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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別的什么人,遇見態(tài)度這么差的,大概早就翻臉罵人了,可景暄卻笑得更開,兩只眼睛彎著:“你看,我都讓你咬了,禮尚往來,今晚是不是能讓我留下了?” 他也沒求他給他吃。 謝燃有點煩躁,但這會兒不好直接拒絕他,悶聲道:“……我沒床借你睡?!?/br> “沒關(guān)系,鬼族天上地下皆可棲,用不著床?!?/br> “也不許碰我?!敝x燃強調(diào)。 鳥雀皮毛敏感,不喜觸碰,外加生活習性不同,導(dǎo)致鳥妖大多高冷不親近人。 這點景暄還是知道的。 可他聽見這句,不知怎么無端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湊到謝燃耳邊低聲道:“你怎么會想到那里去???” 溫熱的呼吸吹拂過耳邊,謝燃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果然這老鬼是在調(diào)戲他。 吃人嘴短,謝燃沒好意思開口回嗆,翻了個白眼進屋,關(guān)上門。 普通的房門其實攔不住鬼族,他只是在用行動表達自己的“不歡迎”罷了。 畫室里熄了燈,世界歸于寂靜。 謝燃漸漸睡熟了。 良久,等到屋里再也沒有其他動靜時,夜色中直立的身影終于動了。 景暄穿過房門,掀起眼皮看了看,確認床上的人已經(jīng)十分鐘沒挪動過位置,這才心安理得地走進里間。 月亮升起來,從窗簾的縫隙中漏進一點皎潔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那鋪滿了半面墻的白花上,怔怔出神。 那種鳥,生活在百花盛開之地、渾身染火的那種鳥,他明明應(yīng)該很熟悉的……但是究竟叫什么來著……? “魂靈真火……” 他正想著,冷不防眼角被什么發(fā)光的東西晃了一下。 細碎的月光照到床頭,景暄疑惑地走過去,低頭細看,才發(fā)現(xiàn)床頭剝落了一小塊漆的地方被月光照得閃閃發(fā)亮。 他撥弄了一下那個缺口,里面竟然是黃金。 景暄:“……” 床架外整個包了層深色的漆,看上去就是張普通的復(fù)合板床。 謝燃側(cè)躺著,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墊里,落進景暄眼中,不知為何讓他想到了小鳥躺在金窩里的畫面。 唔。 所以那種還喜歡收集漂亮珠寶的鳥到底叫什么來著? 他實在想不起來,郁悶地坐在窗口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 第二天天微亮,霞光還沒鋪滿天邊,程成就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花叢里鉆了出來。 他一出來就被不遠處的背影嚇了一跳,頓時精神抖擻,待看清是誰才松了口氣,“臥槽!大哥……?你蹲在這兒干嘛呢?” 景暄回頭,手指落在唇上,用眼神示意他看床:“噓。” 謝燃還在睡,漆黑柔軟的發(fā)絲落在臉側(cè),睡顏安祥。 程成會意地點點頭,閉上了嘴。 景暄:“你今天還要出去嗎?” 點頭。 他跳下窗臺:“走,我陪你出去?!?/br> “直接走不要緊嗎?”程成努力壓低聲音,緊張地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身影,“不用和謝哥打聲招呼嗎?” “——嗯?” 景暄快要走到門邊的腳步一頓,轉(zhuǎn)回身,臉上依稀有茫然之色,“為什么要打招呼?” “我們住在人家家里,出去的時候不說一聲很不禮貌誒?!背坛山忉尩馈m然他有點不懂為什么鬼大哥連這也不懂,可能大佬就是大佬吧。 “……是這樣么,”景暄挑起眉,看向床上熟睡的人,“難道要把他叫醒?” “不用啊,我們一般都發(fā)短信——??!”程成這才想起別說根本沒見過謝燃用手機,就是他們兩個鬼想給一個大活人發(fā)消息似乎也有點技術(shù)難度,他想了想說,“大哥,你能抓得到筆不?” 景暄當然能。 他和程成不同,自己想變成人類的時候,確實能變出一個正常人看得見摸得著的實體。 正因為如此,謝燃一直沒把他當成客人——他幫不到他。 程成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從堆放雜物的地方找到張看上去沒什么用的白紙,讓景暄拿起來,在上面留言。 留了言的紙條被放在謝燃床頭,兩鬼這才飄了出去。 …… 謝燃是在大約一個小時以后醒來的。 他剛睜眼就感覺到不對——屋子里有點熱。 畫室里時不時就有陰物進出,再加上四面遮陽,所以常年保持著較低的室溫。 升溫了也就意味著,家里那兩個鬼離開好久了。 謝燃扯了扯貼在皮膚上的T恤,想去找空調(diào)遙控器,一回頭,注意到左邊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字條。 謝燃:“……” 先不提內(nèi)容,那是他畫“鬼畫”用的契約紙。 紙上加了術(shù)法,在上面留下過的痕跡的活物會被迫開啟一份“不消散”契約。平時有了這份契約,謝燃才可以在完成心愿的亡魂“死”后留下他們身上的陰氣,否則陰氣會隨著意識一同消散。 屋里那么多空白畫紙,兩只鬼做什么非要動他契約紙? 生怕自己明天就去投胎嗎?? 這不想當人的方式也太有創(chuàng)意了吧??? 謝燃無言以對,把紙條拿了起來。 那上面統(tǒng)共只寫了十三個字: 帶小鬼出去了 別忘了我的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