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線人傳到清虛觀的信上講，說曾在無衣鎮(zhèn)見過一個美貌如仙，楚腰纖細，彩衣翩翩的女子。只不過一陣風過吹起衣襟，她那石榴裙下竟是兩條焦黑的腿。

    也不知這是那人聽的什么江湖傳聞，還是夜黑風高眼看差了，又或是……真的。

    兩人剛進鎮(zhèn)子，就看到道路兩邊擺滿了織機，一絲絲晶瑩剔透如晨珠般盈潤的絲線掛在上面，織出一半的綾子薄如蟬翼，溫軟如水。如此織機，似乎家家戶戶都有上一兩臺。

    “怪不得剛剛那隊布商抵這么大風險也要來這求布，如此一看，果然非比尋常啊?！?/br>
    顧莫手里拉著韁繩一邊瞧著路邊的景，這鎮(zhèn)子不大，甚至算得上小，并沒有幾戶人家的樣子，卻是一幅欣欣向榮。

    大概是到了午飯時間，各家各戶炊煙裊裊飯香誘人，外面人不多，手頭事也都停了下進到屋里與家人一同吃飯，偶然能看到幾個婦人有說有笑在門前整著剛織成的綾子，估計是因為商戶頻繁來往，看到外地人騎馬進來也不驚訝，自顧自的忙著。

    很難把這種平凡日常，雜亂卻有序不亂，欣欣向榮的普通小鎮(zhèn)和鬧妖害的是非之地聯(lián)系到一起。

    顧莫看得入神，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馬前竟然有個老婦抱著幾匹綾子似乎是遮到了視線，這會兒已經(jīng)走到他馬蹄前。顧莫嚇了一跳，趕忙大聲一“吁”，馬匹被勒得前蹄一躍，險些沒把他甩了下來。

    “婆婆，沒嚇著您把？抱歉啊是我走神……”

    “無礙無礙?！崩蠇D放下手中綾子，眼睛從下至上掃了遍顧莫笑道，“是老身我沒看路，不怪這位小道長。不知這位小道長可是來我們這……尋人的？”

    老婦穿著個粗布棉襖子，這天確實涼了些，要搬綾子還戴著對菱紋手套，包裹得嚴實，發(fā)絲花白慈祥和藹的看著就像自己家奶奶。

    顧莫剛想應(yīng)聲，順便借此機會打聽些消息，卻被旁邊的艾葉搶了話去。

    “不是，我們也是來求布的。早就聽聞無衣鎮(zhèn)產(chǎn)的布遠近聞名，材質(zhì)輕薄特異，很適合弟子們習輕功用。只可惜寸布難求，就想著親自來求一些?！?/br>
    老婦看向馬上這頂著斗笠遮半張面的男人，尋思著這人看著也不像個道士，只不過既然同行，也就是有仙緣之人，便慈笑著回道：“既然如此，那兩位小道長可往前行，不出個半里地，能見個門前掛著彩綾的大院，那便是我們這造出這水絲綾的朱姑娘住處了，不妨去那問問?！?/br>
    “那真是多謝婆婆了?！卑~拱手客氣的應(yīng)了聲，駕一聲御馬向前。顧莫看他走，也匆匆對那老婦行了個禮，策馬緊跟了上去。

    “我們?yōu)楹稳鲋e??？”顧莫這小身板在馬背上顛著，跟在后面不敢聲張，只能小聲的問。

    艾葉瞇眼嗅了嗅，道：“這鎮(zhèn)子古怪得很，沒人煙味?！?/br>
    “此話怎講？我倒是覺得這里人煙氣太重，一點都不像有妖害的地方，你看這幾戶炊煙升得老高，聞著就是在燉rou！”顧莫不解，艾葉又不愿意多與他講，每次都是一知半解，多少心里頭有些憋屈，是要把師哥給他的忠告內(nèi)心默念一百次才能忍住發(fā)火的心思。

    果然，這次艾葉也沒理他，只自顧自向前走。

    顧莫自己拉著個臉，悶悶不樂地跟著。走了不一會兒，才突然意識到了哪兒不對勁。

    剛剛比他們先到的商隊呢？

    他們來時分明是尋著馬車跡來的，正如艾葉所言這隊人正是個大戶布行，往無衣鎮(zhèn)去的?？窜囖H這一路是護衛(wèi)周全沒人敢擾，平平安安晃到的，可自從進了這鎮(zhèn)子，不知何時起都忘了追車轍這回事，現(xiàn)在再一低頭，地面上干凈得很。

    這么多輛大型馬車，不可能進了鎮(zhèn)子，一點痕跡都留不下。

    要么就是他們半路遇上了什么，要么就是像艾葉說的，這鎮(zhèn)子古怪?？蓱{他自己真是看不出半點異樣。

    艾葉調(diào)整馬頭，不動聲色的說了句：“走吧，去那個朱姑娘家看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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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可是來收綾子的？”

    兩人站在這扯滿異色彩綾的院門前正準備進，聽見身后傳來個銀鈴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個與顧莫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正瞧著他們，眼中閃著光可愛得很。

    “朱jiejie還在見客，現(xiàn)在不太方便，不然兩位可以隨我先進去，到別院等等如何？”

    顧莫不敢吱聲，眼前這小姑娘天真水靈的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剛剛那老婦看著也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尋妖鈴也未響過半分，實在看不出哪里蹊蹺，只能看著艾葉的眼色行事，見他應(yīng)聲走了進去，也趕緊跟上去。

    這院子不大，倒是擺滿了織機和染缸，幾名織女在cao縱織機咣咣，還有幾位站木凳上投染缸姑娘們一邊清脆笑著一邊聊著些日常，秩序井然的認真忙著手里活，沒心思看又來了什么客。

    趁天晴曬晾在竹竿上的彩綾風簾一般垂在空中如翼輕拂，到處彌漫著染劑的清香。擠的滿了，人走進去遮遮掩掩，稍不慎就會迷了路，看不到身旁人是被攔在哪塊綾子后面。

    顧莫怕繞丟，下意識想去拽艾葉的衣袖子。他也不知道艾葉的衣服是皮毛化的，稍碰一下都敏感得很，惡狠狠回頭像要吃了他般瞪了一眼，只能可憐巴巴收回手來，低頭踩著艾葉影子小心翼翼跟著。

    小氣得很，抓一下袖子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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