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紅河解下獵|槍（來這里的第二年他自己制作的），瞄準(zhǔn)前方某匹狼影，開了一槍，收了手。一槍足矣，那些胡狼熟悉他的火藥味道，就像兔子熟悉獵人的腳步聲一樣，很快就會散去。果不其然，狼群陣營發(fā)生了sao亂，它們拉開步子在外圍飛快地兜了一圈，留下幾聲嚎叫后四散而去。

    剛被他救下的人們朝他走來，一腳深一腳淺地踏著沙，小羊不安地把他往后拉。

    “等一下?！奔t河止住小羊。他想看看那是些什么樣的人。這里是龍游之地的深處，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類進(jìn)入了。

    先是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槍|械碰擊的聲音，接著是粗重的呼吸，還有咯吱咯吱的腳步聲。一股來自鮮活生命體的汗味和熱氣撲向紅河。

    “有人受傷嗎？”他第一句便問。

    走在最前面那人有一雙落拓的黑眼睛，半邊夾克沾滿血：“有。”往邊上退了一步，露出身后一位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他被少年攙扶，一瘸一拐，咬著牙。

    紅河道：“隨我走吧，我那里有一些酒精和綁帶?！?/br>
    “謝謝，多虧您?！笔軅哪凶优c他握手。他比之前的黑眼睛客氣得多，也顯得更通人情世故，紅河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總之，先去我那里處理傷口吧。”他又鈍拙地重復(fù)一遍。

    “可能您也處理不了......”

    男人露出一個遺憾的微笑，揭開被撕裂的褲子——那是一條被利牙洞穿的機(jī)械腿，各種零件散落下來，僅憑神經(jīng)導(dǎo)線連接，搖搖欲墜。機(jī)械腿中央被挖了一個大洞，躥躍的電流閃爍著淡藍(lán)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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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1.杜亞特（Tuat):古埃及神話中等同于地獄的地方，第六扇時間之門后為永恒的黑暗。

    2.紅河聽的歌為《西海情歌》-刀郎

    第8章 WORSHIP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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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FIRST M OF CREATION WROTE WHAT THE LAST DAWN OF REING SHALL READ.

    —— OMAR KHAYYAM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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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喀爾，他們在夜幕降臨時遇到了狼。胡狼是沙漠上最為出色的掠食者之一，它們身材瘦削，嘴長而窄，上下四枚犬牙足以刺破犀牛皮。

    一開始，只是聽見窸窣的腳步聲，好像風(fēng)壓著小草，可是這里并沒有草。龍開始覺得不對了，這時，頂蓬上傳來“咚”的一聲，他通過后視鏡看到車后面跟著一群閃爍的綠眼睛，那無疑是饑腸轆轆的狼群。

    “快踩油門甩開它們！”杉木指揮道，但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在凹凸不平的雅丹地貌中車速快起來很容易側(cè)翻，剛把車上的狼甩下去，他們的車轱轆就壓到了一塊翹起的石頭，在一聲刺耳的摩擦聲中旋轉(zhuǎn)漂移，轟隆陷進(jìn)了沙坑。

    狼很快圍了過來，不過它們不敢靠近，只停留在遠(yuǎn)處觀望。龍和云岸下車，套上防護(hù)服，一手提了一支馬萊步|槍。星隨后也下去了，車內(nèi)只留下杉木博士和希絲維爾。龍本是打算用火嚇走胡狼的，可是他沒走多遠(yuǎn)狼群突然發(fā)起了進(jìn)攻，一只狼從身后躥來差點咬斷他的脖子，他不得不開槍，從而掀起一場人類與野獸的混戰(zhàn)。

    處于混戰(zhàn)中心的三個人都沒意識到此刻最危險的其實是吉普車內(nèi)的人。

    狼一般集體行動，但總有那么幾只獨來獨往，它們盯住了看上去最容易下手的希絲維爾。直到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時希絲維爾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抄起手邊的槍往狼的口中搗去，她成功了第一次，可下一匹狼緊隨其后地躥進(jìn)車廂。

    車廂狹小，對她來說逃跑已經(jīng)太遲了。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在她面前，幫她硬生生抗下一擊——狼牙已經(jīng)嵌入了那人的小腿。

    “博士！”她驚呼。

    男人掄起拳頭往狼的鼻骨砸去，鼻子是所有狼類的弱點，可它們不會輕易放棄。胡狼咬開了金屬接合處的螺釘，杉木哲郎摸到靴子里的匕首插|進(jìn)狼的頭骨，奮力下推，一陣電流猛地躥出來，狼喉嚨里發(fā)出兇狠的嚎叫，一邊下滑一邊撕裂所經(jīng)之處的所有零件，內(nèi)部神經(jīng)導(dǎo)線爆裂而出像一捧綻放的禮花。終于，胡狼的尾巴垂下去，不動了，但獠牙還釘在分崩離析的腿里。

    杉木用手把它的嘴掰開，鏡片上濺滿了熱烘烘的血，以白袖將它們抹去。

    ......

    “給我一針嗎啡，車后備箱就里有?！贝丝蹋砩习它c半，杉木躺在桌上，面朝一盞煤油燈。

    “我都全部拿來了?！痹瓢栋压ぞ呦浜歪t(yī)療急救包放下，受傷的不是他，但他臉色比杉木還難看。

    現(xiàn)在他們位于紅河的小屋，一座由飛機(jī)殘骸改造的房子里。洛克希德P-38號飛機(jī)，是戰(zhàn)爭年代常見一種小型截?fù)魴C(jī)，兩側(cè)機(jī)翼和機(jī)尾都被拆解，搭建成一個勉強(qiáng)十平方米的、可遮風(fēng)避雨的三角錐形空間，屋內(nèi)除了一張吊床一張桌子和幾只水桶外再無他物。

    杉木博士打了嗎啡，疼痛感稍微緩和，云岸則幫他處理千瘡百孔的機(jī)械腿。少年手里架著鉗子剪刀螺絲槍，然而真正面對傷殘?zhí)帟r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他有些急迫，有些難過，一貫輕松的表情消失了，咬住下唇，像考古學(xué)家對待絲帛那樣將他的右腿無比小心地抬起來，再放到自己膝蓋上，額頭和鼻尖綴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紅河一旁看著，叼著一只漆黑的煙斗，在燈光中眼睛忽地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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