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消散，小沙彌撓了撓頭，“其實只有剛開始那段回憶是烏子虛留給你的，后面都是我自作主張?zhí)砩系?，方便你理解?！?/br>
    “你算完七家命運后遭受天罰，山鬼花錢四散，但是還是余下了一些的。松問童研究之后發(fā)現(xiàn)它有回溯記憶的功能，以防萬一，他和烏子虛一人留了一枚帶在身邊，死后分別存放在蜃樓和市一高，免得你醒后一直什么都想不起來，還能幫你兜個底?！?/br>
    木葛生沉默許久，道：“傻閨女他們都看到了什么？”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他在山鬼花錢里能看到什么，并不取決于前人留了什么，而是小沙彌想讓他知道什么，這人直接能后臺剪輯，他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他們其實沒有看多少，但是架不住還有個安平?！毙∩硰浀溃骸盀醍呌惺菐е裱缪绾桶财揭黄饋淼模揪秃湍阌洃浵嗤?，根據(jù)線索一推二六五，真相基本被他們猜了個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是多少？”

    “除了你當年布的局，基本上都知道了?！毙∩硰浀溃骸鞍ú袷饺⒘四??！?/br>
    雖然內(nèi)心五味雜陳，木葛生還是微微松了口氣。還好那幫小鬼沒有得知一切。

    他們這代人的恩怨，就在他們這一代了結(jié)，后輩們該有自己的人生。

    “我的魂魄殘存在山鬼花錢之中，這些年目睹了一切?！毙∩硰浀溃骸半m然如今事態(tài)發(fā)展和你當年最初的計劃不盡相同，但基本沒有偏離正軌，你算得上最優(yōu)秀的天算子之一，七家的命運，你算的很準?！?/br>
    木葛生坐在原地不吭聲。

    小沙彌嘆了口氣，蹲到他面前，“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br>
    “崔子玉是誰的人？”

    “他是烏子虛留下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諸子七家重聚，雖然表面上是借了十殿閻羅的名義?！毙∩硰浵肓讼耄溃骸捌鋵嵨乙恢倍枷胝f，崔大人是個好人?！?/br>
    “三九天背負的天罰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有此一問，說明你已經(jīng)猜到了?！毙∩硰浀溃骸耙粤_剎子的命格，殺掉長生子不足以降下天罰，他本就是嗜殺之命。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和你結(jié)了冥婚。”

    靈樞子救人不殺人，羅剎子殺人不救人。

    “以他的兇煞之命，固然可以強行從山鬼花錢中找回你已失散的魂魄，但山鬼花錢也并非凡俗之物，必然會遭到反噬——這就是天罰，真正的天罰?！?/br>
    藥家傳承因此斷絕。

    木葛生想起那一日，他告訴柴束薪自己會想辦法解開天罰，柴束薪道：這很難。

    柴束薪是迎難而上的性格，那是對方第一次將難字說出口。

    現(xiàn)在木葛生明白了為什么。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木葛生道。

    “徒孫你說?！?/br>
    “……他為什么這么多年都瞞著我？”

    小沙彌被問住了，半天才道：“這個確實不是我能回答的?！?/br>
    “不過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很難說出口吧?！毙∩硰浀溃骸爱吘沽_剎子那樣的性格，如果不是當時走投無路，他不會不過問你的意見就和你成親?！?/br>
    “那場冥婚重在形式，當年的知情人又大都故去，如果你沒發(fā)現(xiàn)，他可能會直接默認那場婚禮不曾存在過?！?/br>
    “畢竟你醒過來了，這才是他的最大所求?！?/br>
    木葛生沉默了許久。

    他突然想起他沉睡多年后醒來的那個清早，恍若大夢一場，他和走進來的柴束薪對視，對方失手打翻了藥碗。

    那時柴束薪的眼神太復(fù)雜，以至于他完全看不懂，卻記了很多年。

    他蘇醒后柴束薪細致地打點了一切，仿佛已經(jīng)籌備了許久，也正是因為有了對方，他才能如此迅速地融入這個全然陌生的時代，談笑風生一如當年。

    有一次木葛生開玩笑，說三九天你要是我媳婦兒就好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他本以為柴束薪會懟回來，結(jié)果對方端著飯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唇邊仿佛有笑意一閃而過。

    那時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以為他們早已是生死之交，朝夕相對，年年相伴，許多默契，許多牽掛，無須言說。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沉默，到底都意味著什么。

    最后木葛生站起身，“我要出去?！?/br>
    “去哪？”

    “回城隍廟，去把老五打一頓，這么大的事他瞞我這么多年?！?/br>
    “你別怨孩子啊，是羅剎子不讓他說的。”

    “我知道，所以我會把三九天也揍了?！?/br>
    “……你確定你打得過他？”

    “夫妻打架不要瞎勸，總之你快點，我趕時間。”

    他已經(jīng)遲到了太多年。

    第74章

    木葛生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烏畢有在一旁睡得正熟，手里還攥著手機。

    木葛生摸了一把手機，接著一腳踹醒烏畢有，“別裝了，趕緊起來。”

    烏畢有不情不愿地睜開眼，“你怎么知道我沒睡著？”

    “你這傻閨女一打游戲就通宵?！蹦靖鹕酒鹕?，“你那手機還燙著呢?！?/br>
    烏畢有這次倒是沒有計較木葛生叫他傻閨女，他的注意力在別的地方，他咳了一聲，猶猶豫豫地試探道：“那個啥，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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