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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心二用,于是終于被趙淵逮著機會張口說話,他急促道:“別,門開著?!?/br> 謝太初抬手一揮,棋盤里兩枚黑棋便飛了出去,打在柴門兩側(cè)。那無辜的門嘎吱一轉(zhuǎn),便默契合攏在一起。 棋子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趙淵怔怔看著,有些心疼。便聽見謝太初道:“過幾日請陸老板再送兩枚過來就是?!?/br> “那并非原配,不一樣。”趙淵惋惜道,“這套棋做工不錯的。若下次步將軍來,我還可以找他討教戰(zhàn)局一二……” “請教我還不夠嗎?”謝太初問,“還要去問步項明?” 趙淵發(fā)窘輕斥:“真人你、你胡說什么。” 謝太初一笑,又品他唇。 “剛一時急了,沒品出滋味?!敝x太初道,“讓我再嘗嘗你。” “謝太初你——” 他話音未落,謝太初又至,這次任由趙淵再找些借口,也不肯放過他了。 大約是無法呼吸,以至于腦內(nèi)一片空白。 趙淵聽見自己急促的鼻息,撲通的心跳,還有血液沸騰的聲音,謝太初幾個親吻,他便自亂陣腳、舉手投降。 他瞞不過自己。 他還喜愛謝太初。 只是謁陵之亂他不敢忘,慘死的父兄不敢忘。背叛他的兄弟,下落不明的奉安……還有寧夏以血rou筑成邊墻的軍戶婦孺?zhèn)兯桓彝?/br> 心頭無數(shù)酸澀悲哀涌起。 他往下墜落,如墜冰窟。 然而意識還未下潛,便被謝太初身體力行拉了回來。 雪還未化,天寒地凍,謝太初的懷中卻似春風已抵,炙熱guntang。 有喜鵲飛上了樹梢,嘰嘰喳喳叫著。 趙淵逐漸放棄抵抗,沉淪其中。 * 一個攻城略地。 一個丟盔棄甲。 倒也算得上狹路相逢,棋逢對手。 罷了。 他自暴自棄的想。 立春之日,便要做些立春之事。 -------------------- 凝善道長:今天不做事,今天做人。(bushi 【注1】座子:棋盤上的對角星位置。上次寫書就有姑娘指出來了,我查了一下,古代是白子先走。雙方各放置兩枚棋子在座子上。 手談:下圍棋的雅稱。 第32章 傷心 趙淵知道未來不定,危機隨時可能到來,有十分緊迫之感,日夜加緊練習腿腳,又得了謝太初配藥、運氣調(diào)理,行走之事進展神速。立春后又過不到半個月,已經(jīng)勉強可以脫拐站立。 謝太初便去賀蘭山尋了木材,在廊下雕刻數(shù)日,才將精心做好的手杖送給他。 那手杖打磨得仔細,又上好了桐油。手柄仔細雕成玄武,栩栩如生。握持在掌心,正好吃力拖住了手掌,分外舒適。 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趙淵沉默良久。 “殿下可是覺得哪里不合適?”謝太初問。 “不?!壁w淵道,“很合適,多謝?!?/br> 說完這話,他右手撐手杖開始一瘸一拐的試著維持平衡,又行數(shù)日,在手杖幫助下,已基本可以緩慢行走。 * 春節(jié)前那場劫掠戰(zhàn),軍馬四散各堡,立春后才陸續(xù)返還。 狄邊平忙得轉(zhuǎn)不開身,整個苑馬寺里人手亦不足夠,便讓英子喚趙淵過去幫忙。 他聽了英子的話,回頭對謝太初說:“我去趟苑馬寺。去去就回?!?/br> 彼時,凝善道長正把屋子里的被褥、披風拿出來在院子里晾曬,用藤拍敲打,聽見他這話,便應了一句:“好,路上小心?!?/br> 似乎他這次只是普通的出門,并沒有什么不同。然而這次是真的不同的。是他第一次站著走出去。沒人幫助,全靠自己。以前可以輕松圈著他的門檻,如今已不算什么難題。 自上次以后,村子里的幾個苑馬寺主簿監(jiān)守得了狄邊平的招呼,多少都護著趙淵。 新來的看守知道上一個死狀慘烈,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幾天也不出現(xiàn)一次。 生活比起前些日子,倒是輕松了一些。 趙淵自可隨意出入院落。 站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趙淵挺直了脊梁張望,周圍低矮的草棚更顯得壓抑,從更高的視角看去,一切都仿佛變得更加局促擁擠了。 他又回頭去瞧謝太初。謝太初正從庫房里將籮筐一個一個擺出來,里面是用鹽漬過的菜頭,放在太陽底下翻面晾曬。 他用心的神態(tài),仿佛在這邊緣村落中里與自己住過十幾年,又似乎能在這里住一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冽的感覺鉆入肺里。 “哥,走嗎?”英子問他。 趙淵回神:“走?!?/br> 他抬腿向前。 陽光正好。 身后是過往的樂安郡王,因封號而尊貴,摘下這四個字,內(nèi)里空空。 邁出天塹一步的乃是趙淵。前路迷茫,然而心中有了決心,便不再忐忑。 * 他如今行走還有些生疏,走到苑馬寺馬廄時已有點喘氣。沒等他緩過神來,狄邊平已將本子和筆塞入他懷中:“怎么才來,趕緊著,后面馬隊就要過來了。” “馬隊?從北岸過來?”趙淵問。 “不止?!钡疫吰降?,“甘州那邊打了勝仗,福王親軍在賀蘭山對面將韃靼騎兵打得支離破碎,奪了五百匹馬,聽說寧夏沒戰(zhàn)馬,就給送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