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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沿途在線閱讀 - 18告白

18告白

    所以說,人還是得服老。

    孫爺爺昨晚上沒睡好,今早只是走了那么一段就覺得不舒服了。我們擔(dān)心會出事,給他找來了個鄉(xiāng)鎮(zhèn)醫(yī)生,好在只是血壓有些問題,好好休息就行。

    按照之前的計劃,今天我們是要去隔壁黟縣逛逛,現(xiàn)在只能就此作廢。黃奶奶打算留下來照顧他,我和勾老師也不敢跑遠(yuǎn),干脆待在村子里瞎轉(zhuǎn)悠。

    大概是畢業(yè)季到了,來旅游的人挺多,一座村子里我聽見了山南海北的口音,偶爾還會被兩叁句東北對話逗得發(fā)笑,順便把這個笑話告訴勾老師,好像兩個人有了一瞬的心靈相通,但是誰也不說。

    今天天氣不錯,弱柳扶風(fēng)的艷陽天,迷蒙的山霧被撥開,這里從水墨畫變成了溫柔淳樸的散文詩。勾老師得空就會采風(fēng),我什么也不做,就跟在她身邊。

    宏村真的不大,要算時間,我估計二十分鐘肯定能走完??墒菦]有人會這樣做。

    山水間的徽派建筑與雕刻都是祖先的禮物,勾老師主拍風(fēng)景人物,卻也不會放過這些藏著許多故事的建筑。

    我們因為好奇心進(jìn)入到某所老宅,一如預(yù)想的那樣,馬頭翹角,墻線錯落,明顯的古典韻律美。廳堂前方開“天井”,四四方方,四水歸堂。

    現(xiàn)在的屋主人告訴我們,她的外祖母就是這樣,每天搬著個小馬扎在這里,聞著幾百年來的木頭潮霉,從這方從未愈合的天井,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天?看云?還是透過這一切的物象,從一輪淺淺的圓月,看一個人。

    “我外公年輕的時候出去了,好多年后才回來。老人家講究魂歸故土,我外婆等了這么多年,等來一具尸骨??伤稽c也不生氣,我mama說,外公回來那天,她做了頓大餐,她說即便是死人也終于團(tuán)聚了?!?/br>
    “那天晚上,外婆沒有再望這方天井,睡得很沉。我窩在她的懷里陪她,第二天,被窩冰冷?!?/br>
    “我等到了外公回家,也終于送走了我的外婆?!?/br>
    她的話一直在我心頭縈繞,和勾老師散步的閑隙,她忽然間慨嘆。

    “以前的人,為了一個小小的念頭守候這么多年,還真是讓人心顫?!?/br>
    作為語文老師,她或許對于這種留白的愛情更有眷戀,可是說到一半又苦笑:“值得嗎?”

    我側(cè)看著她,繞到她身前聽住腳步,第一次聽見自己那么堅定的聲音。

    “值得!”

    “嗯?你怎么知道值得?”

    “我就是知道!”

    “一藤你”

    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表情很奇怪,應(yīng)該是她很久沒見過的執(zhí)拗。在高中最叛逆的時候,我對著趙老頭有過很多次這樣的表情,不想屈服不甘認(rèn)輸。每一次如他所愿的選擇,都讓我陷入對mama的背叛。

    生活需要興奮劑,也需要鎮(zhèn)靜劑,她是我的二合一。令我興奮,更令我鎮(zhèn)靜。

    我越是陷入到對她的迷戀,越要提醒自己。

    趙一藤,你還要加油,要被看到,要被認(rèn)可,才有可能被喜歡。

    我鉚足了勁走了這么幾年,才終于爭取到這樣一個單獨相處的機(jī)會。早上黃奶奶的話還在耳際回響,昨夜張浩然讓我快點采取行動的消息也在對話框中催促,現(xiàn)在她無意間將這樣的話題提起,我想,我不該再沉默了。

    南湖堤岸邊很多青蔥身影在畫畫,試圖將這刻山水全部描摹紙上。而我,要把我心里的山水告訴她。

    “勾老師?!蔽掖怪^,在微風(fēng)拂面的時刻叫住她,然后抬起眼睛,試圖傳遞出最為真實的情感。“你想不想知道,早上我和黃奶奶說的那個秘密?”

    “嗯?什么秘密?”她轉(zhuǎn)溜著眼睛開始回想,臉上的絨毛在日光下浮動,我看得清她所有的表情。

    “我喜歡一個人?!?/br>
    微風(fēng)將我們擁抱住,我從風(fēng)里感受她的溫度,也感受到她探究好奇的眼神。沒有停頓,我給她說出一個很純粹的故事。

    “我其實不喜歡出門,別看我之前好像也經(jīng)常出去旅游,跟你聊天還能得心應(yīng)手地搭上兩句。其實只是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她去了很多地方,我才慢慢地想要通過她走過的地方,了解她看過的風(fēng)景?!?/br>
    “雪山、森林、荒漠、山村很多很多,這幾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不遠(yuǎn)萬里地爬上雪山嘗一口雪水,明明不喜歡刺激又強(qiáng)迫著自己試驗一次跳傘,還沒降落到地就遇見大風(fēng)我運氣很不好,老是遇見很多麻煩,可是我從來沒有后悔過?!?/br>
    “反而很慶幸,我都一一嘗試了。至少嘗試了,就不會后悔。這一次,我也不想后悔。”

    “早上黃奶奶告訴我,十年的時間很長,已經(jīng)被上帝拉開了十年,我不應(yīng)該在往后平添遺憾。這么說,你能明白嗎?勾老師?!?/br>
    我盈著眼睛,想要真誠想要體面,在她看不見的位置,我的掌心已經(jīng)冒汗。勾老師的表情慌張又無措,我想,誰面對這樣的突如其來的告白,可能都會這樣。

    可我不想停下來。

    “勾老師,我”

    “一藤,你想清楚,想清楚再說。沒說之前,什么都可以挽回?!?/br>
    她勸我,眼底有著明顯的戒持與抗拒。不想讓我說,是因為不想接受嗎?還是預(yù)警我,這一刻之后就落入不可挽回的境地呢?

    我生了怯意,可是我不能停。

    行百里者半九十。士兵跋涉千里奔向營地,不能在望見戰(zhàn)旗的一刻松懈下來。我也一樣。

    “勾老師,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想得清楚?!?/br>
    “張浩然說,我說話總是綿里藏針,莫名其妙就刺一刀。其實不只是說話,我很擅長隱藏我的真實意圖,尤其是面對她。”

    “可是現(xiàn)在,我不躲藏了,我要告訴她?!?/br>
    “我要告訴她,所有我能跟她產(chǎn)生心靈共振的瞬間,都是我努力爭取來的。從前在高中,是努力變得乖巧懂事的好學(xué)生?,F(xiàn)在在此刻的舉重若輕更是如此?!?/br>
    世界靜止,我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時間的偶然讓我們相遇又重逢,我做了很多的努力,最后的一棒,我把它交到你手中。我不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學(xué)生,我愿意讓你審判我、裁決我。

    或是展露出一點點的惻隱之心,我想請你,接受我。

    “我喜歡你,喜歡了你五年?!?/br>
    “你不知道,我在冥冥之中,在看不見希望的地方,做了很多努力。追趕時間,追趕閱歷,追趕你,就為了某個無法預(yù)料的時刻——”

    “來到你身邊。”

    這樣的告白,你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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