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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能驅散陰寒,也能驅散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他留了幾簇小火苗,在男生周圍拉起一道人類看不見的警戒線,轉身買豆花去了。 …… 商業(yè)街的爆款紅油豆花果然很難買,等謝燃再次走回原處,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小時,方才還在附近買早點的學生們都已經(jīng)回了學校,謝燃趁沒人注意,將那個男鬼提了起來。 半小時的暴曬不僅讓他周身怨氣盡除,甚至連直立都做不到了,整只鬼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透明的身體顏色很淡,唯獨眉間一點藍色火苗亮得突兀。 若是謝燃再晚點回來,他可能會被直接曬化在這里。 謝燃就這么一手提著豆花,一手拖著男鬼,快步走向自己的畫室。 他那畫室雖然小,在周遭學生中間卻非常出名。 一來商業(yè)街客源穩(wěn)定,周圍的商戶擠破頭都想進來,租金自然水漲船高,偏偏他這間畫室門可羅雀,一度讓人懷疑是不是為愛發(fā)電的富二代在開;二來不知哪來的傳言說這畫室的店主美到天怒人怨,以至于三天兩頭都有好奇的學生跑到他門前張望,煩得謝燃干脆在玻璃店門背后掛了塊黑布當門簾。 最后一點是話題度最高的——周遭七所學校里有四所里都是未成年學生,他那畫室門口卻掛了塊“未成年人禁止入內”的警示牌。 原本,畫室店門口古樸的招牌上分明寫了一筆風流倜儻的行楷——“紅翎畫室”,只可惜這個名字太文藝,不太好記。后來學生們可能是覺得那警示牌欺負人,給取了個“未成年畫室”的江湖諢名,便就此傳開了。 謝燃回到店門口的時候,隔壁小賣部的店主張老頭正在他畫室門口扒著玻璃門企圖從門后黑布簾的縫隙中向店內看,動作鬼祟靈活,堪稱老當益壯。 他花白頭頂上有一抹黑影也隨著他的動作左右跳動,看著特別滑稽。 是陰氣。 謝燃皺了下眉。 張老頭平時做的多是附近小學、初中生的生意,最為關心孩子;謝燃年輕,又據(jù)說是孤兒,張老頭看他一個人經(jīng)營畫室不容易,時常過來噓寒問暖,送點好吃的。 久而久之兩人便熟悉了,謝燃平時喊他一聲“張伯”。 陰氣沾在老人身上,得盡早處理,謝燃把裝豆花的袋子叼進嘴里,空出的左手迅速掠過他頭頂,以三指捏住那撮黑影摘下來,輕輕碾開,以指尖火苗燒了。 張老頭從玻璃門反光里看見他的動作,猛地回頭:“哎喲,小謝!你來啦?” 謝燃把豆花拿回手里,目光在對方臉上轉了一圈,見他面色和昨日別無二致,這才稍稍放心,問道:“張伯,你看什么呢?” 張老頭鬼鬼祟祟地去拉謝燃:“小謝啊,你快報警吧!我剛聽見你那店里有人在說話,可你看,你這會兒才剛到呢!” 謝燃手里還提著個鬼,再加上不太喜歡和人肌膚相貼,忙往旁邊避讓,盡可能地不和張伯碰上。 “沒事,我進去看看。”他客客氣氣地說完,嘴角一抽,像是有心露個笑卻不太成功似的,仍用淡淡的語調補了一句,“謝謝你。” 他抬步就要往店里走,張伯急了,連忙擋住他去路:“別鬧!萬一真有賊怎么辦?你那么瘦一個人……” 謝燃瘦得就像電視里那些不得不保持身材的大明星,來個臺風張老頭都怕他被吹跑,更別說直面歹徒了,那畫面光是想想就讓人犯怵。 謝燃有點無奈。 看著瘦是他的錯么?是他們那一族根本胖不起來好不好。 淳樸的老人家,善意總是如此直白,謝燃并不想冷落他的熱心,便道:“真沒事,張伯,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起進去看看?!?/br>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門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正常人進不去,那在里面的估計就是另一些“客人”。 “你這孩子!”張伯攔不住他,只好匆忙從自己店門口扯了把掃街用的大笤帚充當武器。 謝燃用鑰匙開了鎖,玻璃門軸發(fā)出一聲悶響。 迎面吹過來一陣穿堂涼風,涼意幾乎刺骨,讓張老頭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他頭上那撮黑影卻是迎風搖曳,好像很舒服的樣子。 風刮過,光線終于照進了這間不大的畫室。 “這六月天的,你店里也太冷了……”張老頭嘀咕著,跟謝燃并排走進不大的店面,“早說讓你別成天掛黑布簾子,看著不吉利,還冷,客人哪里愿意來哦!” 謝燃:“沒事?!?/br> 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有沒有客人。 至于冷……平時他店里當然不是這么冷的。 謝燃的雙眸不動聲色地在黑暗的天花板墻角逡巡了一圈,眉頭微微一皺。 分明有鬼氣,但是“客人”呢? 戒備的張老頭跟著謝燃里外走了一圈,確定店里根本沒有第三個活人,于是有些尷尬起來。他撓了撓稀疏的發(fā)絲,面色脹紅:“嘿……真、真怪了啊,我分明聽見有人說話……許是老頭子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聽錯了吧?!?/br> “我信你,張伯。不過我店里沒什么值錢東西,就一堆顏料和畫,賊進來也沒東西可偷?!敝x燃說,“還是謝謝你?!?/br> “也別這么說,畫都是你辛苦畫的……嗨!反正沒丟東西就好,瞧我這事辦的,你吃早飯,啊,我先回店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