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繹青再醒時已經(jīng)在床上了，他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翻了個身看向桌邊，暖色燈光里，裴堰正收拾卷宗，聲音很輕。

    他很困，聲音有些軟：“裴堰，看完了？”

    裴堰動作頓了頓，放下手中的東西，柔聲問：“又做噩夢了？”

    沈繹青搖頭：“沒有，就是有些口渴?！?/br>
    裴堰給他倒了水，拿到床邊，叫他：“起來喝水。”

    沈繹青方才眼睛又合上了，聞言也沒睜開，用臂彎撐著床半起了身。

    他聽到裴堰低低笑了聲，隨后瓷杯口貼上了他的唇。

    沈繹青張嘴喝了兩小口潤了潤嗓子，倒也有些清醒了，睜開眼睛，就瞧見裴堰正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眸子里滿是靜謐的溫柔。

    沈繹青心里一悸，小聲道：“什么時辰了？”

    裴堰答道：“過了子時了。”

    夜色寂靜，窗外蟲鳴都歇了。

    沈繹青撐著床坐起身，道：“你還沒看完嗎？我?guī)湍憧础！?/br>
    裴堰摟起他的腰，輕松將他抱到自己腿上，望著他強撐著清醒的眸子，調(diào)笑道：“你看了不到一刻鐘就能睡著，還不如直接躺在床上睡?！?/br>
    沈繹青鼓起腮幫子，就要反駁他，裴堰在他唇上貼了貼，軟聲道：“都看完了，可以睡了?！?/br>
    沈繹青看他的眼睛，里邊有些血絲。

    他輕輕叫了他一聲：“裴堰?！?/br>
    裴堰將發(fā)酸的眼睛閉上，在他臉頰上懶懶蹭了蹭，低低應(yīng)了聲。

    沈繹青小聲說：“你喜歡做這些嗎？”

    裴堰又“嗯”了聲。

    沈繹青目光有些茫然，繼續(xù)道：“這些日子我總覺著你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大習(xí)慣。”

    裴堰：“……”

    他睜開眼睛，身體微微向后，雙手捧起沈繹青的臉，微瞇起眼睛，有些霸道地說：“不準(zhǔn)不習(xí)慣?！?/br>
    沈繹青被他逗笑了，被他揉面團(tuán)似的揉著臉，說話有些含糊：“知道了?！?/br>
    他回捧起裴堰的臉，報復(fù)心重地學(xué)著他的樣子捏了回去。

    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地捏了會兒，一起笑了起來。

    沈繹青躲開他的手，道：“睡吧。”

    裴堰將他抱著放回了床上，解了衣帶，自責(zé)道：“都叫我把你弄清醒了?！?/br>
    沈繹青沾著枕頭就打了個哈欠，道：“我睡得快?！?/br>
    話音剛落，翻了個身的時間，沈繹青已經(jīng)睡著了。

    裴堰忍俊不禁，將衣裳掛好，熄了燈，躺在了沈繹青身邊。

    他閉了會兒眼睛，片刻后，側(cè)身，將手摟在沈繹青腰上，這才睡了。

    第二日果然下了雨，但不大，迷迷蒙蒙的，如煙似霧，隨著偶爾過路的風(fēng)，吹得人身上一片潮濕。

    沈繹青靠在裴堰身上打盹兒，等出了城才稍微清醒些。

    清晨還是有些冷，他鼻尖凍得冰涼，問道：“還有多久才能到??？”

    裴堰低頭看他：“醒了？”

    沈繹青：“嗯，快到了嗎？”

    裴堰：“還需一個時辰?！?/br>
    沈繹青“哦”了聲，挪了挪，稍微活動了一下發(fā)酸的腰。

    裴堰心細(xì)，發(fā)覺了他不舒服，一手控著馬韁，一手撫上了他的窄腰，力道適中地給他揉捏。

    沈繹青享受了會兒，忽然笑了聲。

    “裴堰，若是個姑娘得你這么眷顧，定會愛慘了你?！?/br>
    裴堰勾唇，正要逗他兩句，就聽他又道：“你都過了弱冠年紀(jì)了，怎么一直沒聽你提成親的事呢？”

    裴堰手下動作一頓，語氣有些古怪：“你希望我成親？”

    沈繹青慢悠悠道：“我說盼著你好，你就去做官了，我若是說望你成親，你是不是也會去成親？”

    “不會，”裴堰悶聲道：“你的話我不是句句都聽的?！?/br>
    他不高興了，沈繹青反而笑得更歡了，轉(zhuǎn)頭道：“那若是我成親了呢？”

    裴堰：“……”

    裴堰捏著他腰的手無意識用力，皺著眉盯著他，追問道：“你想成婚了？”

    “還是你阿爹阿娘要你成婚？”

    “能不成婚嗎？”

    這三個問題幾乎無間隙地問了出來，沈繹青眸子晶亮的像只小狐貍，道：“若是我真的成婚了，你待如何？”

    裴堰望向前路，眼尾和唇角都微微向下垂著，悶聲悶氣道：“還能如何？你以為我沒想過？喝上三天三夜，喝到酩酊大醉，醒后收拾行李去浪跡江湖，等十年二十年過去了，能放下了，我說不準(zhǔn)還能回來給你的孩子做個干爹?！?/br>
    本是玩笑話，沈繹青卻忽然心里一疼，他鼻子有些泛酸，嘴上卻不饒人，嫌棄道：“你就不能去搶親？”

    裴堰：“你大哥是大將軍，誰也左右不了你的婚事，在家里阿爹阿娘和jiejie都寵你，生怕你受半點委屈，你若是成婚，定是自己樂意的，你既然樂意，我又怎么會去做惹你不快的事？”

    一陣風(fēng)吹來，將霧一般的雨幕吹上了沈繹青的臉頰，吹進(jìn)了他的眼睛，明明是涼的，可他眼眶卻有些澀。

    他轉(zhuǎn)回了頭，前方山路霧氣彌漫，碧綠草木被掩在一片朦朧里，他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別掐了，該青了?！?/br>
    裴堰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手，緊張道：“疼不疼？繹青，你疼不疼？”

    沈繹青搖頭，道：“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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