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葉視線落在顧望舒滴血的指尖，眼神繁復(fù)話不能言，低滾咆哮都成了憤號！

    顧望舒忍痛揚(yáng)出溫柔笑臉，奮力抬起傷臂想去安撫受驚的野獸，靠近臉頰的手滿是血腥香甜，即將觸上的前一瞬——

    迷亂間愛欲成了食欲。

    艾葉眼中晶藍(lán)幽寒砭骨，犬齒嗑磨嘎吱作響，霍地張開大口！

    顧望舒駭然闔眼。

    “嗯呃……”

    犬齒濕熱磕在手臂，沒有意料中重?fù)翥@心的悶疼，但背后發(fā)虛還是忍不住吭出聲來。顧望舒驚愕睜眼，手臂上齒尖觸感是上下顎在欲念與愛護(hù)中較勁的發(fā)顫，哪怕這妖只要再使上半分力——

    便會輕易在那玉臂刺出血珠。

    他只在無聲淚流中扶上顧望舒受傷的手臂，兩腿一軟，跪了下去。

    卻又如饑似渴捧著手臂含上傷口，貪婪食蜜般舔舐著從血洞咕涌而出的鮮血。

    原始，又充盈誘惑。

    兩人維持著如此動作許久，直到似有療愈效用的獸舌舔止了血，艾葉才不舍仰頭，與顧望舒沉默著對視。

    口中殘血映一圈通紅。

    “還疼嗎?！彼麊?。

    “疼?！?/br>
    “顧望舒，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br>
    “是我又……咬你?！?/br>
    “你已經(jīng)努力了，艾葉?！鳖櫷娴坏馈！拔也幌氡颇闳绱藶殡y自己，倨傲狂妄也罷，兇戾嗜血也好，那是你，是你原本的模樣?！?/br>
    “是……”艾葉低頭如犯錯孩童哼言，“所以我討厭這樣……總是無心傷你……”

    “我喜歡?！鳖櫷胬潇o道。

    艾葉猛一縮瞳，閃過驚慌難信！

    “我喜歡的是你，你身上一切自由桀驁，你的傲骨風(fēng)華。我不要你為我折了傲骨，也不想要你這般小心翼翼步履維艱。咬我也好，傷我也罷，我現(xiàn)在在這兒，便是真心相伴，亦早已決意不會在意這些。”

    他稍加停頓，再道：“我也信你，不會傷及我性命?！?/br>
    “顧望舒……”

    艾葉呢喃間埋臉哭得更厲害。

    “起得來嗎？”

    “不……太能。我……腿軟，顧望舒，你嚇?biāo)牢伊耍烧娴膰標(biāo)牢伊?，真的……我真以為你掉下去了，我……?/br>
    顧望舒嘆口氣，瞥眼傷透骨的手臂，果斷收到身后，單只用左手彎腰伸到艾葉癱軟跪地的后膝，再一沉氣將艾葉整個端抱起來！

    艾葉搖晃一驚，慌張失衡摟緊顧望舒脖子，眼淚頓時憋了回去，詫異磕巴道：“顧望舒，還哪來，哪來這么大力氣！”

    “是你自負(fù)，堪得自己可撼天地風(fēng)云，便把我想成紙糊的燈籠了。成天幻想風(fēng)吹雨打瞎cao心不說，還差點(diǎn)把自己扔進(jìn)去?！鳖櫷婵粗涀谧约菏直凵蠞q紅臉的妖，不悅教訓(xùn)道。

    “一把藏劍的機(jī)關(guān)鐵傘我舉了二十多年，此刻抱個你，還是綽綽有余?！?/br>
    艾葉羞愧難當(dāng)，再一想剛剛自己如何失態(tài)，更是不想說話。發(fā)窘之余，又聽顧望舒短暫遲疑后泄氣無奈道：

    “再想我也沒多了不起。艾葉，別胡思了，幫我遮著點(diǎn)陽。能耐再大有什么用，連縷日光都勝不了?！?/br>
    “哦，哦！好……”

    其實(shí)不過短短幾步，艾葉就這么一路仗袖遮在顧望舒頭頂，進(jìn)了屋再被他安穩(wěn)擱到榻上。

    “顧望舒，對不起啊，我沒能帶吃的回來……”艾葉著了榻，悶悶道。

    “那就不吃，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道歉?！?/br>
    “可你手怎么辦，傷這么重，不處理不行的，這兒……大冬天的，又沒有草藥?！?/br>
    “死不了?！鳖櫷骐S口答。

    “啊，那山神應(yīng)該有法子的。”

    兩人說到這兒，才想起靼苒好像還滿心惶恐被晾在外邊，都沒人關(guān)心的。

    顧望舒趕緊轉(zhuǎn)身開了門，看靼苒呆愣愣瞧著這邊，估計(jì)是盯了門半天了，不知是沒緩過神，還是不敢吱聲。這會兒看人開了門，才尷尬搓摸著角道：“道長，我……那個，受了傷，可你們可有藥嗎？”

    顧望舒萬般抱歉客套上好幾句感謝之言，畢竟是救了那沖動豹子一命的恩人小山神，艾葉這會兒榻都下不來整一個無能，他便全都代勞無以回報(bào)的謝過。末了，才回了句：“沒有。敢問山神大人有法子？”

    “誒，都是小事?！摈败塾直缓蹇涞眯?，“見證您們二位這么久了，早都生出感情來。定然是能助便助，我自個兒開心呢，用不著回報(bào)答謝。當(dāng)下天寒無藥，我現(xiàn)給您種就是！”

    靼苒說完蹲在地上，手心覆于地面，便見他頭頂鹿角盈盈流光，神氣匯集掌中春光無限，幾許竟有嫩芽破土，迅速生成株新鮮藥草！

    顧望舒直看得驚呆，這幾月有余，總是見他委委屈屈畏畏縮縮的可憐又可愛模樣，好像與平日里見的小妖怪沒什么差別，如今這么看了，還真是個，如假包換的神仙??！

    “多謝山神恩典?！?/br>
    靼苒很快促完草藥摘下來遞給顧望舒，講好用法后又探頭往屋里瞥上幾眼，再小聲湊顧望舒跟前道：“道長，傷得不輕，凡事……悠著點(diǎn)，才好愈得快。”

    顧望舒：“……”

    “艾葉，你起來一下。”

    顧望舒捧碗走到榻邊，看艾葉悶悶不樂團(tuán)成柳絮球似的抱著被，雖然知道他可能還在覺得丟臉又自責(zé)，只好忍住眼前這妖道不出可愛勁兒故作鎮(zhèn)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