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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山的記名弟子不多,此刻留在這兒的只有七八個。 桑越拉著云涅的手,淡淡介紹了下,雙方就很友好地互相行禮,互通姓名。 有的時候,云涅會有點遲鈍,那是因為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太陌生了。 但有的時候,他又十分敏感,這份敏感來自于長久的生存壓力。 任何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對別人的情緒都很敏感。 任何一點惡意與敵意,都逃不過他們的感知。 而此刻,云涅在師弟們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好奇、疑惑、羨慕和一點同情,以及一點嫉妒和敵意,但沒有惡意。 他們有著豐富的感情,有自己的好惡,有追求和遺憾,也有短暫的執(zhí)迷,但不是壞人。 果然師父身邊的人,也都很好。 離開這里,一直走到看不見他們的時候,云涅才望向桑越,此時他的手還被對方牽在手里:“為什么,師父不收他們?” 桑越想了想,說:“大概是緣分吧。” 有的人,一眼就覺得投緣,有的人,即使同行再久也始終淡淡。 緣分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只是一種感覺。 是他今天忽然想要選擇他,而他答應(yīng)了下來,于是便產(chǎn)生了羈絆。 從此千絲萬縷,息息相通。 . 月華山很高很大,走到秋冬交界處的時候,就到了傍晚。 桑越問云涅:“累了嗎?” 云涅點點頭,又搖搖頭。 累了,但還可以繼續(xù)。 桑越便拉著他坐到一塊打石頭上,讓他看前方的雪,吹身后的風(fēng),暫且休息一會。 云涅伸出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冰涼的觸感讓他飛快甩手。 寒冷是饑餓的好伙伴,往昔到了冬季,每每有許多同寢的人凍死。因為腹中無食,身上無衣,神仙也抗不下來。 現(xiàn)在他吃得飽,穿得暖,好像不用再怕這些了。 可以去見雪的美麗與好處,把過去深埋到記憶中置之不理,讓自己輕松一點,好過一點。 可是無法做到。 大概是過去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深深塑造了這個人,再怎么改變,也脫離不了他的根基。 “在人間想要往下,總能更下一層?!鄙T秸f。 云涅緩緩抬起頭,發(fā)頂與眼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被他的體溫融化,濕漉漉的,好像在哭。 可他沒有哭,甚至感到了一種寧靜。 桑越坐到云涅身邊,拂去他身上的落雪,說:“下山輕松上山累,休息總是不嫌久的,在低谷坐久了,身體會麻木。小涅,該回去了?!?/br> 回去的時候,換了另一條路。 往上走果然很累很累,可云涅不想讓桑越覺得自己嬌氣,便一路硬撐著向上爬。 他的腿發(fā)軟,咬著牙,正準備低頭,忽然桑越伸手輕輕帶了他一把。 登時腳下輕盈起來,似乎自動在空中飛行。 云涅頓了頓,要說話。 桑越看出了他的意思,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含笑說:“不要總是拒絕他人的幫助,正是因為有人互相扶持,才能欣賞更多風(fēng)景。要記住,世間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錯過的今時此刻,可不會再回來了?!?/br> 云涅不太明白,又隱隱約約理解了一點。 于是他不再拒絕,而是睜大眼睛欣賞這條在月光下越發(fā)幽深美麗的新道路。 那邊的樹好像兩個小人相依相偎,這邊的草茂密蔥郁好像更小一層的森林。 忽然有一只小鹿從前方跳過,身上的斑紋在月下一閃而逝,只聽到咚咚幾聲,和著流水潺潺演奏。 終于,他們穿過夜晚的夏天,走過靜謐的春原,在破曉前分來到了山頂。 桑越已經(jīng)放下了云涅,讓他在身邊用一雙腿走路,走向洞府的另一邊。 云涅悄悄摘了一朵安睡的花,和桑越一同走過龐大的山石拐角,又上一層,來到了眾山之巔。 呼—— 霎時間,有風(fēng)順著腳下的斷壁殘崖向上涌來,帶著深淵的寒肅,如刻骨鋼刀,把長發(fā)與衣袍都吹亂了。 林濤渺遠而深沉地吟詠了,詠唱著群山亙古不滅的威嚴。 那一座座隱沒于黑夜的山峰,似無數(shù)沉默的先人脊骨,風(fēng)拂彎了的林子,傳吟著生人不知的切切密語。 桑越扶著云涅的肩,說云涅你看,我們上來了,即使上山又苦又累,可路有很多條,我們總能找到適合的那條,然后爬上來。 他又說,不同的路有不同的風(fēng)景,上上下下起起沉沉,實乃常事,就算不小心掉下去了,也別灰心,就當(dāng)多看一次風(fēng)景,再慢慢往上爬。 最后桑越皺了皺眉,很擔(dān)心地問:“你會不會覺得為師很啰嗦?絮絮叨叨的……” 啊,年輕人,應(yīng)該沒人會喜歡聽長輩啰嗦吧。 以己度人,反正桑越在這個年紀,很不喜歡。 但云涅搖了搖頭,說不會,然后把那朵安睡的花放到桑越手中。 天際遠遠泛起了白沫,紅日突地噴薄而出,萬千曦光迸射向四海八荒,那輪金烏無聲攪亂了山巔的云嵐,霸道又浩闊。 光明降臨了。 再看向腳下,崇山峻嶺,崢嶸巍峨。 廣伏的陰影似乎都退去了,只剩下朦朧純美的云霧繚繞,一切都是如此開闊,美得讓人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