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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和畫不成視線交錯,譏誚地一笑,“長生子,還沒死吶?” 畫不成微微傾身,“太歲別來無恙?!?/br> “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真是叫咱家開眼了?!睘跄跻蝗疫M湖底,濺開一圈大浪,鯤被她狠狠地拍進了淤泥之中,猛烈地掙扎著。 “別愣著了!這里咱家來解決,你趕緊辦你的事!”烏孽朝柴束薪大吼。 柴束薪回過神,他注意到烏孽的身影有些虛幻,并非實體,唯獨心臟的位置泛著一點金紅,極其燦爛,和蓬萊禁制外的光芒遙相呼應。 禁制外是龐大的朱雀真身,朱白之正在沖擊著禁制,說不定還有朱飲宵。 當年柴束薪將血滴子交給朱白之,大概經(jīng)過多年溫養(yǎng),終于留住了烏孽的一點魂魄,得以重見天日。 柴束薪不再猶豫,握緊了舐紅刀,朝半空中的畫不成沖去。 艷紅色的光芒驟然爆開,刀刃撞上劍鋒,兩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極致,在半空形成兩團巨大的虛影,像兩個猙獰的猛獸,彼此撕咬碰撞,不死不休。 交戰(zhàn)形成巨大的威壓,連烏孽也不得不后退,她看著半空中的身影,語氣復雜,說不出是贊嘆還是慨然,“一別經(jīng)年,不是當年的小瘋子了?!?/br> 此時的柴束薪當然是瘋狂的,但不再是當年的隱忍與壓抑,羅剎的嗜血與暴烈都找到了妥然的歸處,如今他慷慨抽刀而去,若決江河,沛然莫御,卻不會走火入魔。 古往今來,身為羅剎子而能克制嗜殺血性,或許只有柴束薪一人。 兵戈交接聲漸漸地遠了,沒入云中,偶爾有鋒芒從天而降,劈入湖底。 烏孽搖了搖頭,干脆將鯤死死制在湖中,承受著從天而來的種種撞擊。 木葛生心中震驚,種種猜測在腦海里掠過,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這是誰留在這里的?” 小沙彌明顯也認出了這配件是莫傾杯的東西,咂舌道:“這東西居然還留在世上,我還以為蓬萊早就把它熔了?!?/br> “當年不是你帶師父出的蓬萊嗎?他沒有帶佩劍?” “這劍出自劍閣,他既已離開,自當物歸原主,但我原本以為蓬萊會把它熔了,再造一把新的。”小沙彌沉吟道:“傾杯當年驚才絕艷,此劍有靈,只認他為主,他走后這劍也就相當于廢了,別人不能再用,但是按蓬萊的規(guī)矩這劍是應當收藏在劍閣的,怎么會凍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冷庫里?” 木葛生瞇了瞇眼,“要么是有特殊之用,要么是有人怕它?!?/br> 如果是有特殊之用,或許畫不成是想煉化這把劍,但仙人橋一共有四方水池,只有三個萬人坑,僅僅憑這一把劍,就能和其他三方水池中的無數(shù)人命形成平衡么? 直覺告訴他,不能。 這座冰室里或許還有別的什么東西。 木葛生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山鬼花錢,他想了想,反手將銅錢拍在地上,迅速卜了一卦,算出一個方位。 小沙彌:“西南,坤位。” 木葛生大步走到山鬼花錢算出的方位前,反手挽了個劍花,一劍扎了下去。 冰層噼里啪啦地裂開,木葛生整個人跳了下去,在齊腰深的碎冰中扒了許久,刨出一只暗淡的玉匣。 木葛生已經(jīng)預感到了匣子里會有什么東西。 打開來,里面是一截斷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無視小沙彌的驚呼,一個計劃在頭腦中悄然成型。 木葛生迅速浮出水面,將最后一枚山鬼花錢擲入池中,和三滴朱雀血形成一方陣眼,接著御劍騰空,朝山巔飛馳而去。 他其實不會御劍,是從山鬼花錢中借了一點力,強行催動劍氣,御風而行。不然以劍閣道那么長的山路,等他走上去,黃花菜都涼了。 木葛生勉強在半空穩(wěn)住身形,山巔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看到暴烈的刀光和劍氣,夾雜著電閃雷鳴,似乎還有什么東西的嘶吼。 他在腦子里瘋狂回憶著當年銀杏齋主交給他的劍術,那個時候已經(jīng)不是冷兵器的時代了,他學的相當不精,只有一點雞毛蒜皮,但如今趕鴨子上架,只能拿出來臨時抱佛腳。 他已經(jīng)用五家信物布好了整個大陣的雛形,現(xiàn)在只剩下最后兩個陣眼,分別是柴束薪手中的舐紅刀,以及羅剎命。 看如今的戰(zhàn)況,一旦舐紅刀脫手,柴束薪將失去絕大的助力,他必須趕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布下最后一枚陣眼。 木葛生深深吐了口氣,登臨山巔。 一定來得及。 山頂已是一團亂麻,狂風大作,轟雷陣陣,大湖上卷起驚濤駭浪,然而水中還燃著大火,一只大魚在湖底哀鳴。木葛生掃了一眼,覺得這大概是一只鯤。 想不到畫不成連這種東西都用上了。 湖中央似乎有什么人,仿佛是來助陣的,但是火勢太烈,木葛生實在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只勉強辨認出火源中隱隱有金紅色的流光,應該是朱家的三昧真火。 當初在蜃樓中朱白之說過要前來助陣,或許指的便是此時。 木葛生完全找不到柴束薪,對方似乎已經(jīng)和畫不成戰(zhàn)到了半空,他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身影,只能閉上眼,凝神入定,細細分辨著遠處的一切。 他聽到極遠處的天幕傳來悶雷般的撞擊聲,大概是什么東西在沖擊著禁制,很可能是朱白之,說不定老五那個不聽話的傻狍子也摻和了進來。風聲、潮聲、雷聲和鯤鳴……接著他聽到了金戈碰撞,夾雜著他極為熟悉的聲音,那是舐紅刀的刀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