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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白囍在線閱讀 - 第69頁

第69頁

    木葛生坐在水榭,鐘聲籠罩了整座書齋。

    他有些走神,忽然想起有一年關(guān)山月定了規(guī)矩,傍晚六點后方才開業(yè),然而他和老二等不及要聽新曲,偷偷戲弄了當(dāng)日敲鐘的小沙彌,把敲鐘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于是整座城都亂了套,人們提著鐘表到處對時,熱鬧非凡。

    有時候生活的平靜確實是很容易打破的。他看著眼前的棋局,落下一子。可以是一陣鐘聲,也可以是一聲槍鳴。

    水榭中開了兩盤棋,木葛生一人對弈畫不成和朱白之,他們下的是快棋,不到半個時辰,盤上勝負(fù)已分。木葛生一勝一負(fù),算是平手。

    他當(dāng)初在藥家的言行很快傳遍七家,所有人都知道現(xiàn)任天算子拒不起卦,幾日后他便收到了蓬萊和朱家的來信,上面寫明了時間地址,以及求一局對弈。

    木葛生明白這是試探和敲打,畫不成和朱白之都絕非易與之輩,老五又還小,他從一開始就沒打蓬萊和朱家的主意,只希望這兩家能夠袖手旁觀,大戰(zhàn)在即,不要再橫生枝節(jié)。

    兩盤棋他下的殫精竭慮,堪堪贏下一局,黑棋纏斗許久,終于殺出一條生路。

    “尚可,棋藝不下于銀杏齋主?!碑嫴怀傻溃骸芭钊R承認(rèn)你為天算子,但如無卦象,不會參戰(zhàn)?!?/br>
    朱白之一撫長須,“朱家亦然?!?/br>
    “晚輩已經(jīng)料到了?!蹦靖鹕c點頭,“此事我所為實乃叛逆,長生子和朱長老能夠不加阻攔,已是寬容?!?/br>
    “你是天算子,無需以晚輩相稱。”畫不成看著棋局,“落子有殺氣,我們便是想攔,也攔不住?!?/br>
    “長生子棋藝勝于我?!?/br>
    “僥幸罷了,我也不是每次下棋都能贏你師父?!碑嫴怀烧酒鹕恚凰Ψ鲏m,“此間事已了,你帶給林眷生的信,我會交給他。”

    朱白之隨之道:“星宿子在朱家一切平安,下次七家聚會,或可至?!?/br>
    “二位慢走?!蹦靖鹕址鱽y棋局,“靜候?qū)怼!?/br>
    天井之下,琵琶叮咚。

    趙姨坐在窗畔,轉(zhuǎn)軸撥弦。她穿著素白的旗袍,陽光透過花窗,在絲綢上投下斑駁剪影。她在試彈一支新曲,自她進(jìn)入關(guān)山月以來,每季的新曲都被城中翹首待盼,登臺之時必然賓朋滿座。但她依然保留著學(xué)藝時的習(xí)慣,新曲正式揭曉前,總要換上一襲素白旗袍,獨自在窗畔彈琴。

    一曲畢,趙姨挑開珠簾,“看到對面的那家酒樓了嗎?城中人大都知道我有在此試彈新曲的習(xí)慣,那家掌柜便在窗戶正對面開了雅間,最貴的時候,一桌酒席能買一棟民宅?!?/br>
    她放下琵琶,理了理鬢角,“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br>
    如今對面的酒樓已賓客寥寥,幾近關(guān)張,不僅僅是這一家,整座城都陷入了人煙冷落,街上行人稀少。幾天前駐防軍發(fā)布了前線后撤的消息,這座城已經(jīng)不再安全,許多人拖家?guī)Э?,前往異鄉(xiāng)。連日來城市陷落的消息源源不斷,最多還有數(shù)日,這里也將變作戰(zhàn)場。

    “您沒有必要留在這里。”松問童坐在一旁擦刀,“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br>
    “近幾日的鐘聲越來越頻繁,我記得那是白水寺的祈福鐘。”趙姨淡淡道:“城外的一群禿驢都還沒走呢,我走什么?”

    “您并非四大皆空,趙姨。”松問童認(rèn)真道:“您還有很多曲子沒有彈盡?!?/br>
    趙姨聞言一笑,“照你這個說法,四根弦之間有音律萬千,我怕是一生也彈不盡?!?/br>
    說著她俯下身,信手撥動琴弦,輕聲道:“不過有的時候,你彈了一支曲子,會覺得這便夠了。學(xué)藝數(shù)年,得此一曲,足矣。”

    松問童沒吭聲,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儀態(tài)萬千的女人,美人遲暮,眼角多積雪,回憶便是一場融化。

    “我記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天,和現(xiàn)在很像,只是熱鬧許多,城中到處都是大紅的燈籠。那天是關(guān)山月發(fā)布新曲的日子,但我在結(jié)冰的臺階崴了跤,摔傷了手,事發(fā)突然,所有人都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br>
    “就在我準(zhǔn)備硬著頭皮上的時候,我最好的姐妹帶來了一個人,對方借了我的琵琶,說她可以一試。關(guān)山月是樂樓,音律在這里不是鬧著玩的事,我便問她學(xué)藝幾年,她說沒學(xué)過,只會一曲而已?!?/br>
    “我覺得荒唐,就讓她現(xiàn)場彈給我聽?!?/br>
    “當(dāng)時我們就在這扇窗前,她彈了一曲,伴舞的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關(guān)山月最美的花魁?!?/br>
    趙姨撥動一根弦,音色清脆,“你應(yīng)該猜到了,那人是你的母親?!?/br>
    松問童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媽還會彈琴。”

    “她確實不會,只會一曲而已。聽她說還是和哪個忘年交偷學(xué)來的,這本是別人家傳,秘不外泄,對方拼酒輸了才教給她。”趙姨輕聲一笑,“那天她彈完一曲,我便將她視為知音?!?/br>
    “后來花魁去世,你娘消失了好一陣。再回來時,手里抱著你?!?/br>
    “不過她不是照顧孩子的料,與其說是把你抱回來的,不如說是把你掛在刀上拎回來的,那時我看著你在她背后飄飄悠悠,還以為她扛了個包袱?!?/br>
    “當(dāng)時我和她做了一個約定,她把那支曲子教給我,而我要代她和花魁照顧你。曲子我學(xué)了五年,五年后學(xué)成,她便消失了。”

    “她那是和相好的私奔了?!彼蓡柾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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