有了力量,大掌貼在她纖細(xì)腰間,汗水滴滴落下,項宜渾身如散,幾乎脫力。 半晌,勁風(fēng)才在低低悶哼之后,停了下來。 他起身去了浴房。 項宜腰間發(fā)酸地厲害,可還是起了身,披了衣裳,把帳中床褥一應(yīng)換新。 譚廷很快從浴房回來,目光在床前人身上微微落了落。 她穿了單薄的中衣,額角滑落的汗水將青絲粘在側(cè)臉,在月光里似乎浮現(xiàn)些許不易之感。 譚廷心下微緩。 她在他之后去了浴房,回來照舊睡在了床邊。 錦被下,似還殘留著方才的親密潮熱。 譚廷目光轉(zhuǎn)落在枕邊的女子身上。 他想,項家的事情還是應(yīng)該再提一下,畢竟以項家的處境,她會想要的…… 譚廷正想著如何開口,卻見她剛閉起眼睛,似乎無意說任何話,疲累得直接睡了過去。 譚廷微訝。 * 翌日一早,族中有事早早請了譚廷過去。 項宜照舊先去給趙氏請安,然后打起精神打理事物。 喬荇發(fā)現(xiàn)她眼下發(fā)青,神色疲憊,還要早早起身做事,憤憤不平地嘀咕了一個早上。 項宜怕她嘴巴生事,便將她攆了出去,讓她去看吉祥印鋪有沒有上好的石料,順便問一問上次的印章賣出去沒有。 喬荇被攆走了,回來的時候還真帶了封信回來。 “夫人這次刻的印極好,掌柜的說能賣上好價錢,因而有人詢價也未著急?!?/br> 這次刻的是個罕見古體的“和”字,眼下年關(guān)將近,“和”字討巧,確實能賣上高價。 項宜并不著急用錢,只是不清楚家中怎么又來了信。 打開看到第一行字,項宜便覺得不妙。 “長姐,家中與大哥的書信來往斷了。” 信中所言大哥,并非是項宜的親兄,而是項直淵收養(yǎng)的義子、項宜姐弟的義兄顧衍盛。 顧衍盛有一個十分敏感的身份—— 他是后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前秉筆太監(jiān)顧先英的親侄兒。 顧先英在宮中掌權(quán)的年月,朝中也有他相當(dāng)廣博的權(quán)柄,不少大臣與之交好,同氣連枝,被外人稱為顧黨。 然而盛極必衰,顧先英先是因失儀惹得君王不快,接著又被群臣彈劾失了帝心,在被發(fā)落到行宮思過其間,行宮陡生大火。 風(fēng)光無限的大太監(jiān)顧先英就這么葬身在了火場。 他生前有不少仇家,在他死后都盯上了他唯一的侄兒顧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