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確定這只小鳥能不能聽懂，因?yàn)閺乃粫B叫不會說人話的癥狀看來，謝燃其實(shí)可能還沒睡醒。

    妖族受傷的時候偶爾會進(jìn)入這樣的狀態(tài)——現(xiàn)出本相，像獸一樣行動，但這不代表他們?nèi)?，反而是傷沒好的表現(xiàn)。

    雖然景暄長得很年輕，但他其實(shí)可能是整個鬼界年齡最大的鬼族之一，所以他意外的……對“幼小”的生物很有耐性。

    “幼小生物”也包括大約一百多歲的謝燃。

    見謝燃小鳥沒反應(yīng)，景暄又問了遍：“可好？”

    “啾？啾啾……”小鳥撲騰著，像是想撲向景暄。

    見他表現(xiàn)出友好，景暄就當(dāng)謝燃答應(yīng)了。他觀察了一下百靈露在山體外的軀體弧線，再根據(jù)巖石的直徑與走向，大致判斷出自己要用多少的力，隨后將手掌貼在了山壁上。

    強(qiáng)大的陰氣瞬間注入到巖石之中，沖開那些尚未裂開的部分，這座山終于在他們兩個的聯(lián)手之下毀壞殆盡。

    巨鳥終于重獲自由，他向前一滾，便整個撞進(jìn)了景暄懷里。

    鳥頭蹭在景暄身上，柔軟的羽毛將景暄從頭到腳撫摸了一遍，又軟又厚的毛看上去就像把景暄包起來了一樣。

    “啾啾！”

    可憐景暄吃了一嘴鳥毛，還不好意思將人推開。

    他感覺到鳥身上傳來的過高的溫度，是謝燃還在發(fā)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并沒有多少養(yǎng)鳥的經(jīng)驗(yàn)。

    好在天然的陰泉就在不遠(yuǎn)處，景暄從鳥毛堆里伸出頭，抱住他：“別亂動……跟我去那邊。”

    巨大的“小”鳥看上去和他很親近的樣子，瞇著眼蹭他，并沒有反抗。景暄借機(jī)將巨鳥“抬”了起來，向陰泉方向移動，然后“砰”一聲將他丟進(jìn)了水里。

    “啾！”

    泉水打濕了翎羽，但那股陰涼的感覺卻讓巨鳥非常舒服，他歡快地叫了起來，龐大的身軀在更龐大的池子里來回游動，甚至還揮舞起了翅膀，“啾啾！”

    巨鳥如此之大，他的翅膀一展自然顯得更大，景暄站在池邊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身的水。

    然而他還發(fā)不出火，因?yàn)檫@只鳥看上去在招呼他一起下池。

    ……這應(yīng)該是親近的表現(xiàn)。

    或許有點(diǎn)不合時宜。

    但景暄真心地被巨型絨球瞇眼笑的樣子給戳中了。

    算了。

    景暄想，反正他也有傷，不如一起下池子里泡一泡。

    他跟著跳了下去。

    小百靈對他的到來表現(xiàn)出了無盡的歡迎，歡欣雀躍地在池子里打起了轉(zhuǎn)。體型變大后，謝燃吸收陰氣的效率似乎也提高了，周圍的陰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持續(xù)變淡，一時間，陰泉湖面上滿是翻騰消失的黑氣，而處于中心的大鳥則成了那塊“海綿”。

    “啾——”

    小百靈饜足地叫了起來。景暄也在不遠(yuǎn)處抓緊時間吸收陰氣。

    四周暫時沒有危險，他被陰氣蒸得筋骨麻癢，便順勢閉上了眼睛，任由大鳥在身邊折騰。

    陰氣的涌入就像給干涸的身體澆上了滋潤的水，景暄閉目養(yǎng)神，又想起了些別的舊事。

    百靈一族擅長唱歌，他們總是在景色美麗的地方聚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對歌。

    每當(dāng)聽見百靈唱歌，景暄總會覺得煩惱全都被拋在了腦后，格外愜意，所以很喜歡跑到百靈族領(lǐng)地附近聽小曲。

    注意到謝燃是在一個午后。

    鬼界的天色變化不太明顯，那天也是一樣，天色陰沉沉的。

    螢火浮于河面上，照亮周遭長得漫山遍野的骨生花叢，一群百靈聚在河邊，像往日一樣唱起了歌。

    忠實(shí)聽眾鬼王大人到得晚了些，不過他沒有虧待自己，仍然選到了一個絕佳的聽曲位置。

    然后他就注意到一只小百靈蹲在了河邊，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大百靈唱歌。

    就他所知，百靈族中并沒有“幼鳥不得參與唱歌活動”的規(guī)定，所以好奇的他飄了過去，蹲在了那只小鳥身邊。

    和表象不同，鬼界生物通常擁有十分巨大的本體，鬼王大人自己的本體是個千丈高的黑影，他怕嚇到小鳥，還特地隔了點(diǎn)距離。

    其實(shí)他平時不太注意這個，偏偏那天注意了。

    鬼王大人蹲著問：“你為什么不去唱歌？”

    他本以為，會看見一張淚汪汪的臉，向他哭訴被欺負(fù)。

    然而沒有。

    那只小百靈雖然沒成年，卻特別酷，不知天高地厚地甩給鬼王大人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用一副看白癡的表情說：“我唱歌跑調(diào)?！?/br>
    擅長唱歌的妖族中出了個脾氣不好還不會唱歌的小怪物。

    撿了個樂子的鬼王大人一下就記住了這只特別的小百靈。

    后來再上百靈領(lǐng)地，和謝燃玩到一起，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了，但這次初見給他留下的印象深刻。

    想到這里，閉著眼的景暄忽然勾起了一個很淺的笑。

    ……《樂園》，他口中的“樂園”，原來是這個畫面。

    記憶的回歸，同時也意味著力量的回歸，景暄能感覺到自己的實(shí)力正在恢復(fù)。

    但若想完全回到從前的水平，他還是必須弄到鑰匙。

    那時候他將自己力量的一部分剝離出身體，鎖進(jìn)匣子里給人偶當(dāng)“數(shù)據(jù)庫”時，留下了一把鑰匙。

    后來他被人偶偷襲，那把鑰匙自然還留在宮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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