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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石流的沖擊聲在北山山脈中回蕩。 依稀中,有慘叫聲夾雜。 又過了許久,嗡鳴才逐漸遠去,山谷中重回寂靜。 “大、大人……我們、我們怎么辦……” 憤怒讓韓傳軍渾身發(fā)抖,他轉身抬頭去看已通過陳家坪的部隊,對身側將士厲喝道:“還愣著干什么?!等死嗎?!命大部隊迅速通過北山武廟關,往開平去!我要取趙淵首級!” 話音剛落,兩邊山上亮起了火光,巨大的火球從山上滾落下來,便是下著雨,一路亦碾死了無數(shù)士兵。 四面山上號笛響起,火光中,無數(shù)彩色大旗揚起,其中最高最大的蕭字大旗矗立其中。 “是蕭絳的隊伍!”副將房大興對韓傳軍說。 韓傳軍臉色難看道:“竟然是蕭絳。” “大人,我們如何辦?” “撤!往武廟關撤,出了武廟關,還有可能一戰(zhàn)。” “那陳家坪下面的兄弟們呢?” 韓傳軍本來已經引馬往上走,聽到這話,瞥了他一眼:“入口被炸了,陳家坪的土石流下去。上面是蕭絳,下面便是闞玉鳳。沒死的便要遇上闞玉鳳的部隊。還能有活路?” 房大興怔了怔,喉嚨哽了一下。 那可是……可是小兩萬人馬啊。 就這么…… “走!出武廟關!” 可是已經遲了。 滾下山崖的巨大火球點燃了士兵,那些火人慘叫著在草木間打滾,在他們化為灰燼之前,身體里被火焰靠得嗶呲亂響的油脂點燃了潮濕的樹木,滾滾濃煙卷上了天空。 接著整個山谷燃燒了起來,燒成了一片,燒成了地獄火海。 無數(shù)潛伏在此許久的趙淵親軍捏著長短兵器大吼著沖下山坡,震耳欲聾的吼聲開始吵雜,卻又逐漸匯聚成了一句整齊的口號。 ——殺韓賊!奪其首! ——殺韓賊!奪其首! ——殺韓賊!奪其首! 他們每喊一次,氣勢便大盛一截;每喊一次,便讓韓家軍的意志被削弱一分;接著他們沖下了山,沖入了數(shù)倍于他們的敵人之中,毫不畏死、毫不怯戰(zhàn)。 一萬余韓家軍竟在三四千蕭絳率領下被打得潰不成軍。 斗志已散,戰(zhàn)局已定。 韓傳軍與房大興等人不再戀戰(zhàn),被親兵保護著向武苗關方向而去。韓傳軍親兵三千,裝備亦是隊伍中最為精良的,雖然此時雨大,火銃不可使用,但是靠著牢固的鎧甲和穩(wěn)固的隊形,他們這支隊伍還是在人群中撕開了一條通路,保護韓傳軍通過了山谷。 從陳家坪上游的山頭翻過去,身后的喊殺聲遠了。 中軍還剩下二十匹不到的馬可行走。 “前面那個山口就是武廟關!過了武廟關就能見到官道。”房大興跟著韓傳軍高聲說道。 尚存活得親兵千來人,聽到此處,精神為之一振。眾人一路小跑著下山,路途便突然寬廣,隱約有些要出山的意思。 然而這樣生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武廟關前,整整齊齊,列隊了一只騎兵,在雨中安靜站著,沉默中養(yǎng)精蓄銳,可是每個人都像是擦得鋒利的尖刀,隨時準備刺向敵人的心臟。 兩軍剛迎面而上,倉皇疲憊的韓家軍便輸了。 被打怕了的韓家軍往后退卻,連馬兒都在不安嘶鳴,隊伍中人心渙散。 “是謝太初?!表n傳軍道,“他這只騎兵,想必是趙淵的親衛(wèi)軍……” 房大興茫然:“若趙淵的親衛(wèi)軍在此,那么田允恩圍著的開平豈非空城一座?趙淵可做此等壯舉?” 韓傳軍心已沉底。 如今種種都在了趙淵算計之內…… 不,甚至不能說是算計。 不過是他們太過驕傲,以至于沒有將趙淵放在心頭。 房大興瞧他臉色,勸慰道:“此地離獨龍口不過五十里,如今鬧得天翻地覆,開平總兵劉長甫可來馳援也不過一日。我們若撐上一撐……” “趙淵三月初四抵達了開平。你以為他籌謀如此周密,會想不到獨龍口的援兵嗎?”韓傳軍搖搖頭,“劉長甫膽小,不回來了。沒有援兵?!?/br> 房大興臉色土灰,過了半晌,又干巴巴地問:“那大人……敢問、敢問怎么辦?” “迎敵吧。”韓傳軍道,“破了謝太初,沖出武廟關,入了平原,前面就是長城,便有生還的可能?!?/br> 他說完這話,又是一陣安靜。 房大興捏了捏手中雙錘,一咬牙揚聲道:“大人安危重要,您先尋路離開。待我上前會會謝太初。為您抵擋一二?!?/br> 他馳馬出列,奔至武廟關平地前,便見謝太初著黑色棉甲,手持一把長槍,在雨中安靜等待著。 “在下韓傳軍座下副參將房大興,請求與謝道長一戰(zhàn)!”房大興大喊。 謝太初不語,已拽韁繩騎大黑飛馳而來。 身下黑馬速度如箭,頃刻便至房大興面前,他手中長槍抬起攻擊,巨大的沖擊力幾乎將房大興從馬上挑了下去。 房大興將將避開這一槍,握持蓮花錘的雙手竟然隱約發(fā)麻。他心頭發(fā)緊,大吼一聲,又沖了上去,與謝太初糾斗在一處。 與此同時,韓傳軍叫來另一副將,道:“看好中軍大纛,我?guī)嗽偬礁浇÷贰!?/br> 副將應了一聲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