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的不是話本小說。”對方居然聽懂了他在說什么，輕笑出聲，推開門，露出一張文雅俊秀的臉。

    “看你衣著，應(yīng)當(dāng)是同門師弟?！鼻嗄瓿⑽⒐恚霸谙聞﹂w弟子，畫不成?！?/br>
    第55章

    兩人互相道明身份，原來畫不成就是傳說中劍閣閣主的關(guān)門弟子，已孤身在閣中清修百年。

    畫不成：“我就是傳說中的那個(gè)傻子。”

    莫傾杯覺得這位美人可能頭腦確實(shí)不大好用。

    他道明來意，畫不成帶他前往頂樓觀星，邊走邊道：“你來的不是時(shí)候，近日夜里有云海漲潮，很可能看不到星象?！?/br>
    “不過很久沒有蓬萊弟子會被罰到劍閣觀星了?！闭f著他微微一笑：“大家都覺得這里鬧鬼。”

    莫傾杯沒話找話：“很久是多久？”

    畫不成偏過頭想了想，“抱歉，如今是何年？”

    莫傾杯報(bào)出年表。

    “應(yīng)該有九十多年了。”畫不成算了算，道：“自師父去世，我便獨(dú)自在劍閣中清修，從此再無人造訪?！?/br>
    莫傾杯看了看眼前人的青年模樣，“冒昧問問，師兄今年貴庚？”

    畫不成：“你的年紀(jì)乘以十吧?！?/br>
    于是莫傾杯開始覺得美人頭腦不好使，情有可原，畢竟歲數(shù)大了。

    畫不成推開門，頂樓居然是一座船塢，船塢旁建著一座涼亭。

    四下無水，只有一葉扁舟浮在半空，旁邊開著一株無根花樹。

    劍閣本就坐落在蓬萊最高的山巔，頂樓更是位于極高處，四周云海蒸騰，如有實(shí)質(zhì)。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過畫不成說的沒錯(cuò)，今夜確實(shí)無星無月，莫傾杯對此倒是不擔(dān)心，反正總有辦法蒙混過關(guān)，他更在意的是對方之前說的話，“師兄你之前說的云海漲潮，是什么意思？”

    “噓?！碑嫴怀蓪⑹持阜旁诖脚?，“稍安勿躁?！?/br>
    兩人走上小舟，點(diǎn)燃船頭的一盞燈。

    剎那間整株花樹亮了起來，花苞化作金魚，魚尾游弋而過，有風(fēng)鈴聲響起，空氣變得濕重，花與水在空中浮沉。

    云海從四周匯聚而來，逐漸淹沒了樓頂，扁舟騰空而起，云浪拍船，有如實(shí)質(zhì)的水波。一只朱鳥從船底躍起，在半空中褪盡長羽，化作一尾金魚。

    云層聚散，繚繞的白霧漸漸從船頭退開，莫傾杯這才發(fā)現(xiàn)腳下的劍閣不知何時(shí)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銀色湖泊。

    扁舟泛于湖上，水波不興。

    “劍閣之上，滿月之下，有銀色大湖，名為白云邊?！碑嫴怀刹恢獜哪睦锾统鲆恢嗌灨?，“白云邊只在云海漲潮之時(shí)出現(xiàn)，一年只得見一次，師弟倒是來的巧?！?/br>
    莫傾杯看得出神，“我只聽師兄們說過云海觀駒。”

    “那是謠傳，太多年沒人上過劍閣了，大家都是以訛傳訛?！?/br>
    畫不成解釋：“云海觀駒是多年前的老笑話了，那時(shí)我?guī)熥疬€在世，一日在閣樓抽煙太多，吞吐如云海，不覺間數(shù)日已過，回過神來感嘆光陰如白駒過隙，這才被戲稱為云海觀駒?！?/br>
    莫傾杯：“……”

    “這里才是蓬萊十景八勝的最后一景?！碑嫴怀伤Τ鲠灨停跋扇舜贯?，白云邊?！?/br>
    畫不成釣了許多魚，事實(shí)證明莫傾杯帶一筐大蒜來是對的——煮湯去腥。

    兩人坐在船頭喝湯，“還沒來得及問，師弟為何會被罰來劍閣？”

    “因?yàn)槲蚁律劫I豬蹄吃。”莫傾杯邊喝湯邊道：“還在同門里搞倒賣批發(fā)?！?/br>
    他打了個(gè)嗝，“結(jié)果最后賣到了師父那里?！?/br>
    “師父覺得味道很好，想讓廚房多做點(diǎn)，沒想到居然不是廚房做的，一路查到了我頭上?！?/br>
    “挨罰歸挨罰，他老人家還是一拐三繞地暗示我下次下山多給他帶點(diǎn)?！?/br>
    最后他聳聳肩。

    “當(dāng)然，不給錢?！?/br>
    畫不成聽著笑出聲，“你我二人師尊當(dāng)年也是同門同輩，多年未見，師叔脾氣還是沒變。”

    說著他看向畫不成，“師兄你呢？為什么一直待在劍閣？”

    “我是奉師尊遺命，在此修行?！碑嫴怀傻溃骸安恢辰?，不可離去。”

    次日莫傾杯下山，被師兄弟們圍了一圈，眾人紛紛問他在劍閣見到了什么。

    莫傾杯想了想，道：“有大魚?！?/br>
    “容易吃撐?！?/br>
    后來門生皆傳，劍閣上住了個(gè)消化不良的水怪。

    那之后莫傾杯常上劍閣，山路崎長，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他隨身帶著一壺酒、一把劍，還有各式最近搜羅來的新鮮玩意兒。白云邊一年只得見一次，釣魚是不行了，兩人便在船塢旁的涼亭里煮茶論道，四周云海萬頃，白雪漫漫。

    畫不成并非傳言中的傻子，相反，對方在劍道上的造詣極高。莫傾杯見過他在高樓上練劍，一劍驚鴻，卷起千堆雪，劍意所生之處，蓮花盛開。

    莫傾杯自知不敵，但少年心性，連戰(zhàn)連敗，反而戰(zhàn)意愈盛，兩人在雪中論劍、云間煮茶、白日高歌縱酒、夜來坐臥漫天星海。

    對方性情和他十分投緣，外如白玉，內(nèi)有劍骨。

    他們總是在酣戰(zhàn)后以酒洗劍，繼而大醉酩酊。

    得其所賜，莫傾杯的劍術(shù)突飛猛進(jìn)，待他及冠之時(shí)，已是同門翹楚。

    畫不成在他成人那天送了他一把劍，以蓬萊傳統(tǒng)，賜劍本是師父之責(zé)，但自從他開始和畫不成習(xí)劍，師父便很少再教他什么，只不過哼了一聲，睜只眼閉只眼地隨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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