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廟里有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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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雪停了。 聽到那個平淡的聲音,范閑雙瞳緊縮,jǐng惕地望著面前若天書一般的木門,不知道里面會跑出怎樣的一個怪物來。 然而過了許久許久,雪山深處的神廟依然一片安靜,廟里那個聲音在解答了范閑的那句下意識怒問之后,似乎也陷入了某種復(fù)雜的考過程里,陷入了沉默。 緊接著,廟前那扇奇大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如此沉重的大門打開時,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廟門開了十五度角,在正面看不見里面的風(fēng)景,然而這無聲的開門似乎昭示了廟中人的某種邀請。 范閑的心臟在這一刻咚咚地跳了起來,然后強行平伏了下去,他瞇著眼睛望著廟門的yīn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緩緩地坐了下去,就坐在了石臺上的淺淺白雪上。 他本以為就如同數(shù)十年那遙遠(yuǎn)的過去一樣,當(dāng)苦荷大師將要打開廟門時,里面會如閃電般探出一個黑影,給自己這些人最強悍的打擊,然而廟門開了,卻沒有絲毫動靜,難道說……廟里的那個人也會感到寂寞,感到孤單,感到冷?所以廟中人很希望看到自己這些人的到來? 寶山在前,地獄在前,天堂在前,繁花雪景在前,只有咫尺,偏生范閑卻坐了下來,唇角掛著一絲微澀的笑容,閉上了雙眼,開始不斷地冥想。 海棠和王十三郎并沒有聽懂廟中那個聲音與范閑的對話,畢竟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博物館,他們也不明白范閑為什么此刻卻在廟門前坐了下來,他們怔怔地看著神廟打開的大門,緊張地走到了范閑的身旁,取出了身邊的武器,開始替他護法。 海棠的武器依然是她腰間的那柄軟劍,王十三郎卻不知從哪里找出了一根木棒,就像個獵人一樣,雙眼尖銳地盯著開啟了一道小縫的廟門。 雪地上的三人就這樣沉默地守在廟門之前。 四周天地間的元氣極為濃郁,范閑敏銳地查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閉著眼睛坐了下來,在進入神廟之前,他至少要保證自己能夠行動無礙,呆會兒若要狂奔而逃之時,至少不會拖累海棠和十三郎。既然神廟在前,廟門已開,這幾萬幾千幾十年都等了,何至于急在這一剎那。 不知道過了多久,范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身體三萬六千個毛孔貪婪地吸附了足夠的天地元氣,將體內(nèi)的經(jīng)脈瘡口修復(fù)了不少,腰后雪山處蘊積的真元也終于可以嘗試著緩慢地流淌,他的jīng神好了許多,做好了入廟的準(zhǔn)備。 范閑的雙眼落在了廟門口,十三郎此時也正緊張地盯著那里,只聽得吱吱兩聲脆響,一只小鳥兒稚愛地從神廟的門里走了出來,對著外面緊張的三人叫了兩聲。 這只鳥兒渾體青翠,十分美麗,透著股清凈的感覺,神廟外三人看著這只鳥兒的到來,不由一怔,沒有想到神廟來迎的并不是什么惡魔仙將,而只是一只鳥兒。 青鳥殷勤為看探。 “走吧?!焙L目粗侵幻利惖那帏B,心頭微微一顫,下意識里說了一句話,將范閑從雪地里扶了起來。 范閑此時的jīng神已經(jīng)好了極多,他沉片刻后說道:“進。” …………一廟一世界,門后自然是另一世界。然而與世人想像不一樣的是,神廟大門的背后,并不是一個仙境美地,也與海棠想像的不一樣,那只青鳥吱的一聲便飛走了,并沒有更多可愛的生靈前來迎接辛苦的旅人。 神廟的里面還是一個廣場,一處極大的廣場,廣場的四周散落著一些巨大的建筑,這些建筑雖然高大,然而都被外面的黑石墻擋住了,雪山下的人們肯定無法看到。 這些建筑的材質(zhì)和建筑風(fēng)格,乃至高度和廣度,都不是世人們生活的世界所能達(dá)到的程度。道兩旁的墻壁上有一些已經(jīng)破落到了極點的壁畫痕跡,隱約還能看到一絲線條和一些十分黯淡的sè彩。 范閑三人行走在神廟內(nèi)的通道上,抬頭是一片雪天,低頭是一片雪地,只覺天地之間依然如此靜寂,身周那些神話中的景象和風(fēng)景,似乎都不是真實的存在。 他們?nèi)司拖袷侨齻€小黑點,沉默地在通道上行走著,那個廟中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似乎廟中人不關(guān)心他們從何處來,也懶得指導(dǎo)他們要往哪里去。 所以范閑三人只是沉默而隨意地行走在廟內(nèi)的通道上,雙眼平靜地觀察著身周掠過的建筑檐角與巨石平臺,看似平常隨意,其實他們的心里都早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畢竟這是神廟的內(nèi)部,只怕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人進來過,傳說中,神話中的土地,終于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海棠朵朵和王十三郎外表的平靜下,究竟要壓抑怎樣復(fù)雜的情緒? 當(dāng)年苦荷和肖恩也只不過在神廟的門外,便遇見了那個黑影和那個小仙女,而范閑三人卻是實實在在地走進了神廟。 范閑要冷靜一些,因為他已經(jīng)從廟中那個聲音對答中隱約猜到神廟的來歷,他的目光停駐在通道兩側(cè)的殘存壁畫上,畫皮剝落的厲害,看不清楚上面所描繪的具體內(nèi)容,歷史的秘密似乎就藏在這些畫里面,然而范閑很輕易地從那些殘存線條里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痕跡。 就像神廟的建筑風(fēng)格影響了上京城里那座黑青皇宮一般,廟中的壁畫風(fēng)格和慶廟甚至是一石居那些酒樓漆畫的風(fēng)格似乎都是一脈相承,看來神廟立于世間不知幾千幾萬年,雖不入世,對世間卻一直有著隱隱然的影響。 神廟里的風(fēng)雪要較墻外小許多,此時風(fēng)雪早歇,通道上面只鋪了一層薄薄的粉雪,范閑三人的腳印清晰無比地印在上面,化作一條孤單的線條,直入神廟深處。 一所見,只是一些殘破將傾的建筑,冷清無人煙的荒蕪,此地不是仙境,不是神域,正如皇帝老子和五竹叔所言,只不過是個破敗之地罷了。 范閑收回回望雪地腳印的目光,略一沉忖,繼續(xù)帶著海棠和王十三郎向前行走,自入雪原之后,他便成了三人的首領(lǐng),雖然他的傷勢未復(fù),病情又至,可是海棠和王十三郎隱約察覺范閑比世間大多數(shù)人都要多一些某些方面的知識。 前方那只小巧靈動美麗的青鳥還在咕咕叫著,時隱時現(xiàn),帶領(lǐng)著三位前來祭廟的年青強者,踏著薄雪,伴著孤單與寂靜前行。 大致上確認(rèn)了神廟內(nèi)部建筑群的范圍,是一個扁方形,三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神廟的正中心。 在神廟的正中心有一個臺子,臺子的后方有一處保存的最為完好的建筑,雖然建筑之外依然能夠看到很多時間留下的傷痕,漸漸風(fēng)化的石塊棱角見證了天地的無情,然而這座建筑終是沒有倒塌。 一直走到這里,都沒有看見一個人,看見一個傳說中神廟的使者,只有那只青鳥在飛著,此時落在了鋪著薄雪的石臺上。 范閑眉頭微皺,發(fā)現(xiàn)青鳥落在薄雪上,并沒有留下任何腳印,而神廟使者沒有出現(xiàn),那個聲音的沉默,讓他確認(rèn)了另一個事實。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yīng),范閑三人便在這個石臺前停住了腳步,看著雪臺上的那只青鳥,沉默不語,似乎要看到它變成一朵花,或是叼回一枝花來。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神廟內(nèi)令人壓抑的安靜環(huán)境,一直沒有絲毫變化,范閑的動作也沒有絲毫變化,他的身子微佝著,心臟卻在微微顫抖著,這一行來所經(jīng)過的那些建筑痕跡,其實讓他很有些緊張,因為他隱隱感覺到,那些建筑是無數(shù)年前留下來的文明遺跡,或許和自己前世的那個世界之間,有些什么關(guān)聯(lián)。 “廟里沒有什么危險,那些神廟使者應(yīng)該死光了。”范閑沙啞的聲音,忽然打破了神廟內(nèi)部維持了無數(shù)年的安靜,雪臺上的那只青鳥轉(zhuǎn)過頭顱,看了他一眼。 范閑忽然開口說話,令他身旁的海棠與王十三郎吃了一驚,自進入神廟以來,海棠和王十三郎的情緒,都被這些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龐大建筑遺跡和那只若能通靈的小青鳥所震懾住,早已失卻了在世間時的冷靜判斷,有些惘然。 “都死了?”海棠和王十三郎純粹是下意識里復(fù)述了范閑的話語,卻根本不可能認(rèn)同他的判斷,廟里沒有什么危險?一個虛無縹渺的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所在,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誰能像范閑這樣yingying地說出這個判斷來? 海棠看著雪臺之上的那只青鳥,面sè有些微微發(fā)白,顫著聲音說道:“即便是破落的仙境,可依然是仙境,天人殊途,須有敬畏之心?!?/br> 天一道的天真孩子們,對于神廟的崇拜深植于骨,青山一脈的徒子徒孫們,從來沒有一個人繼承了苦荷大師最強悍的jīng神,包括海棠在內(nèi),世人面對著神廟,進入神廟之后,都會下意識里自我認(rèn)知弱小許多。 “有什么好敬畏的?”范閑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在心里狠狠地想著,五竹叔說過,家里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了,在府外的巷子里死了一個,老媽死的時候,神廟也死了一個,看今天一直安然進入到此間,神廟依然沒有使者出現(xiàn),便可以肯定,這座破廟里只是一片荒地。 神廟不是仙境,只是遺址,確認(rèn)了這個事實,范閑的心里便再也沒有任何畏怯,他瞇著眼睛,看著雪臺上的那只青鳥,忽然開口說道:“看樣子……使者死了,神廟的仙人早走了,只留下了這只仙鳥,隨便逛逛,我們也回吧?!?/br> 海棠和王十三郎難以置信地扭頭看著范閑,他們此時的心緒有些不寧,竟是沒有聽出范閑這句謊話,當(dāng)然,這也是因為范閑蒼白的臉上那抹怎樣也揮之不去的淡淡失望與悲傷,演的太過高明。 “瞎……”海棠準(zhǔn)備說,若神廟真的荒蕪破落到了這種程度,如果真沒有什么**之外的至高存在,為什么不試著找一找五竹的下落,卻就要這樣無功而返?王十三郎此時渾身肌rou緊張,不知道怎么面對這座空曠而荒涼的大廟,經(jīng)歷了如此多的艱辛,才穿過雪原到達(dá)此處,他怎么甘心就此退回? 范閑急促地咳嗽兩聲,阻止了海棠的問話,只是死死地盯著雪臺之上的那只青鳥——世間任何事都是需要理由的,既然神廟只是一處文明的遺址,一座博物館,那么這座大廟里那個聲音將自己三人請進廟里,自然有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事情的發(fā)展果然如范閑所料,雪臺上的那只青鳥忽然咕咕叫了兩聲,一振羽翅向著蒙蒙的天穹飛去,卻只飛起了約十丈左右的高度,便倏地一聲變成了無數(shù)光點,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海棠和王十三郎身體一震,用最快地速度靠近了范閑,護住了他的全身,十分驚恐神廟里出現(xiàn)的變故,會讓范閑這個最脆弱的人就此斃命。 范閑卻根本不害怕,他只是瞇著眼冷冷地看著空中那些緩緩降下的光點,那些光點降到雪臺之上的半空中,開始凝結(jié)在了一起,就像夏夜空中的無數(shù)螢火蟲,因為某種神妙的緣故,排列成了某種形狀……光點漸漸明亮,漸漸黯淡,露出空中一個漸漸清晰的人影,那些線條越來越清晰,看清楚了袖角的流云衣袂,看清了腰間的黑金玉帶,看清了腳下那雙翹頭華履。 一個古袍廣袖的老者,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半空之中,看不清楚他的容顏無官,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存在,他的腳沒有站在雪臺上,而凌空這樣飄浮著,他的人明明在這里,可是海棠和王十三郎卻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呼吸心跳,甚至是連存在的感覺也沒有! 凌空而立,似yù隨風(fēng)而去,廣袖在雪臺之上輕輕飛舞,淡淡湛光籠罩著這位老者的全身! 這樣一幕場景,震懾住了雪臺前三人的心,能夠凌空而舞,能夠身放金光,這是什么層次的修為?不,這哪里是修為,這明明是仙術(shù)!除了神廟里的仙人,還有誰能夠用這種令人直yù膜拜的方式,出現(xiàn)在世人的面前? 海棠和王十三郎睜著惘然的雙眼,看著面前這幕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畫面,很自然地將這個青鳥化成的存在,與傳說中的神廟仙人聯(lián)系在了一起,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自然而然地拜了下去,誠心誠意地向著雪地拜了下去。 范閑也拜了下去,雙膝陷入薄薄的軟雪之中,身體開始顫抖,像是一個陷入了激動之中難以自拔的世人。 誰也無法解釋面前的這幅畫面,縱使范閑前生時的文明,也無法營造出如此神乎其神的現(xiàn)象,雪臺上那個泛著湛湛光芒,凌空而立的仙人,顯得那般真實,真像個神仙。 然而范閑的激動與恐懼依然是有一大半偽裝出來的,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快速地轉(zhuǎn)動著,分析著眼前出現(xiàn)的這個仙人。如果這座神廟是博物館,如廟中人所言還是座軍事博物館,那么怎么會有神仙? 既然不是神仙,那會是什么?范閑兩世為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壓榨自己的腦細(xì)胞,他的頭微微低著,拼命地考著,難道……是前世聽說過的全息圖像? 范閑沒有扔一把雪灑過去,看會不會穿過那位仙人的身體,可是心中一旦有了定算,恐懼便自然而然地減弱了許多,他像海棠和王十三郎一樣,誠心誠意地跪在雪臺的前面。 “北齊天一道海棠,見過仙人?!焙L亩涠湔J(rèn)為,神廟仙人一定知道青山一脈,以供奉神廟,傳播神廟仁愛之念為宗旨的天一道門,顫著聲音稟道。 “東夷城劍廬王十三郎?!蓖跏傻穆曇粲行┕之?,大概這位壯烈兒郎今天終于被這種jīng神上的沖擊,弄的有些不清楚了。 “南慶范閑。”范閑沒有隱去自己的真實姓名,上一個神廟使者降世,死于五竹叔之手,那是因為皇帝老子的狠毒手段,想必神廟并不知道自己與葉輕眉之間的關(guān)系。 他現(xiàn)在只是在考,神廟對自己三人敞開了大門,究竟是想做些什么呢?如果神廟在這個世界的神話傳說中冒充了無數(shù)年的神仙,那么想必今天會繼續(xù)扮演下去,要裝神仙,自然就要矯情到極點,把架子要端足,才會嚇倒像海棠和王十三郎這樣的人,如果自己這行人不先說話,只怕神廟方面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 “我三人自南而來……”范閑沙啞著聲音,將雪原上的艱辛講述了一遍,以證明自己三人的決心以及對于神廟的崇拜向往之意,海棠和王十三郎此時終于清醒了過來,知道范閑是在說謊話,心中不禁大感震驚,心想仙人一念,自知忠jiān,在仙人面前還要說謊話,范閑未免太過膽大。 “你們是世間的生靈,偉大的神廟所憐憫注視的子民,冰霜雪證明了你們的決心,有任何的疑惑,都需要光明的指引,而光明便在你們的面前?!?/br> 青鳥化作的那位仙人,終于開口說話了,聲音里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但很奇妙,并不冰冷,反而有幾分溫暖可親的感覺。 仙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曠寂廖的神廟之內(nèi),嗡嗡作響,竟不知道聲音是從仙人的唇中發(fā)出,而是從天地間的四百八方發(fā)出。 這一句話的神妙表象,令海棠和王十三郎再次堅定了對方是位仙人的判斷,然而范閑卻在心里冷笑想著,不過是一招升級版的大嗽叭罷了。 光明在前,需要指引?世人多凄苦,若有何疑惑處,便可以向神廟里的仙人求助,于是范閑很自然地開口了。 “至高的仙人,我們想知道……我們是誰,從哪里來,將要到哪里去?!?/br> 他們從南方來,已至神廟,將往何處,誰人可知?青鳥引他們至石臺之前,卻無法告訴他們這個哲學(xué)上的拗口問題。仙人聽到范閑的三個問題后,頓時沉默了起來,在寒冷空中飄動的衣袂也瞬間變得僵硬,沒有一絲顫動。 海棠和王十三郎不明白范閑為什么問出這三個問題,而范閑此時已經(jīng)緩緩站起身來,雙眸平靜異常,冷漠異常,看著那個陷入沉默之中的仙人,通過細(xì)節(jié)上的觀察,最終確認(rèn)了自己的判斷。 “你們便是你們,你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仙人的衣袂飄動了起來,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溫暖,回答的話語是那樣的玄妙。這個回答落在海棠和王十三郎的耳中,十分悅耳,只怕落在任何人的耳中,都會顯得格外美妙。 然而范閑要的便是對方這般回答,他平靜直視著飄在半空中的那個光亮人影,暗自想到,搜索資料庫需要這么長的時間,看來神廟的能量真的快要衰竭了。 很明顯,仙人對于范閑站直身體,無禮直視自己的舉動沒有絲毫憤怒,光芒一片中,他溫和地望著范閑。 “我要的不是這個答案?!狈堕e如是說。 “答案只是答案,需要不需要,其實只是心的問題?!鄙駨R仙人的回答依然是這般的神棍之氣十足。 范閑沉默片刻后說道:“我想要知道神廟的過去?!?/br> 仙人再次沉默,籠罩在他衣袂上的光亮瞬息黯淡了許多。范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著這片光亮,在心中暗自乞討著,如果你真的是全息的圖像,如果你真的只是這座博物館的講解員,完成你自己的使命,講述這一段已經(jīng)湮沒的歷史吧。 如果有人真的能夠進入傳說的神廟,他們或許會要點金術(shù),或許是長生不老之術(shù),或許是那些神奇無比的無上功訣,而范閑不一樣,他最想要知道的是神廟的歷史,在廟門外他曾經(jīng)脫口而出博物館三字,可是很明顯這位神廟里的人,并沒有因為那三個人而猜測到范閑體內(nèi)有一個與他隱隱相通的靈魂。 仙人的衣袂僵直了許久許久,光亮黯淡了許多許多,或許那些飛舞在光點之中的類人的緒,正在衡量著某種許可準(zhǔn)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