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下去，顧望舒雙手撐在地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今日還是清晨，他本就沒吃些什么，連著酸水逆流混起血絲，吐到最后全是血水，嗆咳激得臉上淚流不止，粗喘著倒了好久氣，才能將將出聲，竟是嘶吼咆哮的，“?。。。?！”地一聲長嘯出來！

    顧望舒雙目通紅，像個(gè)才從煉獄爬回來的厲鬼一般，完全失態(tài)，捂住腦袋怒不可遏聲嘶力竭沖著艾葉哭嚎！

    “啊————！??！”

    “艾葉你點(diǎn)了什么！?。∧阍诜坷稂c(diǎn)了什么東西?。。?！你他娘燒的是什么?。。。?！”

    艾葉雖然平日里沒少被顧望舒罵，可都摻著一半玩笑一半打鬧，顧望舒也總是端著個(gè)高冷架子。當(dāng)下如此瘋癲錯(cuò)亂，歇斯底里到要生扒了他一樣，艾葉不由震懾驚恐地定在原地，手都在抖，下唇也打顫的，惶恐萬分蹲下去摟住顧望舒上半身，磕絆著應(yīng)，說：

    “是，就是普通檀香啊……！我之前睡得不好，總做噩夢，你師弟給我拿的，我，我覺得有效……就一直點(diǎn)著了，你怎么……”

    “檀香……檀香……”顧望舒失魂嘶啞的在嘴里念著了幾個(gè)來回，忽然又和發(fā)瘋了一般狂呼著炸起渾身法力胡亂推開艾葉，撕心裂肺喊起：

    “你殺了我！你差點(diǎn)殺了我！你這是要我的命！！你知不知道！?。?！”

    顧望舒這一推可是拼盡身上剩下不多的法力，艾葉毫無防備的被他掀出老遠(yuǎn)，后背撞磕在石階上才停下，喉間一股咸腥差點(diǎn)嘔出血來，卻也顧不上自己翻身快爬回去，死死抱住顧望舒的身子運(yùn)氣，是怕他真的氣走偏差，再這樣耗費(fèi)心力走火入魔。

    即便他還弄不明白眼前狀況，不明白顧望舒為何聞個(gè)香就這樣了，檀香又是味觀里常見的香……

    他這會兒才猛然想起，顧清池給他送香的那天提醒過他，千萬不要給二師哥聞到，否則容易出大事。可他卻全然沒當(dāng)回事，也沒想檀香能成個(gè)什么禁忌，早都給忘到云霄海外去……

    顧望舒此時(shí)瘋魔了一般在他懷里掙扎喊叫，渾身散出來的勁氣沖得艾葉生疼，也沒放開手，咬牙忍著，反而自己施著更大的力緊抱著替他壓制，只想著千萬不能讓他走火入魔，千萬不能因?yàn)樽约阂粫r(shí)失誤廢了一身法術(shù)慧根……

    “小妖怪，我錯(cuò)了，全錯(cuò)在我，你冷靜一下，淡定！”

    “你別氣，別怕啊，不是還有我在這，你死不了的，別怕……別……”

    “顧望舒你清醒！別嚇我！我求你??！求你了?。?！”

    艾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抱了他有多久，填了多少力進(jìn)去，身子下面的人才漸漸蘇醒沉靜下來，直到最后止了聲，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粗喘。

    艾葉這才松開手，過度施力引胸口冽冽生疼，冷汗雨下。眼下他也不是什么修為無邊的真大妖，硬去逼自己只會傷到根骨，只是比起瞧著顧望舒因自己的失誤這般難受，恨不得全轉(zhuǎn)到自己身上罷了。頗有些力竭的坐到旁邊跟他一起喘著粗氣，偏頭偷看了眼他。

    顧望舒這會兒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眼神空洞地望著眼前地面，頹得像個(gè)什么劫后余生的人，一聲未吭，似是在心底拼命埋藏著什么莫大悲痛。

    兩人并肩坐在地上，地面潮濕，樹木和泥土混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妖怪，都怪我……忘了你不能聞……”

    艾葉挪近了幾寸，像個(gè)闖了大禍的孩子，率先開口認(rèn)錯(cuò)道。

    顧望舒還是沉默著，是個(gè)失了魂的人，木頭雕的人偶，只留了被拋棄下孤伶伶的□□還殘存在原地。唯有風(fēng)撩動剛被自己胡亂撕扯披散凌亂的發(fā)絲，才能勉強(qiáng)看出是個(gè)活物。

    他給不出想要的反應(yīng)，也做不出動作。半晌，才虛弱如蠅道出得話。

    “不掃了，我要休息。”

    “行，咱不掃了啊，咱回去，后面的我都替你干，灰我都會拂，桃符我會掛，屋瓦我也能擦，我腿腳比你麻利……我?guī)慊胤?！”艾葉趕緊一骨碌抓著顧望舒的胳膊一同爬起來。就是這會兒倆人誰也不比誰健全的，可是折騰了好一陣，把原本沒幾步的路走出好久來。

    艾葉沒敢松手，直到把人好好安置回榻，還把被子蓋得嚴(yán)實(shí)，沒聽他在說什么，才悻悻退出屋去。

    艾葉站在顧望舒門外心有余悸怔了許久。他都不知道原來凡人可以脆弱到這種程度，原來護(hù)起來有這么難，原來一生幾十春秋，亦是劫數(shù)眾多。

    世事無常，可我只想保你一世健康。

    艾葉暗下了決心。

    人生短短不過幾十年，這一點(diǎn)又有何做不到。

    第39章 桃符

    顧望舒渾渾噩噩的睡了也不知多久，直到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頭痛穿過，刺得要命，才好歹睜開眼。屋里被黑紙糊得結(jié)實(shí)，看不到此時(shí)是明是暗大約幾時(shí)，只是睡得多有些暈。

    坐起身來揉揉太陽xue，忽地一陣飯香飄進(jìn)鼻子里。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昨日夜半吃的宵夜小食也都吐了個(gè)精光，現(xiàn)在胃里空蕩蕩的還隱隱有些隱隱作痛。目光轉(zhuǎn)向桌案上，居然是一碗冒著熱氣的瘦rou粥，旁邊小碟上還放著三塊桂花糕，粉黃可愛的，上面擺一朵干桂花做裝飾。

    這季節(jié)桂花糕可不好找弄，也不知是打哪兒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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