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葉見他沉默良久都沒發(fā)話，覺得可能還是自己過于冒犯，真的準(zhǔn)備要走時，卻被姚十三的手指繞上前胸一綹垂發(fā)，連頭發(fā)帶人扯到身前。

    果然野獸被侵犯的不悅與暴躁感登堂而上，在齜出虎牙發(fā)狠之前，姚十三忽然湊得極近的臉，愣是叫他屏息憋回一口冷氣。

    近得連鼻息都一清二楚。

    借著過近距離人面在眼前都呈虛影，艾葉依稀可見姚十三面容上揚起個與其平日清正廉潔，才高氣清做派截然不同的魅惑笑容，連口氣都變得艷俗幾分。

    “住在府中便是客，既然客人想知道，反正也都是個人盡皆知的秘密了，沒什么講不得的?！币κN在艾葉耳畔興味盎然悄聲說道：“不是折辱，實話罷了?！?/br>
    艾葉難以置信地瞳孔微顫，聽了他接下來的話，再因懼怕而想后退，都像是被灌了千斤石似的定在原地。

    只是凡人，為何會讓他有這般骨子里的畏懼。

    姚十三輕嘆舒氣抱懷雙臂，雙目流情嬌俏做笑。

    “因為我就是出身低賤，婊/子生的野種，賣笑賣/身給男人長大的臟貨。事到如今爬得再高站的再遠，都洗不清我身上流淌的渾血。”

    可姚十三只是談笑風(fēng)生似的輕松含笑，講出這些話來。

    “所以在下最會做的事并不是什么謀權(quán)劃策，而是如何討男人歡心，知道如何將他們捧上至高無上的頂峰，也知道如何能把人毀得家破人亡一文不值。當(dāng)初馮將軍頹廢失意之際欲以兵符為壓贖我自由身，雖到最后阻止了他那愚蠢醉酒沖動，但他終還是從地府泥沼中拉我重生的那個人。這般大恩大德，我可以為了他做盡無法見光的臟事爛事，反正在下不過一條賤命，被人羞辱嚼舌這種事早就無所謂了，哪怕他是叫我弒君謀逆，也在所不辭?！?/br>
    弒君謀逆，這檔話只是因艾葉是妖，對人間階級君命并無關(guān)心才敢放心說出的大逆不道言論，此時若是隔墻有耳，那可是誅九族的罪。

    艾葉怔怔無語，只任憑這人不斷侵犯著自己不曾被素未謀面之人擅自觸碰得了的發(fā)梢，下頜，再到臉頰。曾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錯意，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個人，而是個比現(xiàn)在的自己強悍百倍的妖邪。

    也就是在這距離極近著發(fā)呆中，艾葉意識到自己此行真正想要確認的，并非只是錯意，空xue來風(fēng)。

    他在姚十三身上，真的嗅不出絲毫味道。

    第57章 關(guān)切

    艾葉在姚十三身上，真的嗅不出味道。

    正如同面前人深不可測的心性本意一般，清水涓涓，平如止鏡，卻也可吞噬萬物，容世間百態(tài)。

    怎么會有人沒有味道……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個人！

    可不是人又能是什么。鬼魂怨靈嗎？不可能啊，他既有血rou也有影子，且無半點被邪靈附體魂rou分離的失態(tài)，更何況就算只是張行尸人皮，也不會全無氣味。

    心間混亂之際，姚十三發(fā)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可輪到在下了？敢問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分明是個大妖之身，為何要混在人群里活著？況且大妖現(xiàn)世，所到之處必會是邪云敝天，妖氣瘋長。就算再加以掩蓋，也不至于像您這樣，連片風(fēng)雪云雨都沒有，比百年半形的妖都不如。我站得這么近，可是絲毫沒察覺什么壓迫恐懼之意呢?！币κ`眸微轉(zhuǎn)，語氣中稍帶侵略的問道。

    “我幼時曾為一大妖所助，至今還奉香為神所侍，才略微懂些你們妖界的規(guī)矩，卻從未聽聞過像您這般情況。在下只是猜測，公子是否曾受重傷元魂破碎？否則真的再找不出什么答案?？蛇@世間又能有幾位傷得了大妖呢，又圖的什么，非要斷您千年修為，要您的命？”

    艾葉咬緊牙關(guān)，面色蒼白如紙，欲語又罷休的動了動唇，像是被人一刀無情捅進軟肋一般失語脫力，鮮血淋漓，終是只吐得出四個字：

    “無可奉告?！?/br>
    “罷啦罷啦?！币κ姲~僵硬躊躇，忽然婉爾一笑，一改適才所有咄咄逼人之態(tài)，似春風(fēng)吹散滿面冰封陰霾，重歸為以往溫文爾雅的和善雅士君子模樣，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和他做了玩笑。

    “在下并無惡意，畢竟現(xiàn)在益州城妖邪泛濫，人心惶惶，這風(fēng)口上又來了您這么個大妖為客，總還是放心不下，試探一遭罷。見公子確實沒有惡意，我也便可以放下這心事，安心輔佐將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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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十來歲出頭的小役初入府內(nèi)還沒些時日，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生怕惹出事非。后廚總長喊他去將宴席所需的新進牛乳捧來，他便立馬撩起衣袖撒腿跑去。

    牛乳沉甸甸的裝了滿滿一瓦罐，小役年歲還輕，捧起來胳膊都有些抖，加之前夜落雪地上滑，不敢耽擱，認真穩(wěn)步走著。他繞過一拱圓門，忽見墻外一株紅梅開得正旺，在這寒冬白雪中傲骨刺目，孩子好奇心驅(qū)使其停下腳步，感嘆著欣賞起來。

    “好看嗎？要我?guī)湍阏恢?？?/br>
    身后溫雅儒意的聲音響起。小役嚇了一跳，剛想解釋自己不是在偷懶，馬上就走時，回頭看去，竟是……

    軍師大人！

    他這個總是在后院下人扎堆的地方忙活的小孩，哪知道自己會撞見這樣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想行禮問好，卻不知是被軍師的容顏震驚，或是膽怯之意，一不小心手上一抖，瓦罐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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