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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 當年朱飲宵把鄴水朱華交給他打理時,曾經(jīng)手把手教了他一段時間,如何察言觀色,如何收集信息,如何迎來送往。后來他得知這都是木葛生的授意,老不死對此的解釋是:當家主太累了,被架空就架空吧,當個小老板過過逍遙日子,也挺滋潤。 他經(jīng)營鄴水朱華七年,又有諸子作為后盾,其實早就有了執(zhí)掌陰陽家的能力和資本,但烏畢有始終沒動,因為他不得不承認木葛生說的挺對,現(xiàn)在的日子挺好,他不想自找麻煩。 而在內(nèi)心更隱秘的深處,他是在和木葛生較勁,他想看看,木葛生是否真的會不管他,讓他這個家主有名無實,任由陰陽家大權(quán)旁落。 他曾經(jīng)覺得木葛生總有一天會幫他拿回陰陽家,對方不會再放任自己,而是開始去教他如何成為一個家主,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告訴這個人——我早就會了,用不著你多此一舉。 那人料事如神,他偏偏就想看對方吃癟。 幼時他被長老們接去撫養(yǎng),他也曾情真意切地恨過對方一段時間,覺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親爹,但等他再長大點,自己都覺得這強加于人的仇恨太荒唐。 說白了,陰陽家衰微,長老們不敢怨憎酆都,就只好在諸子七家窩里橫。 長久的仇恨像個笑話,一直撫養(yǎng)他的長老卻是想架空他的人,少年自幼搭建起來的世界一朝崩塌,放眼望去舉目無親,就只好死鴨子嘴硬地維系著這份糊涂的仇恨。 茫然無措之下,這至少是一份依靠。 就這樣倉皇而過,一回頭已是許多年。 如今烏畢有坐在燈下,放眼望去事務(wù)堆積如山,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以來的愿望落空了,如果他不主動提,木葛生真的會不管他,一直放任陰陽家大權(quán)旁落。 因為真的太累了。點燈熬油,油燈枯盡。 歷代無常子雖然多有長壽,但其實都是靠體內(nèi)的鬼氣在撐,陽壽早早就被耗盡。生前事,身后債,下有年幼,上有長輩,看著縱橫陰陽兩界,不過是用血rou之軀拼一個鞠躬盡瘁。 他想起柴束薪的那句話:“只為讓你像個少年?!?/br> 木葛生確實幫他擋了很多事,即使陰陽家大權(quán)旁落,有天算子和羅剎子坐鎮(zhèn),酆都翻不起什么風浪,就算他這個家主不管事,陰陽家也能如常運轉(zhuǎn)。 對方交給他鄴水朱華,這是一個兩全之策,退,他能當一個小老板逍遙一生;進,手里的把柄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接手陰陽家。 木葛生看似不管不問,直到烏畢有真正接手家族,這才發(fā)覺對方早已教給了他許多。木葛生鋪的路很穩(wěn),讓他一路走來毫無察覺,直到對方消失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 可這老不死就算不在了,他依然走在對方為他鋪好的路上。 那時柴束薪說他該長大了,烏畢有雖然表面不承認,心里其實非常忐忑,頭頂暴雨滂沱,他怕自己撐不過接下來的一切,他甚至連舐紅刀都拔不動。 但如今理清了一切,他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 沒什么可擔心的,路就在腳下。 他需要做的,只是繼續(xù)走下去。 那老不死的雖然失蹤了,指不定在半路什么地方等著呢。 烏畢有記得柴束薪的交代,他熄了燈,拿起舐紅刀,去了烏氏祠堂。 烏氏祠堂并不在烏宅,而是建在酆都以西,一座山坡上,忘川環(huán)山而過,水面漂浮著青色蓮燈。 祠堂平時很少有人來,死人祭奠死人,聽起來總有點詭異。烏畢有也不怎么來這里,家主有祠堂鑰匙,除了烏子虛轉(zhuǎn)生時設(shè)立牌位,多年來他從未用過。 山中寂寂,烏畢有走到山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祠堂前站著一個人。 陰律司判官,崔子玉。 對方手里提著一盞燈,顯然也看見了他,躬身道:“卑職恭候無常子多時?!?/br> 烏畢有皺了皺眉,“你來做什么?” “受人之托。”崔子玉道:“向您轉(zhuǎn)交一份遺囑。” 烏畢有眼皮一跳,遺囑?難不成老不死真的死了?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誰的遺囑?” 崔子玉吹滅了燈,輕聲道:“上代陰陽家家主,烏子虛?!?/br> “也就是您的父親。” 烏子虛,陰陽家第三十六代家主,位列諸子之一。 他是陰陽家中少見的短壽者,生年不滿百,但這絲毫無損他濃墨重彩的一生。 烏子虛幼年繼位,為人從容練達,有“玉面無?!敝Q,與他溫潤如水的性情相反,他是歷代無常子中罕見的叛逆之人。 陰陽家家譜中評價這位家主:清水為胎,心有逆骨。 無獨有偶,與他同時代的諸子,大都囂揚跋扈,一身反骨。 而一切都要從多年前的蓬萊說起。 木葛生在幻境里溜達了一圈,徹底確定這里是多年前的蓬萊。 時間應該在他算完國運之后,剛死不久,重傷的松問童和烏子虛都已經(jīng)醒來。此時松問童坐在院子里,舐紅刀平放在膝上,旁邊放著一壺酒,一邊灌酒一邊擦他的刀。 烏子虛坐在一旁抽煙,一只胳膊夾著竹板,他前幾日剛醒,木葛生逝世的消息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松問童絲毫不管雙方都有傷在身,踢開門直接把他拖下床,兩個人你死我活地打了一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