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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也不過凡人rou身而已。 謝太初一口鮮血噴出,站起來,搖晃兩步,妄圖離開、更妄圖遮掩。 “太初,你去那里——” 他回頭去看。 趙淵正翻身坐起來,本還有著睡意的趙淵,在看到殷紅色的一刻瞬間清醒了。趙淵猛然起身一把扶住他。 “你、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趙淵急問,“是不是武廟關(guān)的時候?qū)Q受了傷?傷在了何處,你不要嚇我。太初,你不要嚇我……” 胸中氣血不平,謝太初哪里還敢開口。 他搖了搖頭,抬手急點身上大xue,盤腿于榻上,便運行無量神功以壓制體內(nèi)肆意的罡氣。 趙淵在他身側(cè)焦急地走動了兩圈。 然后便安靜了下來。 似乎怕打擾他運功般,站定在那里。 “是內(nèi)傷?!敝x太初稍微平穩(wěn)了一些,“你不要驚動軍醫(yī),我可自行療傷?!?/br> “好好,我不去,我知道你最擅醫(yī)了?!壁w淵連忙道,“你不要怕什么內(nèi)傷外傷,都能治,你若力有未逮,我們可以去開平。開平不行,踏平獨龍口。獨龍口不行,我們?nèi)ロ樚旄掖蠓?。不過六百里……” 他安撫道,可是急促的呼吸出賣他內(nèi)心的不安。 謝太初充耳不聞,只專心運功。 可這次與之前無數(shù)次都不一樣。 若說之前只是有罡氣亂竄,此時的他體內(nèi)仿佛已掀起了滔天海浪。 收效甚微。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已大亮。 又過一會兒,賬外有蕭絳的聲音響起:“王爺,田允恩斬首時辰快到,還請問您是否前往觀刑?另有降將段寶齋如何處置?” 賬內(nèi)安靜。 謝太初一動不動。 趙淵便站著一動不動盯著他。 又過一刻,蕭絳又問:“王爺,敢問起否?田允恩與段寶齋如何處置?” 趙淵不理睬,只焦急地看著謝太初。 謝太初在這個時候緩緩張開眼,看向趙淵。 趙淵起初微愣,連忙坐到他身邊,問:“如何?” “我沒事?!敝x太初聲音有些虛浮,還帶著點沙啞,輕輕咳嗽了兩聲。 趙淵瞧他蒼白的臉色,有些六神無主:“你、你吐了這么多血,怎么就沒事了?!?/br> 謝太初又道:“殿下幫我個忙?!?/br> “太初我可以做什么?” “我這滿身污穢……還請殿下為我擦拭整潔?!彼?。 趙淵聽了他的話,便從爐子上拿起溫熱的水倒出來,擦拭他臉頰上的殘血,脖頸上的血跡,又抬起他雙手。 那雙手中滿是留下的血,已凝固成痂,半天擦除不凈。 趙淵已然落淚。 “你流了、流了好多血?!彼煅柿艘宦?,起身換了盆水,拿著白棉布又擦,終于將謝太初肌膚擦拭干凈,而衣袍上的臟污卻是顧不得了。 謝太初握住他的手,睜眼道:“殿下應(yīng)隨蕭絳去?!?/br> “可——” “殿下要殺田允恩,以免俘虜中有人心動蕩。更要處理好段寶齋,免得斷了投奔之路。這些事情要做,要盡快做。”謝太初說,“房大興力大、又使雙錘,武廟關(guān)時被他震傷了內(nèi)臟,故而吐血。我的身體,我最清楚。只待你回來,我運功完成,便全好了?!?/br> “……真的嗎?”趙淵垂首,緊緊握住他的手問。 “真的?!敝x太初說,“我何時騙過殿下?” 賬外蕭絳有些焦急問:“王爺,辰時已過,再過兩刻就要殺田允恩了……” “我這就起來?!壁w淵揚聲說完,從大帳后繞到前面來。 蕭絳等人聽到他的聲音,這才松了口氣,遂帶著陶少川等侍衛(wèi)入帳為趙淵服侍更衣,進來抬頭一看愣了:“殿下為何赤足站在地上?!?/br> 趙淵低頭去看,自己雙腳赤裸著,站在冰涼地面上,已凍得發(fā)青。 謝太初嘔血,他瞧見連心跳都要停止了,哪里還記得穿鞋,便在地上站了這么幾個時辰。 只是此時不適合多說什么。 待眾人為他收拾停當,趙淵抬腿邊走,出了營帳又走片刻,才緩慢下來:“賀君,讓你調(diào)查傾星閣的秘密,可有所收獲?” 蕭絳道:“有些消息,請了京中的嚴公公打探,聽說已送到榆林了。我們路過榆林時,便可看到?!?/br> 趙淵微微點了點頭,他回頭去看營帳嘆息一聲“太初身體抱恙,還是請軍醫(yī)過來看看吧……” 蕭絳怔了怔,應(yīng)了聲是。 * 趙淵帶眾人離去后,謝太初再無法偽裝,又是一口血噴出來,他從床上跌落倒地,眼前眩暈,半晌才顫抖著撐起自己。 便是剛才那一刻的強裝與平日一般,已經(jīng)耗費他所有體力。 罡氣反饋的結(jié)果就是在體內(nèi)摧枯拉朽般的粉碎經(jīng)脈所在。 他如今皮膚猶如千萬針扎,而五臟六腑則如火烤般劇痛。 * 后悔嗎?值得嗎? 師尊曾經(jīng)質(zhì)問過自己的話猶在耳邊。 謝太初靠在床踏旁急促喘息,過了片刻那些痛苦的波浪才緩緩的平和了一點。他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清理地上的狼藉,又再次擦拭自己臉頰上的血跡。 銅鏡里倒影出他蒼白消瘦的面容。 可是又似乎照到了那個在傾星閣為天下蒼生而一意孤行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