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yán)镆黄璋担俏荒贻p人唇角泛著淡淡的笑容，有些為了不刻意而展現(xiàn)出的刻意，有些男子本身不應(yīng)該帶著的微羞味道，淡淡散開的眉尾就像慶廟里的壁畫一般，有種古意與尊貴的天然感覺。

    “我想不明白。”年輕人的笑容里多了一絲苦惱，“我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比如他為什么要查我，難道他不知道我是真的很欣賞他嗎？”

    他的手指輕輕捏了一下腰間的香袋，嗅了嗅漸漸散出的丁香花氣息，輕輕將腦袋靠在馬車柔軟的廂壁上，半閉著雙眼：“我欣賞他是很自然的事情，父親習(xí)慣了馬上的生活，為什么卻如此看重他的文名？”

    沒有人敢接他的話，沒有人有能力接他的話。所以年輕的貴族依然陷沒在那種荒謬的不真實(shí)感中。

    “為什么？”

    “為什么？”

    微羞的笑容從他的臉上漸漸斂了下去，他輕輕將手指挪離香袋，放到自己的鼻端搓了兩下，似乎想將指尖殘余的香氣全數(shù)保存下來。

    “這不通?！?/br>
    “但是沒辦法啊?！蹦贻p人嘆息著，扭頭看了一眼擺在身邊的那串青sè葡萄，忽然伸出手拎住葡萄的枝丫，面無表情地將葡萄扔了出去，“父親太愛他了?！?/br>
    “比愛我更愛?！?/br>
    他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扯動嘴角笑了笑，想到宮里那位太子，想到信陽的姑母，揮揮手，對身邊那個卑躬屈膝候著的御史說道：“求和。”

    御史賀宗緯沒有參與到這次的行動之中，他愕然抬首，卻看見二皇子的眼中閃著一絲厭倦的神sè，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都察院的御史被打的rou骨分離，鮮血淋漓，這事情自然成了最近京都里最轟動的新聞，宮中新出的那期報紙輕描淡寫地將當(dāng)時情況寫了出來，而官府內(nèi)部的邸報上則是寫的清清楚楚。

    誰都知道，陛下通過這件事情，再一次重新強(qiáng)調(diào)了監(jiān)察院的權(quán)威，而更明顯的是，他再一次強(qiáng)調(diào)他對于那個叫做范閑的年輕人的回護(hù)之意。

    御書房中有座，監(jiān)察院中有位，御史參他，則有陛下廷杖給的面子。范閑，這個本來就已經(jīng)光彩奪目的名字，如今在金sè的內(nèi)涵之外，更多了一絲厚重的黑灰邊沿，讓絕大多數(shù)官員不敢正視。

    而御史被打之rì，傳聞這位年輕的提司大人長跪于御書房外，才乞得陛下停止了杖責(zé)之刑，都察院御史能活下來，全虧他不計前嫌的求情。而當(dāng)時執(zhí)刑的侯公公，也很隨意地透露出去，之所以沒有三杖就將御史打死，也是范提司大人暗中的要求。

    范閑并沒有在明面上將這件事情化作對都察院的人情，他一直對廷杖一事保持著沉默，相反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反而讓他獲取了更多的理解與支持，畢竟是他保留了那幾名可憐御史的xìng命。而原本就暗中站在他這一方的京都士林與太學(xué)學(xué)生，更是覺得自己沒有支持錯人。

    慶國的民間，一直以為監(jiān)察院就是陛下的一條狗，而直到這件事情之后，或許是因?yàn)榉堕e詩仙的名聲太過耀眼，人們才開始學(xué)會正視這個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機(jī)構(gòu)，對于監(jiān)察院……至少是一處的印象開始逐漸扭轉(zhuǎn)，黑與白之間并不是沒有過渡的可能，正義與邪惡的陣營里，也會允許有別樣的美麗。

    灰sè的沉默，這，就是監(jiān)察院。

    …………皇宮的賞菊會還有好些天，范閑半偏著腦袋，坐在自家的庭院里，一邊猜測著婉兒在繡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一面在想范轍這小混俅最近這些天到底在玩些什么，偶爾也會想想，那個與自己極為相似的二皇子是不是唇角依然帶著那絲微羞的笑容。

    范閑想到這件事情就相當(dāng)?shù)牟凰⑿?？天真？這是自己的招牌！忽然發(fā)現(xiàn)一位比自己更尊貴的人物，也有這樣的特質(zhì)，他的內(nèi)心深處就開始感覺到不安。

    “少爺?！碧僮泳┖芄Ь吹胤A道：“依您的意，沈小姐已經(jīng)搬進(jìn)園子里來了?！?/br>
    范閑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她這些天有沒有什么異樣？”

    藤子京應(yīng)道：“除了神有些黯然之外，沒有什么特殊的表現(xiàn)。”

    范閑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閉上雙眼，說道：“替我發(fā)個帖子，請言府上的那位老少大人來府上吃個飯?！?/br>
    “要通知老爺嗎？”藤子京看了他一眼，小意問道。

    范閑笑了起來：“這是自然的。父親大人如果知道能夠和言若海一桌吃個飯，只怕心中也會高興不少?！?/br>
    藤子京應(yīng)了下來，忍不住說道：“那個叫賀宗緯的御史大夫又來了，少爺今rì還是不見嗎？”

    范閑睜開了雙眼，眼睛里不知道含著什么樣的意，他當(dāng)然知道賀宗緯這個人，初入京都的時候，便在一石居里與對方有過交往，當(dāng)時這位京都大才子是依附于禮部尚書郭攸之的獨(dú)子郭保坤，卻也不肯放過與自己結(jié)交的機(jī)會，想來便是位熱中于權(quán)力的讀書人。

    至于他為什么現(xiàn)在會成了御史大夫，范閑對于其中的隱情清楚的很，知道對方最近這幾天天天上門來訪，所代表的是那位貴主子，因?yàn)樽约哼B李弘成都避而不見，想來二殿下也會有些心煩吧。

    “見見。”

    范閑揮揮手，站了起來，院里準(zhǔn)備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見見對方，表達(dá)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也不算不宣而戰(zhàn)。

    …………在園子里走了半天，范閑自己都有些煩了，才走到前宅，心想自己從北齊回來的那一個夜，是怎么就跑的這么快呢？或許自己是真的很擔(dān)心meimei翹家，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

    就這么想著笑話，才覺得秋樹間的石子短了些，走到前宅的書房里，那位叫做賀宗緯的御史大夫已經(jīng)坐在了房中。

    看見范閑到了，賀宗緯趕緊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見過范大人。”

    范閑揮揮手，說道：“又不是第一次見了，氣什么?！?/br>
    這話確實(shí)，去年chūn后那段rì子里，賀宗緯時常來范府拜訪，或許也是想走范家這條子，但沒曾想早已被范閑瞅出他眸子里對若若的那么一絲想法，加上非常不喜歡這人隱藏極深的xìng情，于是異常干凈利落地劃清了界限。

    來了幾次沒人搭理，賀宗緯便知難而退，只是這位京都有名的才子，對于范府中人自然也不會陌生。

    賀宗緯見書房里并無他人，很直接地說道：“下官因前事而來?！?/br>
    “前事？”范閑只說了這兩個字，便住了嘴，眉尾稍有些挑起，帶著一絲興趣看著賀宗緯御史的臉，卻又揮揮手，止住了對方繼續(xù)說話的意愿。

    賀宗緯臉sè黝黑，一看就知道幼時家中貧寒，但這些年的京都生涯，官場半年磋磨讓他多了絲穩(wěn)重，稍許除了些才子的驕傲氣息。

    尤其是那對眸子異常清明，滿臉毫不刻意的正氣，讓睹者無不心生可親之感，但落在范閑眼中，卻是無比的鄙夷。

    “什么前事？”范閑瞇著眼睛，笑著問道：“本官不是很清楚。”

    賀宗緯果然不愧是二皇子的說，淺淺一笑，黑sè的面容浮現(xiàn)出一絲不容人錯過的忠厚笑容：“并無什么前事，下官口誤了，只是替二殿下帶了一盒云霧山的好茶過來。”

    范閑看著身前那個看似普通的盒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自己如果收了這禮，便等于是扯平了前些天御史的那件事情，在二殿下看來，也許說范閑沒吃什么虧，反而在宮墻前的木杖下得了一個大大的面子，應(yīng)該會愿意息事寧人。

    “賀大人口誤，我倒想起來了一件前事。”范閑微笑望著賀宗緯。

    賀宗緯無由心頭一顫，覺得這位年輕英俊的范大人，這位一入京都，便將自己身為才子的所有光彩全數(shù)奪過去了的年輕人，怎么與二殿下的神情這般的像？

    “大人所指何事？”賀宗緯的心里有些不安。

    范閑冷冷地看著他：“本官打chūn天時便離開了京都，前往北齊，不料這幾月折回，卻發(fā)現(xiàn)京都里的事情已經(jīng)變化了極多，連自家那位岳父大人如今也被人逼得養(yǎng)老去了?！?/br>
    賀宗緯舌根有些發(fā)苦，根本說不出什么話，知道自己最怕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

    范閑靜靜說道：“賀大人應(yīng)該知道吳伯安是誰吧？”

    賀宗緯強(qiáng)打jīng神：“是老相爺家的謀士?！?/br>
    范閑一挑眉毛，說道：“賀大人果然是有舊情的人，今年chūn天，大人與吳伯安的遺孀一道進(jìn)京，只是不知道那位吳夫人如今去了何處？”

    賀宗緯一咬牙，站起身來，拱手行禮乞道：“范大人，學(xué)生當(dāng)rì心傷郭氏舊人之死，因此大膽攜吳氏入京，不錯，相爺下臺與學(xué)生此舉脫不開干系，只是此事牽涉慶律國法，學(xué)生斷不敢隱瞞，還望大人體諒?！彼闹凶匀徊簧萃堕e能夠?qū)⒆约悍帕诉^去，但仗著自己如今已經(jīng)與二殿下交好，強(qiáng)頸說道：“大人盡可針對賀某，只是二殿下一片真心，還望大人不要堅(jiān)辭?！?/br>
    范閑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本官乃是朝廷之官，自然不會針對某人，只是范某也只是位尋常人物，心中總是會記著些私怨的。”

    賀宗緯眼帶恨sè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今rì前來議和已然成了鏡花水月，心想那相爺下臺雖與自己有關(guān)系，但那是自己身為慶國臣民的本份，用些手段又如何？難道你們翁婿二人就不會用手段？這般想著，他起身一禮，便準(zhǔn)備拂袖而去。

    范閑極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間做出了與自己身份極不相符的舉動，走上前，一腳就蹦在對方的腰窩子里！

    一聲悶響，賀宗緯難堪無比地悶葫蘆倒在了地上！

    賀宗緯畢竟是京都出名的人物，如今又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夫，大怒爬起身來，指著范閑罵道：“你……你……敢打我！”

    范閑捏著拳頭，說道：“踹的便是你！你自要來府中討打，我自然要滿足你?！庇质菐兹^去，雖然不敢將對方打死，但也是將賀宗緯揍成了一個大豬頭。

    賀宗緯哪敢再呆，捧著痛楚無比的腦袋，想起這位大人出道的時候便是以黑拳出名，趕緊連滾帶爬地往府外跑去，只是出房之時，又挨了范閑的一記飛腿，外加茶盒飛鏢一枚。

    …………范閑看著那廝狼狽身影，這才覺得好過了些，低頭啐了一口，罵道：“把我岳丈大人yīn倒了，還跑府里來求和，狗rì的，這不是討打是什么？”

    藤子京從側(cè)邊閃了過來，苦笑說道：“少爺，這事兒傳出去了，只怕老爺?shù)哪樕喜缓每础！?/br>
    范閑聳聳肩，說道：“不過是打條會叫的狗而已，還不是為了給他主子看。”

    話說數(shù)月之前，范閑還在北行的使團(tuán)中時，便曾經(jīng)得了院中的邸報，對于相爺，也就是自己的親親岳丈大人下臺的過程了解的清清楚楚，而在已死的肖恩老人幫助下，他對于這件事情的判斷更加地準(zhǔn)確。

    吳伯安是長公主安插在相儲的一位謀士，在去年夏天挑唆著林家二公子與北齊方面聯(lián)手，想在牛欄街刺殺范閑，不料最后卻慘死在葡萄架下。因?yàn)檫@件事情，吳伯安的兒子也在山東，被宰相的門人折磨致死。范閑如今自然不知道，這是陳萍萍埋的最深的那個釘子袁宏道所作所為。

    而吳伯安的妻子卻被信陽方面安排進(jìn)了京，巧妙地經(jīng)由賀宗緯之手，住進(jìn)了一位都察院老御史的舊宅，開始告起御狀。

    真正將林相爺掀翻的事情，卻是一場很沒有道理的謀殺。

    在京都的大街上，有殺手意圖刺殺吳伯安的妻子，似乎是相爺?shù)氖窒孪胍獪缈?，但卻異常不巧地被二皇子與靖王世子聯(lián)手救了下來。

    此事被捅到了宮中，宰相林若甫只好接收了桌面下的交易，黯然地離開了京都。

    范閑就是從上的那次院報起，開始懷疑起二皇子與靖王世子在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sè，也正是從那一天起，他才開始考，這位二皇子與信陽那位長公主之間的真正關(guān)系。

    每次看到大寶的時候，范閑便會想起那位回了老家的岳父大人——這不是什么公務(wù)國事，只是范閑與二皇子間的一場私怨罷了，雖然背后肯定還有范閑更深遠(yuǎn)的想法，但至少，范閑身為人婿，總要在這件事情報復(fù)一下。

    …………范閑揉了揉拳頭，活動了一下筋骨，確實(shí)覺得jīng神好了許多，轉(zhuǎn)身便回了后宅，一走，一對藤子京清聲說道：“這事情不要告訴父親，想來那個賀宗緯也不好意四處傳去?！?/br>
    來到后宅，婉兒還在認(rèn)真仔細(xì)地繡著那物事，范閑看著自己的妻子，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賀宗緯被打之事，他自然不好意四處傳去，但二皇子卻依然知曉了這件事情，越發(fā)不明白范閑如此囂張，究竟憑倚的是什么。這位二殿下在朝中看似沒有什么勢力，但實(shí)際上在信陽長公主的幫助下，已經(jīng)獲得了不少朝臣的效忠，所以其實(shí)并不怎么將范閑看在眼中。

    但如今細(xì)細(xì)想來，這范閑……明明是個文心繡腹的大才子，怎么卻變成一個蠻不講理的魯臣了？難道監(jiān)察院這個機(jī)構(gòu)對于一個人的影響真的有這么大嗎？

    不過二殿下還是認(rèn)為范閑頂多只是陷入了意氣之爭，他并不愿意在此時的情況下屈尊去見范閑，想來范閑在痛打了賀宗緯一頓后，應(yīng)該安靜下來，所以他只是寫了封信去信陽，并沒有太多的擔(dān)憂。

    …………信陽那座美麗的離宮之內(nèi)，奇美的老樹正遲緩而沉默地拔離著枝葉，片片微黃樹葉在那些白紗帳子之中飄泛著，一只柔軟的手伸到空中，柔柔地接著一片樹葉，手上的青筋并不如何粗顯，只是淡淡地在白玉般的肌膚里潛行，就像玉石中的jīng神，十分美麗。

    離開京都一年的長公主李云睿，像個少女般嬌憨地打了個呵欠，將手中的枯葉扔到了地上，抬臂輕撐著下頜，眼眸微微一轉(zhuǎn)，流光溢媚，說道：“袁先生怎么看？”

    出賣了宰相林若甫，如今投身于信陽方面的謀士袁宏道，面無表情，但眸子里卻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一絲驚謊：“二殿下乃天之嬌之，未免輕敵了一些?！?/br>
    長公主吃吃一笑，說道：“那范閑不過是個年輕人，稱之為敵，袁先生過于慎重了?！?/br>
    袁宏道苦笑道：“這位姑爺可不是一般人，北齊之事雖然未竟全功，長公主妙算亦未全盤實(shí)現(xiàn)，但范大人卻巧妙居中，手不沾血，卻挑得北齊皇帝暗縱上杉虎刺殺了沈重，如此人物，哪里能用魯莽二字就能形容？更何況姑爺本是一代詩仙，如此錦口繡心的人物，心只怕比尋常人要繁復(fù)多少倍?！?/br>
    長公主嘆了口氣，從錦榻上緩緩正起身子，華貴宮服之外露出的一大片背頸，白皙無比，像天鵝一般美態(tài)盡現(xiàn)。

    “這小子，沒將肖恩救出來也罷了，居然最后還yīn壞了沈重，這崔氏如今天天來叫苦，北齊那邊的鎮(zhèn)撫司指揮使的位置還空著，那些下面的錦衣衛(wèi)不敢做主，一時間出貨的渠道都阻了?！?/br>
    一直靜立在旁的長公主心腹黃毅恭敬說道：“眼下正在與北齊太后商議，只是北齊那位年輕皇帝最近很是硬頸，硬是頂住了太后任命長寧侯為鎮(zhèn)撫司指揮使的旨意?！?/br>
    長公主冷笑一聲，說道：“北齊那老太婆也真是個蠢貨，任意挑個不起眼的心腹就好，非要自己的兄弟去當(dāng)特務(wù)頭子，她當(dāng)自己的兒子是傻的嗎？”

    袁宏道在一旁提醒道：“北齊之事暫且不論，只是不知道京里的情況會怎么發(fā)展?！?/br>
    黃毅一直不喜他來信陽不久，卻深得長公主信任，強(qiáng)壓著內(nèi)心深處的淡淡醋意，說道：“京中小亂一陣后，應(yīng)該會平穩(wěn)下來，想來陛下也不愿意自己親手挑的監(jiān)察院接班人，與自己的親生兒子發(fā)生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br>
    袁宏道冷笑道：“老夫不知道陛下如何想的，我只知道那位小范大人卻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這次都察院御史集體參他，本是為了提醒他有些事情不能碰，哪里料到陛下對他竟是如此恩寵，那范閑面上被損了一道，這時候自然是要想辦法找回來的?！?/br>
    黃毅顧不得在意他的神sè，異道：“難道那范閑還敢將把事情鬧大不成？”

    長公主這時候才微笑著開口說道：“袁先生說的有理，本宮這次不該急著讓都察院去碰那小家伙兒，那小家伙兒的xìng子倔著哩?！彼龆诖叫Φ溃骸包S毅你莫要這般說，我那女婿啊……真是個愛鬧事的人，范建那老貨給他兒子取名安之，想來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我女婿安靜不下來?！?/br>
    她這掩唇一笑，離宮之中卻是頓生明媚之sè，那眼眸里的生動之意，眉中含著的嫵媚之意，就有如這秋天里的雨絲一樣，潤澤著每一處空間，讓黃毅愣在了原處不知如何言語，就連袁宏道也不免有些失神。

    “估計我那好女婿，肯定會再咬老二兩口。”長公主微笑著說道“寫信，讓老二求和，不論受了多大的傷，都求和?！?/br>
    這位慶國最美的女人言語雖然溫柔，但內(nèi)里含著的威勢卻是無人敢議論，黃毅yù言又止，忍不住搖了搖頭。

    長公主甜甜笑著：“母親來信說了，讓我年節(jié)的時候回宮里過年，等著吧，等著回京了，本宮再與好女婿好生玩玩。”

    ————————————————————————————而在京都之中，秋夜的懷抱里，監(jiān)察院一處的密探開始行動了起來。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是個不起眼的職位，但在某些特殊的時候——比如有顆流星落下來了，比如月兒被狗吃了——他要負(fù)責(zé)向陛下解釋，而他的解釋有時候就會造成很嚴(yán)重的后果。

    他是二殿下的人，只不過還沒有來得及發(fā)揮作用，就被慶國最出名的那些黑狗們噙到了嘴里。

    長街之上，嗖嗖數(shù)聲，十幾名像黑夜惡魔一般的黑衣人，直接跳進(jìn)了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府邸之中。等到護(hù)衛(wèi)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老爺已經(jīng)被這些黑衣人捆成了粽子！

    而這些強(qiáng)賊卻并不離開，反而點(diǎn)亮了院中的燈火。

    在滿院的燈火之下，那些身負(fù)武力的護(hù)衛(wèi)們看著那些黑衣人的衣服，竟是不敢動手。

    一身黑衣，親自領(lǐng)隊(duì)的沐鐵冷冷地看著場間的閑雜人等與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家人們，一字一句說道：“監(jiān)察院奉旨辦案?！?/br>
    說完這句話后，監(jiān)察院一處的官員們將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拖出府去，塞進(jìn)了馬車?yán)铮贿^片刻便消失在漆黑的深夜中。監(jiān)正府內(nèi)驟然響起一片哀嚎之聲，燈火也漸漸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