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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慶余年在線閱讀 - 第九十七章 欽差大人因何發(f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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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欽差大人因何發(fā)怒?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敲打在工坊之上的屋頂,噼啪作響,和屋頂下方死一般的沉寂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工坊里工人們畏懼地聚集在最后方,臉上的驚恐未加遮掩,但大家的手已經(jīng)開始下意識地去摸那些鐵鍬木板,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而站在前方,主持罷工之事的司庫們,更是滿臉畏懼,看著坊門口安坐椅上的欽差大人,再也沒有人理會已經(jīng)死去的蕭主事,甚至沒有人敢去看一眼爐口旁尸首分離的慘景,只是驚恐注視著范閑那張溫和柔美的臉,眾人的腳下意識里往后退去。

    一人退,十人退,眾人退,司庫們退后的腳步聲沙沙作響,就像是千足蟲在沙漠里爬行,只是工坊總共就只有這么大,后面又被穿著單薄的工人們占去了大部分地方,這些穿著青sè服飾的司庫們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范閑看著眼前這一幕,下意識里搖了搖頭,和聲說道:“本官不是一味殘暴之人,諸位工人莫要害怕,朝廷查的,只是司庫貪污扣餉一事,與你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br>
    后方的工人們互相看了兩眼,心緒稍定,卻不敢完全相信這個年輕的大官,手里依然握著鐵鍬的把手。

    “你……你就算是朝廷命官,可怎么能胡亂殺人!”一名司庫終于忍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壓力,尖著聲音哭喊道。

    這時候運轉(zhuǎn)司副使馬楷正傻乎乎站在范閑的身后,他根本沒有料到范閑竟是二話不說,便先砍了一個大坊主事的人頭!今天這事兒弄大發(fā)了,可該怎么收場噢!

    他顫著聲音,又驚又怒說道:“欽差大人,這……這是為何?萬事好商量……完了,這下完了?!?/br>
    在馬楷的心中,內(nèi)庫最緊要的便是面前這群司庫們,只有這些人才知道如何將內(nèi)庫維持下去,就算你范閑今rì砍幾十個人頭,逼這些司庫們就范,可是rì后呢?司庫們含怨做事,誰知道會將內(nèi)庫變成什么模樣?

    何況還有兩位大坊主事也在鬧工cháo,如果知道你殺了甲坊的蕭主事,激起了民怨,罷工之事真的繼續(xù)了下去……天啦!您要真把人殺光了,誰來做事去?難道指望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工人?

    范閑沒有理會身邊手足無措的副使,示意蘇文茂靠了過來,然后清聲對坊內(nèi)的所有人說道:“都給我一字一句聽著!”

    眾人一怔。

    蘇文茂從濕漉漉的蓮衣里取出幾張紙,瞇眼看了一下,便開始高聲讀了起來。

    “今查明,內(nèi)庫轉(zhuǎn)運司三大坊甲坊主事蕭敬,自元年以來,諸多惡行不法事?!?/br>
    蘇文茂皺眉看了一眼那些瑟瑟不安的司庫們,繼續(xù)說道:“慶歷二年三月,蕭敬瞞銅山礦難,吃死人餉五年,一共合計一萬三千七百兩。慶歷四年七月九rì,蕭敬行賄蘇州主薄,以賤價購得良田七百畝。慶歷六年正月,以蕭敬為首的三大坊主事,并一干司庫,拖欠工人工錢累計逾萬,引發(fā)暴動,死十四人,傷五十余人……”

    罪狀不知道羅列了多少條出來,念的蘇文茂嘴都有些干了,只聽他最后說道:“其罪難恕,依慶律,當(dāng)斬?!?/br>
    然后他從懷中取出地契若干,蘇州主薄的供狀,以及相關(guān)證據(jù)。

    “不要再問我要證據(jù)?!狈堕e接著開口說道:“人證我留著的,物證也有不少,像蕭敬這種混帳東西,本官既然主事內(nèi)庫,那是斷不會留的?!?/br>
    那些本自顫栗不安的工人們聽著欽差大人議罪,聽著那條條罪狀,頓時想起來平rì里蕭敬此人是如何的橫行霸道,對手下的工人們是如何苛刻yīn毒,頓時覺得欽差大人殺的好!殺的妙!

    而那些司庫們眼中的怨毒之意卻是愈發(fā)地重了起來,有人不服喊道:“就算要治罪,也要開堂審案……yù加之罪,何患無辭!”

    站在范閑身后的副使馬楷,聽著蘇文茂念罪狀的時候,就知道欽差大人是在找借口,蕭敬做的這些事情,其實內(nèi)庫轉(zhuǎn)運司的官員心里都清楚,只是就算要依慶律治罪,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胡亂殺了呀!

    馬楷畢竟因為表弟任少安的關(guān)系,想與范閑維持良好的局面,所以再如何不認(rèn)同范閑的行事風(fēng)格,也是強行閉著嘴,不去質(zhì)疑。

    他不質(zhì)疑,但是轉(zhuǎn)運司里還有長公主留下來的心腹可不肯放過這個大放機會,yīn險說道:“大人處事果斷,只是……似這等貪贓枉法之輩,似乎應(yīng)該開堂明審,讓他親口承認(rèn),方可jǐng惕宵小,而且大人給了司庫們?nèi)齬ì之期,這三rì的時間還沒有到,不免……”

    司庫們顫栗著,卻不死心,聽著官員的隊伍里有人幫自己說話,更是大著膽子鼓噪了起來。

    范閑根本沒有轉(zhuǎn)頭,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本官乃監(jiān)察院提司,身兼內(nèi)庫轉(zhuǎn)運司正使,監(jiān)察院負(fù)責(zé)查案,轉(zhuǎn)運司依慶律特例,由正使斷案,審他斬他有何不可?再說了……本官也不是用這些罪名斬他?!?/br>
    他微微低頭,笑著說道:“挑動工人鬧事,罷工,抵抗陛下旨意,本官難道還斬不得這等無君無父之徒?”

    慶律縝密,似殺人這種事情,暗中做著無妨,但像范閑這樣明著堂而皇之殺人,則是需要一個極好的借口,如果他只是用蕭敬的不法事為繩,來說明自己殺人的正當(dāng)xìng,就會給官員們司庫們一個極好的反駁機會——不問案而斬人犯,放在哪個衙門都是說不過去的。

    但范閑這人做事很實在,明明查實了蕭敬的罪名,卻偏說是因為對方不敬陛下旨意而斬……旨意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縹渺,他身為欽差,當(dāng)然有最后的解釋權(quán)。

    而監(jiān)察院查的蕭敬罪狀,也是很必要的,rì后在京都朝堂上打御前官司,這些強買良田,欺民致死的罪行,足以堵住事后的置疑。

    當(dāng)前殺人立威,事后取證堵住世人悠悠之口,這才是謀慮長遠(yuǎn)的安排。

    ——————————————————————————甲坊的大坊里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人,而工人們對欽差大人有所期望,司庫們膽小如鼠,官員們雖然心中有鬼卻無法當(dāng)面指摘范閑,局勢稍稍穩(wěn)定了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乙丙兩坊的工cháo也平息了下來,不過那兩處由于是葉參將與單達兩個人處理的,所以多費了一些時辰,這兩個人不像范閑一樣膽子大,只敢抓人,不敢殺人。

    其余兩坊的司庫們被軍士們押著進入了大工坊中,工人們被嚴(yán)禁留在各坊之內(nèi),饒是如此,忽然間涌入了兩百多名青衣司庫,還是讓大工坊里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只是軍隊刀槍寒芒所指,監(jiān)察院弩箭相逼,再擁擠的人群都不敢有半分動彈。

    看著這一幕,隨著范閑來到工坊里的轉(zhuǎn)運司官員們心頭大驚!眾官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欽差大人對于三rì令最后一天的局勢早做出了安排,而且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司庫們會有過激的反應(yīng)!

    一時間,那些信陽方面的親信官員無不失望,看來今天這場亂子鬧不大了,但同時間他們也在期望著,范閑待會兒下手再狠些,最好將所有的司庫都得罪光——rì后內(nèi)庫減產(chǎn),質(zhì)量下降,看你如何向陛下交待!

    等坊內(nèi)稍安靜了一會兒之后,范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本來泓在蓮衣里的幾蓬小水流到了地面上。

    他看著面前擠作一堆的司庫們,只見這些司庫們眼中猶有不服之意,而自乙丙兩坊被押過來的司庫們更是猶有驕sè,似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人到的挺齊啊。”他溫和笑著說道:“昨夜天降大雨,這間工坊被澆熄了,你們那邊呢?還有,明明隔著三四十里地的工坊司庫,怎么今天都在衙門附近?就算工坊因雨停工,你們也應(yīng)該去自己的坊內(nèi)看著才是,天時尚早,難道你們已經(jīng)去了,然后又折轉(zhuǎn)回來?”

    他自顧自的說著,而司庫們經(jīng)由先前坊內(nèi)留下的司庫解說,終于知道先前發(fā)生了什么事,面sè漸漸蒼白了起來。

    范閑搖頭說道:“這下好,諸位罷工的罪名拿實了,本官也好下手殺人了?!?/br>
    經(jīng)過蕭主事的非正常干脆死亡,經(jīng)由言語的傳播,司庫們?nèi)缃窠K于知道了欽差大人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sè,聽著這句淡淡話語,司庫們嗡的一聲炸開了鍋,有出言求饒命的,有猶自狠狠罵娘的,有的人眼睛骨碌直轉(zhuǎn),似乎要看這工坊哪里有狗洞可以鉆出去,人群漸漸散開,形勢微亂,只是外圍的軍隊與監(jiān)察院看的緊,又將眾人逼了回去。

    有兩個人從司庫里擠了出來,不是旁人,正是此次工cháo的三位領(lǐng)頭人,乙丙兩坊的主事司庫。

    這兩位主事先前在各自治下最大的一間工坊內(nèi)意氣風(fēng)發(fā),口若懸河地指揮著司庫與工人們罷工,言辭滔滔,氣勢驚人,雖然工人們有氣無力有心無意地看著他兩人,但是上百名的司庫們則被他們說的無比動心,心想以自己這些人腦子里的智慧,朝廷怎么也舍不得嚴(yán)懲,當(dāng)然這兩位主事也嚴(yán)令諸位司庫們對于欽差大人要恭敬無比,咱們要的只是家中的銀子不被朝廷奪了,而不是真的要造反。

    沒料到,罷工不過一會兒時間,由坊外就沖來了無數(shù)兵士與監(jiān)察院的密探,面對著兵器,二位主事的言語頓時沒有了力量,乖乖地束手就擒,被押送到了這里,但一他們依然有底氣,心想自己這些人行事有分寸,你欽差大人也不好如何。

    沒料到,欽差大人做事沒分寸,在人群里站了會兒,二位主事才知道,原來和自己一起密謀罷工的蕭主事……竟然死了!

    二位主事站在人群外,在坊內(nèi)四處看著,終于在爐口邊上發(fā)現(xiàn)了蕭敬的尸首,那片血污與頭顱霎時間震懾住了他們的心神,二人悲聲哭嚎道:“蕭大人……蕭大人!”

    身邊盡是刀槍,所以不敢去爐邊號喪,但他們依然抬起頭來,用極怨毒的目光看了范閑一眼,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逃不過去了。

    范閑沒有看他們,只是微微偏頭,聽著單達的匯報,當(dāng)知道丙坊一應(yīng)如常,監(jiān)察院三處的技師們已經(jīng)全部接手,沒有人敢趁亂作些什么,這才放下心來。而在這個時候,一名本應(yīng)駐在府內(nèi)的虎衛(wèi)悄悄越過諸官,來到了范閑的身邊,湊到他耳旁說道:“府里那位想出去逛逛?!?/br>
    丙坊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那處負(fù)責(zé)生產(chǎn)軍械船舶之類的要害物,如果那處的機密被泄,rì后在戰(zhàn)場之上,不知道慶國會多死多少年青人,范閑可不敢負(fù)這個責(zé)任,本來聽著單達的稟報心頭稍安,但聽著虎衛(wèi)的稟報,眉頭又是皺了起來。

    海棠化裝成婢女跟著自己,可以瞞過官員,可以瞞過許多人,卻瞞不過高達那雙鷹一般的眼睛,雖然范閑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這個大錯,但已經(jīng)無法彌補了,好在啟年小組暗中盯著,虎衛(wèi)并沒有向外面放出什么消息,這才讓他稍安了些心,又開始疑惑起來。

    但眼下并不是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虎衛(wèi)所指的那位……自然就是海棠,看來那位村姑知道今天熱鬧,只怕是想趁機做些什么。

    范閑平靜說道:“不準(zhǔn)出去,盯著,用一切方法,今天將她留在府里。”

    七名虎衛(wèi)對海棠,正是去年草甸之上的標(biāo)準(zhǔn)配置,范閑并不擔(dān)心什么。而且一旦武力相向,海棠知道自己的決心,自然會安靜下來。

    處理完了自己的事情,范閑才將目光重新投注到場中,說道:“將這兩個唆動鬧事,對抗朝廷的罪人綁起來?!?/br>
    早有兵士上前去將兩位主事捆綁起來,司庫們雖然面露駭怕與仇恨,卻沒有人敢上前幫手,一方面是暴力機器在前,另一方面是這些司庫們這些年來將銀子都掙飽了,委實再沒有斗狠的勇氣。錢越多的人,膽子越小,范閑將這件事情看的極明白。

    “范大人!”

    兩位主事并未抵抗,有些麻木地任由軍士將自己的雙手縛住,但乙坊主事猶自幽幽盯著范閑的臉:“你要殺便殺!只是看你rì后如何向朝廷交待?”

    “是在威脅本官?”范閑笑了起來,“來之前兒的上,我就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死了張屠夫,難道就要吃帶毛豬?少了你們這些個小司庫,難道本官就不會打理內(nèi)庫?”

    乙坊主事慘聲笑道:“是嗎?我們確實小瞧了欽差大人您的決心,但您似乎也小瞧了這些不起眼的工坊!”

    他最后那句話簡直是用喊出來的一般,顯然已經(jīng)絕望,但更是有著變成鬼也要看范閑究竟如何將內(nèi)庫廢掉的狠念。

    …………范閑看了蘇文茂一眼,蘇文茂從蓮衣里取出另一張案宗,沉著一張臉,開始按照紙上寫的名字,將一個一個人名念了出來。

    “張三,李四,王八,龍九……”

    隨著這些龍?zhí)酌值囊灰荒畛?,司庫人群里的十幾個人臉sè頓時煞白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和甲坊的蕭主事一樣身首兩段!有幾個膽子小的雙腿發(fā)抖,褲子上面竟是濕了一大片。

    蘇文茂厭惡地看了這些人一眼,不明白提司大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吞了一口唾沫后,黑著臉說道:“你們可以出來了,欽差大人赦你們無罪,明rì便上書朝廷,替你們作保?!?/br>
    無罪?還要上書朝廷?這些被點到名的司庫們頓時傻了起來,本以為是地獄,誰知道是有清涼的泉水和七十二個處女的天堂!

    在身周司庫們不解疑惑猜忖嫉恨的目光中,這十幾個司庫癡癡傻傻地從人群里走了出來,走到了范閑的面前,噗的一聲跪了下去,謝謝欽差大人,卻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范閑滿臉溫和笑容,雙手虛扶將這些司庫們扶了起來,一面作態(tài)一面和聲說道:“能夠拿住三名主事的實在罪狀,能夠知曉司庫之中竟有如此多的不法之事,全仗諸位大義滅親,一心忠于朝廷,不然本官還真知道內(nèi)庫竟然亂成如此模樣,也不知道今rì竟然有人膽敢挑唆罷工鬧事……諸位于國有功,本官自然不會虧待?!?/br>
    坊間頓時嘩然,原來這十幾個司庫竟然是內(nèi)鬼!就連范閑身后的官員都傻了眼,心想欽差大人來內(nèi)庫不過三天,怎么就發(fā)展了這么多眼線,監(jiān)察院密探之名,果然不是虛假。

    而司庫們知道被范閑請出去的十幾個同僚,竟然在暗中出賣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雖不敢上前痛揍,卻也是狠狠地罵了起來,污言穢語漫天飛舞,鉆入了那些內(nèi)jiān們的耳朵里去。

    那些內(nèi)jiān司庫呢?本來是愛死了小范大人,這時候卻是恨死了小范大人,不錯,他們是暗中還了庫銀,也偷偷說了幾句自己聽說過的東西,可是……哪里有小范大人說的那么嚴(yán)重,這罷工的事情,自己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的,哪里有時間去稟報,至于蕭主事和另外兩位主事……天啦,自己只是想當(dāng)根漂亮的墻頭草,哪里敢得罪司庫們的首領(lǐng)!

    這些千夫所指的司庫們面面相覷,yù哭無淚,就算范閑今rì放了他們,可是今天當(dāng)著眾人面指實了自己的背叛無恥之舉,自己rì后怎么面對兩百多名同僚?自己還怎么做人?

    張三望著李四,王八看著龍九,用眼神悲哀地詢問著:“您也內(nèi)jiān啦?”

    “是啊,咱也內(nèi)jiān了?!?/br>
    接下來范閑的話,又讓坊里一片震驚。

    “嗯,這十三位司庫勇于揭發(fā)弊端,于國有功,本官決定,自今rì起,他們便是三大坊的副主事?!狈堕e溫和笑著問身邊的副使,“馬大人你看此議如何?”

    副使馬楷心里還記掛著內(nèi)庫究竟如何才能正常生產(chǎn),心情十分郁悶,但聽著這話,仍然是連連點頭稱是,內(nèi)心深處對范閑大感佩服——這招,真是漂亮,亮明這些司庫的jiān細(xì)無恥嘴臉,rì后治庫用這些人當(dāng)爪牙,不愁他們不服,這是人為的在司庫當(dāng)中劃了一道鴻溝出來,今天這事兒如果能圓滿收場,rì后的司庫們也再難以重新糾結(jié)成一起,成為一個可以與官員們對抗的階層。

    忽然有人冷笑了起來。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被捆著跪在地上的乙坊司庫,只見他冷笑悲哀說道:“好一群無恥的小人……范大人,莫非你以為就靠這些家伙,便能讓內(nèi)庫運轉(zhuǎn)如初?我不是要脅朝廷,但少了我們這些人腦中的東西,內(nèi)庫……只怕?lián)尾涣藥滋?!?/br>
    這話一出,場間氣氛又異樣了起來,副使馬楷想湊到范閑耳邊求情,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而轉(zhuǎn)運司官員中的信陽心腹,也開始明著為朝廷考慮,暗中替主事打氣,紛紛向范閑進言,一切應(yīng)以內(nèi)庫生產(chǎn)為重,殺了位蕭主事,已經(jīng)給足了對方教訓(xùn)。

    范閑哪里會聽這些話,只是盯著那名乙坊的主事,半晌沒有說話。

    那一雙銳利清明的目光,竟是盯的乙坊主事再也承受不住,緩緩地低下了頭。

    而這個時候,范閑才怒聲說道:“死到臨頭,還敢要脅朝廷……司庫?撕了你的內(nèi)褲蒙臉上看看,你頸子上長的究竟是腦袋還是屁股!”

    欽差大人雷霆一怒,坊間鴉雀無聲。

    范閑掃了眾司庫一眼,不屑之中帶著憐怒說道:“還真以為你們很出息?還以為這內(nèi)庫還是當(dāng)年的葉家?不看看你們那點兒能耐,說旁人是無恥小人,你們呢?除了會貪銀子,會偷材料變賣,會克扣那些苦哈哈的工錢,會強占別人的老婆,你們還會做什么?無恥?你們要是有恥,就不會有今天這檔子事兒!”

    他轉(zhuǎn)身,對著乙坊主事大怒說道:“你很硬氣啊,內(nèi)庫沒你不行?那你告訴我,這些年的玻璃怎么越來越渾了?酒怎么淡的快生出個鳥來了!香水已經(jīng)停產(chǎn)了十年,你找出法子來沒有?”

    “你當(dāng)年也是葉家的伙計,老人兒。”范閑痛心疾首,對著那名主事破口罵道:“他媽的怎么墮落成這樣了?我他媽的快氣死了!”

    坊間眾人一凜,遲鈍的大家這才想起,似乎有個流言——面前這位憤怒的欽差大人,是葉家的后人?他媽的,我他媽的?誰的mama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