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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要是一直不散呢?” “不會的?!?/br> “為什么不會啊,有熱鬧誰不想看?” “不會。他們沒耐心站那么久的,沒一會兒就散了?!?/br> “你怎么知道?”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br> “……” 顧望舒推門進了屋,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側(cè)出半個身體探頭問:“不對啊,你今天偷聽我早課?” 艾葉垂著兩條腿吊坐在房檐上,咯咯地笑起來,俯身下說道:“不算偷聽,我啊,沒什么特別的,就是耳朵特別好用呢,是你的聲音,我坐在家里都聽得到!” “鬼才會信你鬼話。” 全是妖法。怕是自己被下了什么竊聽術(shù)。顧望舒暗斟。 “誒,說了你不信,那還問我干嘛?!卑~無奈撇撇嘴,無聊的甩起腿來。忽然腦袋一歪,烏黑明澈的眸子發(fā)亮,沖顧望舒喊了起來! “小妖怪我想好了!你不是要報答我嗎?那你有空就去偷偷打幾只兔子回來給我這只翩翩俊逸的救命恩豬吃唄?在你們這兒住啊沒什么不好,就是總吃不到rou,饞死我了!不用麻煩你料理,活的都行!” 他是聽說這清虛觀后山可是片天養(yǎng)地靈的禁地,自然也是禁獵。野物定都長的肥美汁鮮,光是靠想想,口水都止不住的流。他可太饞,太想吃兔子了,想到連夢里都在咂嘴。 “你們這兒又不是和尚廟,成天只吃綠葉菜,我也……” 艾葉話還沒說完,就聽顧望舒咣的一聲摔上了門。 …… “欸不是?你聽見了沒???” 再沒聲應(yīng)。 第17章 平安 有些掉了漆的木門緊閉,丟下他一個坐在外面,耳畔只有風(fēng)吹桂樹颯颯作響,與不遠(yuǎn)處飄渺傳來談笑的人聲混為一體,到了他耳中,皆化成偌大的失落感。 是去是留,何去何從。 好大一片天地,就再沒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了嗎。 現(xiàn)在這日子過得,雖說遮風(fēng)避雨吃喝不愁,可又跟那被別人撿回來養(yǎng)著,拴個繩在門前只會汪汪叫的小土狗又什么區(qū)別? 艾葉低頭看著左手掌心里那顆不仔細(xì)看都看不清的一顆小小的朱砂痣,只是滿臉悵然若失。 家里闖了人也不敢亂咬,只能呲個牙兇;被扣著鐵鏈除了這一間院子哪兒也出不去,只能乖乖的蹲著,連想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去尋,只有等人往自己盆子里送。 有點……可笑。 曾幾何時,那昆侖圣山,萬里雪障,漫漫無邊的連綿山巒,踏雪御風(fēng),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逍遙自在一晃就是千年,沒人敢傷他一分一毫,也沒人能管他是裂土斷山,還是遮天蔽日。 這條路,走得真的值嗎。 ——“喂,你現(xiàn)在睡得著嗎?” 艾葉耳朵猛地一立,若是現(xiàn)在化的是本體,這雙耳朵怕不是會直接轉(zhuǎn)了個個兒回來,剛還一副紆郁難釋的臉忽然就變了喜色,手忙腳亂從屋頂跳下來,恬張沒心沒肺笑嘻嘻的臉,瞧著啟開不過兩指寬的門縫后黢黑陰影里,一張扁著個嘴,因不好意思開口而憋得躊躇不定的臉。 生得是玉樹臨風(fēng)氣宇不凡,卻莫名有了那么些許可愛。 “怎么啦,小妖怪你睡不著?” “不是……” 顧望舒咂咂嘴,死要面子生擺架子的。他確實不知道怎么報答別人的好,連句多謝都說不出口的人,甚是別扭著吭嘰了好一會兒才丟出話來。 “是叫你現(xiàn)在去睡,晚上再起來,我偷領(lǐng)你出去抓兔子的意思?!?/br> 說完,還未等艾葉給他回話,就又是砰的一聲摔門響。 嗯……? 艾葉懵著張臉瞧著那扇快被他摔爛了的門,似乎聽得到門后那人憤恨到低聲怒罵自己,被這大早上一連串丟臉事難堪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滾耍皮狂蹬被子的聲音,又在那自己跟自己發(fā)誓什么白天再也不出門,再也不理顧長卿那狗人之類,折騰老半天,也沒聽他睡著。 “欸!我睡!我這就去睡!睡得著,睡不著我也睡!” - 當(dāng)然,這萬里江山,千千生靈,大都不是夜伏晝出的,可偏偏就有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夜里有人公事纏身不得安息,有人養(yǎng)家糊口無心休寧,有人因情所致徹夜纏綿,也有人是愁思不斷夜不能寐。這夜里燭黃明燈無眠,熬在寂寥漫漫長夜中的人,雖目的各不相同,卻都如一座座孤島浮于世間,過著不同的生活,再步向不同的結(jié)局。 守夜人手中的鑼聲三響,一句“平安無事”蕩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益州城設(shè)有宵禁,三更前街上必須清空。白日里再鱗次櫛比人歡馬叫的街市,深夜之下還不是繁華落盡,萬籟俱寂。 益州軍的護城兵士每夜都與巡夜人一同巡查,在這益州地界上,還沒有哪些百姓貴族,亦或是官家,敢挑戰(zhàn)他們權(quán)威偷摸跑出來浪蕩,這街上自然也便冷了下來,除了守夜人手中的鑼響,就只剩下夜鷹桀桀,叫聲回響。 總鎮(zhèn)府里也一樣,除了值夜兵士,再無人走動,就連那因知州府還沒重修竣工而遲遲無法接任,只能一直借住在這兒的高德一家也因為無所事事早早就睡下。 唯有總鎮(zhèn)將軍的窗影還搖搖晃著燭光。 馮漢廣身披檀色大襖,坐在桌前借燭火批閱成堆文書。眉頭忽松忽緊,還不時向后仰起,松松因長時間低頭而發(fā)澀的頸肩。前任知州死于非命,新來的知州還未正式上任,這段空檔期益州大大小小文事武事,大到貢品擇選軍薪發(fā)配,小到市井糾紛,都得他一人代勞,著實是辛苦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