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說：“當(dāng)時沒殺你，是我的錯。”

    他們對視了一刻。

    “……罷了，我留下的禍患也不只這么點。”王子澄抬起頭，看著天上又急又密、不停往下落的雨點。

    周泊平伸出手，握住了由意凝成的弓。他搭上了竹箭，拉弓，向遠(yuǎn)方射去。

    竹箭飛在空中的時候就散成了片片竹葉，消失在雨中。唯有一片竹葉轉(zhuǎn)了個弧度，徑直飛向王子澄。

    王子澄一動不動。

    竹葉沒入了他的心臟。

    “……哈？”沉默了半響，王子澄嗤道，“不殺人的箭？想幫我補(bǔ)充點素嗎？”

    “有些人會死?！敝懿凑f，“你的話，不一定?！?/br>
    “只要我乖乖聽話，自行退位，你就繞我一命？”王子澄嘴角撇了撇。

    周泊沒說話。

    “開什么玩笑！”王子澄站直了，一掌劈倒了身旁的圍欄，怒道，“我是王，王怎可俯首他人？！”

    下一瞬，埋在王子澄心臟的竹葉驟然爆裂。他依然直直地站著，只是胸膛已不再起伏。

    周泊并未再注意王子澄，兀自搭弓、射箭。片片竹葉追尋著它們的目標(biāo)，漫向天地間，在風(fēng)雨中帶去枷鎖、或者死亡。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人撐著傘來到了避雨亭。那個女人臉上毫無歲月的痕跡，眼神中卻沉淀著時光。她看到死去的王子澄，不忍心地閉了閉眼。

    周泊動作沒有一絲停頓，繼續(xù)著自己的清理。

    那個女人一聲不吭地看了許久。

    她開口道：“阿湛?！甭曇粲行┧粏∽冋{(diào)，像是許久未說話一般，但其中強(qiáng)大的力量卻使周泊滯了滯。

    周泊看向她：“母親?！?/br>
    “陪我回一趟海里?！?/br>
    “青鴍拖不起?！?/br>
    “神明若要青鴍死，你是救不活的。隨我回去聆聽神明的旨意。”她看到周泊臉上的表情，“……那么多神跡都指向青鴍，由不得你不信?！?/br>
    周泊默了默，再度扣住了弦。

    “你的意核已經(jīng)開始碎裂?！彼f，“經(jīng)不住我的攻擊?！?/br>
    “……”

    周泊偏了偏頭，放下了弓。

    ……

    應(yīng)遠(yuǎn)睜大了眼，看著那一個個怨靈消散，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憑什么……”白骨依然沒回過神。

    “被傳為‘神怒’的那場暴風(fēng)雨，是我干的，驚喜吧？”周泊笑道。

    他搭起弓。

    “……歷史書騙人啊。”伊云感覺信息量有點爆炸。

    能籠罩整個月央洲的意……怪不得不在乎怨靈的那點能量。

    “怎么可能……”

    白骨驚恐地后退了一步。竹箭穩(wěn)穩(wěn)地指向它。

    它驟然化為煙霧。

    “逃不掉的?！敝懿此闪耸?。

    竹箭脫弦，飛向遠(yuǎn)方。隱隱約約的哀嚎聲傳來，聽不真切。

    “……結(jié)、結(jié)束了？”伊云猶豫道，“沒事了？”

    “……可是，”修士低聲說，“那個通道，已經(jīng)被我毀了?！?/br>
    “沒事，別的世界本來就跟我們沒關(guān)系，”應(yīng)遠(yuǎn)說，“毀了也清凈?！?/br>
    “對了，王！”他轉(zhuǎn)向周泊，“你太酷了！請看在我兢兢業(yè)業(yè)為您效勞的份上，務(wù)必征服完世界后賜我個一官半職！”

    “你的想象力有點跳躍?！敝懿词Α?/br>
    “怎么會！”應(yīng)遠(yuǎn)說，“我相信您！誰不會對您心悅臣服！對吧？”

    他環(huán)視四周。

    “謹(jǐn)從王命?！币猎频拖骂^。

    “我會為我所做贖罪?！毙奘空f。

    周泊笑了笑。

    應(yīng)遠(yuǎn)滿意地點點頭。

    本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氣氛，卻突然有個聲音插了進(jìn)來。

    “我……我不同意?！辈杈дf。

    應(yīng)遠(yuǎn)驚訝地看向茶晶：“……偶像？”

    “‘怨靈尋覓血腥，向屠殺者俯首?！辈杈Ф⒅懿?。

    “那場‘神怒’之所以是‘神怒’，就是因為暴雨雖大，絕大多數(shù)人卻平安無事，唯有一些罪孽深重之人突然暴斃。再怎么說，死亡數(shù)都達(dá)不到幾萬的規(guī)模，上萬都不一定。你不可能那么肯定，怨靈一定歸從于你，除非……”茶晶聲音顫抖地說，“……除非，這整個學(xué)院的人命，其實都算在了你身上，對吧？”

    周泊沒有回答。

    茶晶深吸口氣，定定地看著周泊：“……我絕不承認(rèn)，屠殺者為王。”

    第34章 【完】

    “怎么可能，明明這都是那個骷髏頭一手策劃的啊！”伊云看看茶晶，又看看周泊，“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救了我們啊……”

    “一個能掀起整個青鴍的風(fēng)暴的人、一個能如此輕而易舉殺死弒神者頭領(lǐng)的人，”茶晶悲傷地看著她，“你覺得，可能會無能為力地讓事態(tài)惡化到這個地步嗎？”

    伊云看著這尸橫遍野，一時無言以對。

    末了，她還是喃喃道：“那我們?yōu)槭裁催€活著？”

    “因為死亡可以襯托出生命的可貴。讓我們從這劫難中幸存，我們和我們身后的家族，就會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睉?yīng)遠(yuǎn)煩惱地?fù)蠐项^，“現(xiàn)在就不一定能活了?！闹敲骶秃?，偶像，為什么要說出來呢？”

    “抱歉，我沒有辦法坐視不管。”茶晶說，“……因為我是偶像?！?/br>
    伊云緊鎖眉頭：“要把我們都害死了的偶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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