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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就去拉老頭的衣服,想制止對方繼續(xù)說下去,結(jié)果這對夫妻一個比一個酷,那老太太根本沒半點害怕,反而露出一個像是看見了垃圾的表情:“你說你是誰?” “我、我是家齊……”老頭一下子呆住了。 “呵,”老太太冷笑道,“死都死了,以后橋歸橋路歸路,我不耽誤你前程似錦了!” 她說著就要關(guān)門。 謝燃也沒料到會是這么個展開,情急之下,先用肩膀別住了門再說。 他這才回過味來——這對夫婦好像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樣感情深厚。 “干什么,小伙子?”老太太瞪著他。 為了幫客人達成心愿,謝燃也是拼了,他干巴巴地喊了句“奶奶”,說:“你別急著關(guān)門呀,這……這位是……” 老頭:“我是家齊!” “……”謝燃頓了頓,艱難地說,“是你的丈夫,特地回來是為了……有話跟你說。” 老太太站定了,狐疑地往老頭那兒看了一眼:“這真是樓家齊?” 老頭點頭如搗蒜。 “我不信你的,我聽他的?!?/br> 老太太看向了謝燃,謝燃只好也點了點頭。 “這是什么玄術(shù)?”老太太有點好奇了,“借尸還魂?” “不是……”謝燃頭一次見到對“封建迷信”這么坦然的人族,自己反倒尷尬了,糾結(jié)了好半天才小聲說道,“奶、奶奶……你知道畫皮嗎?” “知道,那不是老蒲寫的故事嘛!”老太太上下打量著這個截然不同的“丈夫”,看上去有點想摸,又有點嫌棄,“沒想到老太婆我活著活著還能有看故事書的一天?!?/br> 謝燃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聊齋志異》——謝燃到了人界之后為了了解人族,花過一點時間拜讀人界的大作。 其實二者不太相同,不過為了便于理解,他還是違心地說:“是,差不多。” “不過我真沒想到你還能有話跟我說?!崩咸@句話是對老頭說的,或許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又變得冷淡,“說吧,我就在這兒聽?!?/br> “我……”老頭的臉一下脹紅了。 “說不出來就走吧,幾十年了,有什么話連死了都說不出來,也不用說了?!?/br> 謝燃在門口擋著,老太太不好關(guān)門,只好抱臂看著老頭。 這是個防備感很重的姿勢,光看老太太的動作,謝燃很難想象他們竟然是幾十年的夫妻。 他覺得自己得說點什么。 總不好眼睜睜地看著老先生付出了代價,卻連想說的話都沒說出來吧? 他賣臉賣得順溜了,熟練地喊了聲“奶奶”,也不管自己實際年齡是不是能做對方的曾曾曾祖,和和氣氣地說:“要不我們進門再聊?總不能一直站在門口。” “小帥哥進我家做客我歡迎得很,一個糟老頭子進來做什么?!?/br> “……”謝燃語塞了。 這時,就聽老頭忽然嘆了口氣:“麗萍啊?!?/br> 老太太倏地沉默了,半晌才道:“進來吧……記得關(guān)門。” 她回身往屋里走。 一旦走起來,謝燃就發(fā)現(xiàn)老太太的腿腳不太靈便。她慢吞吞地走到客廳里,面對電視機窩進了沙發(fā):“廚房有水,自己倒吧?!?/br> 老頭低頭走進廚房,倒了三杯水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屋子里半拉著窗簾,不夠亮的地方就點了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青煙的氣味,謝燃分辨了一下,氣味是從其中一間開著門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是靈堂嗎?”他問。 “嗯?!崩咸f,“想看可以去看……讓樓家齊看看他的靈堂,我可半點沒虧待他?!?/br> 謝燃:“……” 這對老夫妻之間的□□味真重。 還沒等他做出什么反應,老頭已經(jīng)站了起來,這張“畫皮”腿腳靈便,他幾步就走到了那個房間,神色復雜地站在了房間門口。 謝燃只好跟了過去。 房間里是空的,從墻上地板上留下的痕跡來看,這里原先應該放過床和衣柜。老人的遺照就掛在其中一面墻上,照片下方靠墻擺了張矮幾,上面香燭瓜果滿滿當當。 青煙就是從點燃的線香上冒出來的。 謝燃注意到,那張遺照上的老人頭發(fā)仍是黑的,并不顯老態(tài),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拍的照片。 “這是我跟她的房間……最早的時候?!崩项^低聲說,“后來……后來她就搬到次臥去了?!?/br> “你怎么不告訴人家我為什么要換房間?”老太太在后面不陰不陽地刺了一句。 “我哪知道?”老頭轉(zhuǎn)過身朝她嚷嚷,“當初我問你為什么要換房間你也沒說!” “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 “我都說了我沒有!” “沒有?”老太太冷哼一聲,“人都死了還當我是傻子呢?你要沒話可說,趁早趕緊走,該投胎就投胎去,少在這里惡心人?!?/br> 老頭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只好又閉上了。 屋子里瞬間寂靜下去。 被迫圍觀了一場速戰(zhàn)速決的罵架的謝燃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是什么事?。俊?/br> “……她說我找了小三,三十多歲的時候?!崩项^說,“女人嘛,有時候疑心病重,我以為讓她冷靜一段時間會想明白的,沒想到她這一想,就想了幾十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