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堰從未告訴過他這件事，盡管他以為同他的情誼那般好。

    他拿了裴堰那么些好東西，躲了他半月，還疑惑他為何不來家里找自己，原來是有了好前程。

    沈繹青沒再問，笑嘻嘻同席間的人一同飲酒，那姑娘就在一旁為他斟酒，服侍得十分妥帖溫柔。

    今夜的酒不醉人，沈繹青一杯一杯地喝，腦子卻始終是醒著的。散局時(shí)，他扶著桌子起身，走了兩步，腳步虛浮，不慎絆了一下桌腿，籬曲忙上前去扶，卻有人先他一步扶住了沈繹青。

    是那位姑娘。

    她一雙美眸含羞帶怯地望著沈繹青，聲音柔媚，呵氣如蘭：“公子醉了，今日就在樓里歇息吧。”

    籬曲在心里“呸”了聲，擼起袖子，想上前扯開她，就見沈繹青暗暗使了個(gè)稍安勿躁的手勢(shì)。

    沈繹青定定看了她一會(huì)兒，微微泛紅的眼尾輕挑，醉意朦朧的眸子里似乎含情，他俯身湊到那姑娘面前，語氣曖昧：“今夜就……”

    “繹青?！?/br>
    忽然有人喊了他一聲，他轉(zhuǎn)眸向門口看過去，就聽身邊有人笑道：“裴兄竟然有空過來，可惜我們酒已經(jīng)散了。”

    裴堰走了進(jìn)來，笑道：“方才倒出空來?！?/br>
    身旁的姑娘一雙美眸在屋里亮堂堂的燭光中仿佛盈著瀲滟水光，清澈又帶著些勾人的意味，沈繹青沒理會(huì)那邊的熱鬧，垂眸看她，勾著唇，低聲道：“公子改日再來看你?！?/br>
    裴堰走到他身側(cè)，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他看著靠得過近的兩人，眸色微暗，面上的笑卻沒變分毫，叫道：“繹青?！?/br>
    沈繹青不著痕跡地避開那姑娘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展開扇子隨意搖了搖，道：“裴兄這身衣裳可真好看，恭喜了?！?/br>
    裴堰：“……”

    裴堰還沒來得及換衣裳，穿的還是官服，黑色勁裝，腰間佩刀，他本就長得好看，腰板挺直，穿白衣時(shí)是如玉公子，收斂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募w绔模樣，穿黑衣時(shí)就添了英悍之氣，更加引人注目。

    籬曲與楓白對(duì)視一眼，都察覺出了兩人中間那么點(diǎn)不對(duì)勁。

    恰好此時(shí)門口有人醉醺醺叫道：“繹青，你我同路，可要一起走？”

    沈繹青對(duì)裴堰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無多言，同他擦肩向門口走去，中間沒多看他一眼。

    他們喝得實(shí)在有些晚了，街上已經(jīng)沒什么行人了。

    沈繹青與人一路說笑，行至一個(gè)轉(zhuǎn)角，兩人分別，沈繹青便帶著籬曲晃悠悠地往家走。

    兩人圖快，走的小路，路上黑漆漆的，唯有籬曲手中那個(gè)燈籠亮著光。

    沈繹青低頭看那晃悠悠的燈籠，腦袋里漫無目的地想著一些雜事，越想心里越是煩悶，腳下有一塊石子硌了腳，他忽然停步，將那塊兒可憐的石子用力踢了出去。

    石子撞出一路脆響，清寂的夜里，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怎么拿塊石頭出氣？”那聲音帶笑，語帶調(diào)侃，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他轉(zhuǎn)身，看著幾步外那個(gè)一身黑色勁裝的人，一時(shí)間有些恍惚。

    愣神也只是須臾，他笑容客氣疏離：“裴兄，找在下可有事？”

    裴堰：“……”

    裴堰往前兩步，目光落在沈繹青的臉上，這么小心翼翼看了會(huì)兒，才斟酌著開口：“我想著找你解釋?！?/br>
    沈繹青扯了扯唇角：“裴大人不必和我一個(gè)不中用的紈绔解釋，時(shí)辰已晚，繹青少陪了?！?/br>
    說完，他也不顧裴堰什么臉色，轉(zhuǎn)身就走。

    可剛走出兩步，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了，他下意識(shí)想躲，可那力道太大，抓得他手臂一痛，還沒等他反應(yīng)，就被推到了一旁的墻邊。

    裴堰束縛著他的雙手，力道強(qiáng)硬，語氣卻是十分低微，像是從小到大每次同他道歉那樣，哄著他說道：“繹青，你聽我說?！?/br>
    倆人吵架籬曲和楓白向來不會(huì)上前的，沒有燈籠照亮，今夜又沒月光，兩人都只能看清對(duì)方的輪廓。

    沈繹青用力掙扎，不悅道：“你放開我?！?/br>
    裴堰心里不安，即便是他想解釋，他也不知如何去開口，沈繹青如今的態(tài)度分明就是想和他疏遠(yuǎn)。

    他怕沈繹青跑，他靠近了些，用身子將沈繹青牢牢抵在墻邊。

    鼻間嗅到濃重酒氣，那人喘息間也有些發(fā)沉，今夜定是喝了不少。

    裴堰難得有些急躁：“我同你一起長大，為了這個(gè)就要同我疏遠(yuǎn)，你就當(dāng)真那么在意？”

    沈繹青酒勁兒上涌，本來心里的氣就不順，被他這語氣一激，直接火了。

    他用力踹向裴堰的腿，裴堰悶哼一聲，手下微微一松，沈繹青立刻將手抽了出來。

    他不說二話，推開裴堰就要走，裴堰心里不安到了極點(diǎn)，生怕他走了兩人就真的疏遠(yuǎn)了，他快步追上，拉住了沈繹青的手，將他硬扯了回來。

    巷子里有那么一會(huì)兒是極靜的，籬曲看兩人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持續(xù)了良久，用胳膊肘懟了懟楓白，目不斜視盯著前邊，從牙縫兒里擠出蚊子大小的聲兒：“怎么不說話了？”

    楓白往右跨了一大步，抱著手臂冷著臉，不理他。

    沈繹青是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臉上燒得像是著火，連喘氣都不敢。

    他瞪大眼睛望著與他唇貼在一起的人，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后，他能看清一些輪廓，他知道裴堰也在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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