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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慶余年在線閱讀 - 六

    中指死了,因為他太傲,他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只能死!

    食指走了,因為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所以他走了。

    十指連心!

    只要有一絲傷口,心也會跟著痛。

    更何況是斷了兩根手指?

    空氣中的木屑與灰土跟隨著食指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小指就像是xiele氣的皮球,呆呆地問道。

    “當(dāng)然是殺人!”大紅袍瞇眼微笑,邊說邊拿出一疊厚厚地票銀。

    “這里是十萬兩。

    二十天期限,取下北齊何道人的頭顱?!?/br>
    小指接下票銀。

    人是自己去殺,賞金當(dāng)然也是自己的。

    這是大紅袍定下的規(guī)矩。

    他也沒問雇主是誰。

    這也是大紅袍定下的規(guī)矩。

    大紅袍望著小指略帶慌亂的神情,又抽回了銀票。

    “你已經(jīng)失去了劍心!”大紅袍望著小指,“你的心已經(jīng)不在劍上了。

    這次不能讓你去。”

    不讓小指去,去的只有無名指。

    無名指沒有殺過人,并不代表他不會殺人!

    “不行!這次任務(wù)是我的!”小指大聲嚷道,他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看到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別人奪走,雙眼燃盡怒火。

    無名指默默的站在一旁,并沒有接過票銀,依然平靜地望著大紅袍。

    小指突然伸手一奪,票銀如漫天雪花,將破廟的青磚染成了片片白色。

    他并沒有妒忌,他心中也沒有怒火。

    理由只有一個!

    他的命是無名指撿回來的。

    他是個殺手,滿手血腥的殺手。

    但是他不允許自己救命恩人的手上也沾染到鮮血。

    他覺得無名指應(yīng)該做一個文人,像莊墨韓一樣的文人。

    破廟中,只有小指粗粗的呼著氣。

    大紅袍靜靜的坐著,無名指靜靜地站在一旁。

    良久。

    良久。

    “小指是你親手教出來的,他的心你還不了解么?”無名指打破了沉靜,“就算小指調(diào)整不了心情,我相信以小指的能力,他也有能力殺得了何道人?!?/br>
    “你應(yīng)該猜到,就算你讓我去,小指依然會偷偷的跟在后面。

    他總是想保護(hù)我。”

    “既然你知道就算你不讓他去,他依然會去,你又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

    小指睜大了眼睛,望著兩人,氣氛有些微妙。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無名指話語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情緒,飄蕩在兩人之間。

    小指認(rèn)識無名指這幾年,從沒見到過他這樣。

    “北齊依然是很危險的。

    何道人自然不足畏懼。

    可是你要知道,北齊有個海棠。

    那個名聲與我并齊的海棠?!?/br>
    “更何況,據(jù)別人傳言,監(jiān)察院提司范閑的meimei也只差一步就能躍入大宗師的境界了?!?/br>
    大紅袍的目光沒有望向無名指,低著頭平靜地說,“你們?nèi)绻灰黄鹑ィy道還能回得來么?”

    小指點(diǎn)了點(diǎn)頭,覺得大紅袍說的對,北齊雖然沒有了苦荷,但是卻比苦荷坐鎮(zhèn)的時候更加堅不可摧。

    無名指冷冷的笑著,望著大紅袍冷笑,就像看一個白癡一樣看著他。

    小指突然想起了中指,他急忙試圖提醒,可是沒有一點(diǎn)效果。

    “既然這樣,你自己為何不去?”無名指反問道。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記得我說過?!?/br>
    大紅袍輕輕說道。

    話很平淡,話音無鋒。

    如同鈍劍般無鋒。

    可是,誰都知道。

    只要是劍,都能殺人!

    鈍劍也不例外。

    “你讓我們兩人北上,只有一個目的?!?/br>
    無名指絲毫沒有受到大紅袍話語的影響,依然望著他,說道。

    “哦?”大紅袍依然平淡,無鋒。

    “因為你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的大事!你不想讓我們跟著你去送命!”

    “你多想了。

    我一直覺得你太過敏感,不適合做殺手。”

    大紅袍在笑,笑的rou都在抖。

    渾身的rou在抖。

    人若是笑成這樣,只有兩個原因!

    你真的很開心,開心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身體。

    另外,就是你想掩飾些什么,沒有什么能比笑容作為面具,更為合適的。

    “既然知道今日之后,會陰陽交隔。

    你又為何一定要去做?”無名指有些激動,聲音變的尖銳。

    尖銳的像一根針,刺進(jìn)了大紅袍的心里。

    “不想做的事情,依然要去做?!?/br>
    大紅袍不笑了,抬起頭,靜靜地望著無名指,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對自己說,“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人生。

    無論多么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一定要去做。

    沒有人逼你做,但是你卻一定要做?!?/br>
    “既然一定要做,為何不能帶上我?”

    無名指的聲音有些悲哀,他繼續(xù)說道:“人人都說拇指是冷血,無情。

    像幽鬼一樣的存在著。

    可是,我知道你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個可憐人。

    一個可憐到無藥可救的人!一個只會替別人考慮,卻從來不想著自己的笨蛋!”

    大紅袍揮了揮手:“北上吧,我不可能帶你去,因為…?!?/br>
    他突然停下了揮動著的手,無名指的神色讓他萌生出一種從所謂有的感情。

    那是一種連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表達(dá)的情感。

    他停住了口,沒有說出后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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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因為我是一個女人?”無名指終于控制不住了,激動的連手指都開始顫抖。

    抱月樓是妓院,可妓院卻不都是抱月樓的。

    美麗的女人會成為妓院的招牌,會成為男人手中的明珠。

    可是,那些不美麗的呢?

    無名指當(dāng)然不叫無名指。

    但是她現(xiàn)在只愿意叫這個名字,她一想到過去,就會害怕,害怕的渾身發(fā)抖。

    一個男人將她贖了出來。

    并且教她一些女人不該學(xué)的東西。

    他告訴她,一個人想要生存下去,只能依靠自己。

    美麗的女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容貌,可是她呢?

    她也想為了自己而活。

    僅此而已。

    她現(xiàn)在的名字叫無名指,她很滿足。

    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不用為了一頓溫飽,而去出賣自己的**。

    當(dāng)然,她也知道,她的**只能換來二兩肥rou。

    那是最不值錢的rou!

    她是殺手,卻從來沒殺過人。

    因為救她的男人不允許她去殺人。

    她覺得只有跟著這個男人,她才像個人一樣的活著,她才有了靈魂。

    那是一種從所謂有的感覺。

    舒暢,自由,無拘無束。

    可是如今……

    她就像是做了一個夢。

    夢醒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化為一江春水。

    “讓我陪你去吧。

    就算死,我也不會害怕?!?/br>
    無名指的眼淚晶瑩剔透,只有最純潔的人才會有這樣美麗的淚水。

    純潔,從來沒有**何精神之間的區(qū)分。

    就算無名指是個娼妓,但她依然是純潔的。

    就像初生嬰兒一樣純潔!

    大紅袍靜靜地望著無名指。

    他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也許是快樂吧。

    他是不是真的快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個人就算將世上所有的榮耀和財富都獨(dú)攬一身,等到夜深夢回之時,卻無法成眠。

    眼中充滿著滿足的笑意,而心里卻在流淚。

    身在廣廈萬間之中,內(nèi)心中的孤獨(dú)感卻讓他依舊住在巖壁斗室。

    這種感情若是說給那些聰明人聽,他一定會笑你是一個白癡,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真心的歡悅有多遠(yuǎn)?

    珍寶,財富,權(quán)力,地位?

    大紅袍快樂么?

    這種感情只有真正的真情真性之人才會了解。

    就算別人辱罵譏笑他,說他是白癡,呆子,他也不會在乎。

    大紅袍就是白癡,無藥可救的笨蛋!

    無名指突然轉(zhuǎn)身,蒼白的臉上淚痕未干,平瀾無波的眼睛中充滿著憤恨,變得利如刀鋒。

    她撿起了青石板上的票銀,對小指做了一個走的手勢。

    小指傻傻地站在那里,動也沒動。

    他不想走,也不能走。

    他離開了這里,就永遠(yuǎn)不會擁有一個家了。

    雖然,這并不是一個家。

    “你走不走?”無名指不回頭的問。

    這句話也說得利如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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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息既逝的一刻,能改變這個世界,改變一個人,改變所有的命運(yùn)。

    無名指心中痛苦,一種無語言表的痛苦。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一種沉埋在內(nèi)心許久的感情,瞬間將她融化。

    沒等小指回答,無名指扭過頭,不假思索的向大紅袍沖了過去。

    她突然抱住了大紅袍,她的嘴唇冰冷,卻柔軟,芬芳,甜蜜如花蕾。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她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若是走了,以后再見也一定相逢如陌路。

    如果現(xiàn)在走了,或許只有等到同往奈何橋時,才會相遇!

    有人說,友情是累積的。

    越久的友情就越是深厚。

    君子之交淡如水。

    水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濃厚香譽(yù)的酒。

    而愛情卻是突然的!友情必定要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而愛情卻往往在一瞬間發(fā)生。

    這一瞬間是多么輝煌,多么榮耀,多么神圣,又是多么美麗!

    這一瞬間足以讓時間停止,足以化為永恒。

    風(fēng)在窗外輕輕的吹,暮色已降臨大地。

    春天的黃昏,既明亮,又朦朧。

    既輕柔,又熱烈。

    這一刻,整個世界的聲音,忽然都消失了。

    夕陽下只有少女溫柔的眼波,樹影底只有少女無盡的纏綿。

    多少年后,當(dāng)你再次回首,可還記得當(dāng)年,曾有人對你,這樣低聲訴說心語么?

    就像深深鏤刻在心頭那不死不棄的誓言!

    請別再猶豫,張開雙手,將那心愛的少女擁入懷中。

    擁入在那一片溫柔的靜謐之中。

    不知道何時開始,暮色中的兩個人影,變成了一個人。

    他們沒有如同火焰般的**,卻有著溫順如水般的柔情。

    “你一定要活著,我等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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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已經(jīng)從外面栓住了,一個笑容如冰河解凍,春回大地,新生的花蕾在陽光下開放一樣的女子輕云般的飄了出去。

    遠(yuǎn)方天際,夕霞飄飄。

    云層隱約中被一縷清風(fēng)吹散,最后一絲暮陽悄悄閃過天空。

    大紅袍一個人站在破廟中,唇角還留有一絲溫柔。

    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留下的?

    人已走,沒有人知道她會不會北上。

    也沒有人知道,她會在哪里等待心上人的歸來。

    就連大紅袍也不知道。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br>
    大紅袍癡癡地望著金黃色地平線,口中喃喃道著半閑齋中的兩句詩詞。

    可是……

    夕陽并非無限,人也不會長久。

    卻又談何美好與嬋娟呢?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春雨如蠶絲,欲連未連,欲斷還休。

    細(xì)雨洋洋灑灑的輕敲著皇城,靜靜地飄落在那片光潔的琉璃屋頂上,隨著琉璃間的縫隙,滑出道道美妙的曲線。

    此情此景,煞是好看。

    太子總是喜歡這樣的天氣。

    因為綿綿的細(xì)絲,如一川煙草,使得滿城風(fēng)絮。

    這會讓他聯(lián)想到,那淡淡婀娜的身影,那如同春雨般純凈的羞笑。

    廣信宮的寒梅,廣信宮的薄紗,廣信宮中的那女子……

    “問卿今在何處,膈雨遙望,盡在杏花柳風(fēng)間?!?/br>
    太子望著遠(yuǎn)處,思念入神,忍不住輕聲低吟。

    一陣陣急促的鎧甲互擊聲,打破了這甜美的畫面。

    太子忍不住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么回事?”太子問。

    身旁的小太監(jiān)連忙回答道:“陛下急招征西大元帥燕小乙大人回京。

    聽說,燕大人未盡盔愷,就急忙面圣去了?!?/br>
    太子的眉頭依然微鎖,淡淡的惆悵之情被一陣陣春雨沖刷的干干凈凈。

    剩下的只有疑問和揣摩。

    “陛下也終于忍不住了!”太子嘆了口氣尋思道。

    燕小乙接到皇帝密旨,連夜趕回京城。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么激動了,自己兒子的鮮血還在眼前晃動,一向沉穩(wěn)的九品高手,此時雙手開始微微顫抖。

    監(jiān)察院被圍了起來,四季如春的陳院也被圍了起來。

    除非陛下親旨,任何人不得離開半步。

    違者斬!

    范閑望著眼前的燕小乙,望著他的手,望著他的弓,心中依然一片平靜。

    叛逃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更加簡單。

    但范閑不想走出這最后一步,畢竟這里值得留戀的東西太多了。

    他相信陳萍萍!

    那夜之后,他已經(jīng)確定了陳萍萍的想法。

    陳萍萍想用自己的肩膀?qū)⒎堕e頂進(jìn)奢華的皇宮。

    雖然,他是怎么做,怎么想的的。

    范閑問了一晚上依然不知。

    忠誠與背叛之間的關(guān)系,就好比那連綿不絕的春雨。

    欲斷未斷,欲連未連!

    無所謂背叛,背叛是因為受到的好處足夠。

    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

    也許是為了兩條早已經(jīng)離開自己的大腿,也許是為了某個東夷城的女子,也許是為了當(dāng)年看輕須眉的一片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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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br>
    范閑突然想起了《易amp;#8226;坤amp;#8226;文言》中的這么一段。

    想到自己目前與宮中各位皇子,與皇帝之間關(guān)系的時候,忍不住苦苦的笑了笑。

    燕小乙看到范閑這樣的神情,眉心一抖,右手輕輕的撫摸著腰間的長弓,眼神堅毅,臉色微白。

    范閑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燕小乙已是來包圍監(jiān)察院的。

    為何他還要笑?

    “他還是覺得本將不足為懼么?”

    一股傲氣從燕小乙的丹田蔓延了上來。

    燕小乙冷笑,監(jiān)察院中充斥著危險的味道。

    一枚又細(xì)又長的箭,在那一眨眼間就已經(jīng)從他的腰間拔了出來。

    寒光顫動如靈蛇,在細(xì)雨中不停顫動,讓人永遠(yuǎn)看不出他的箭尖指向何方。

    更看不出他出手要射向何方。

    連箭光的顏色都仿佛在變!有時變赤,有時變青。

    弓一到他的掌中,他就變了,變的更靜,更冷,更定。

    冷如冰,定如山!

    暮色又臨,一片春意已變?yōu)橐黄野怠?/br>
    箭勢將出,還未出,一個人影卻閃到了燕小乙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影,一個影子。

    可是,站在黑影的面前并不是燕小乙。

    一個光頭僧侶搶先一步攔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動,僧侶也動。

    黑影靜,僧侶也跟著靜。

    黑影苦笑,他笑到底誰才是影子?

    “神廟來的?”范閑皺著眉頭問。

    燕小乙不答。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弓上,一旦分神,箭勢就很難再集中。

    何況,面前是他的殺子仇人,同樣九品的范閑。

    黑影出手,劍氣迫人眉睫。

    劍光暴漲,劍身突然間又長了三尺,劍尖多出一道藍(lán)色的光芒,伸縮不定,燦爛奪目。

    黑影每刺一劍,僧侶就后退一步。

    黑影連刺十劍,僧侶連退十步。

    忽然間,劍勢凋殘,猶如一朵開到最鮮艷的鮮花開始枯萎一樣。

    盛極則衰!

    黑影的神情也跟著劍逐漸殘破。

    他知道,他輸了

    僧侶拿出一根竹杖,輕輕點(diǎn)地。

    “當(dāng)”的一聲,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樣,震進(jìn)了黑影的內(nèi)心深處

    燕小乙眉宇不易察覺的舒了舒,心想:陛下從神廟招來的人,實力果然不凡。

    兩個九品殺一個九品,誰會贏?

    這種無聊的問題,恐怕沒有人有功夫來回答你。

    影子倚靠在墻邊,面色憔悴,似乎被那一杖震傷了心脈。

    范閑已經(jīng)無路可退燕小乙已的箭已經(jīng)指向了自己。

    神廟的僧侶站在燕小乙的身前,猶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這種組合的威力,恐怕就連大宗師都不敢力敵。

    “嘣”的一聲,箭已離弓,如流星趕月,如晴空霹靂。

    (必殺技:小鹿純子的咆哮)

    僧侶已經(jīng)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他看得出燕小乙驚世駭俗的一箭,范閑連一點(diǎn)擋下的機(jī)會都沒有。

    范閑擋不下,不代表別人擋不下。

    一道青帆擋在了范閑的身前,但這一箭的威力豈是一道青帆能夠擋得住的?

    箭銳,帆破!

    箭依然勢如破竹,就像嗜血的魔鬼一樣。

    不見到鮮血之前,它是永遠(yuǎn)都不會停下的。

    箭停,血流!

    流的不是范閑的血,而是四顧劍的關(guān)廬弟子--王十三郎!

    “果然是絕世無雙的利箭!”王十三郎在笑,笑的面色慘白。

    他皺了皺眉頭,用力拔出了箭頭,扔在了一邊。

    王十三郎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可是一股血腥沖出了喉口,噴在了兩大高手的身前。

    鮮血如同迷霧,遮住了僧侶的視線。

    一旁臉色慘淡的影子動了,誰也沒看見他是怎么出手的,似乎剛才一切都是在演戲。

    演給這位自命不凡的神廟僧侶看!

    如黑色閃電一般的身影,穿過了僧侶。

    僧侶轟然倒地。

    他僵硬的臉上充滿著不可思議,突起的眼珠還留著他死亡前看到的景象影像。

    他眼中是一柄鐵錐!

    燕小乙凝視著已經(jīng)躺在地上的神廟僧侶,面色居然異常平靜。

    就如同剛才的范閑。

    他的內(nèi)心卻如驚濤,如風(fēng)潮。

    他與神廟僧侶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演習(xí)過。

    其中卻不曾有一次失誤。

    一個王十三郎不能阻擋他們的攻擊,這也在燕小乙的計算之內(nèi)。

    但是他依然沒想到王十三郎竟然如此強(qiáng)橫。

    中了自己一箭居然還能夠站起來。

    他后悔!

    他后悔沒有看清楚那位六處頭目。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范閑身上,居然會沒有察覺到,這個六處頭目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影子。

    他是一個瞎子!

    “這個瞎子是誰?”

    燕小乙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那一晚長公主的宮女被殺,洪四癢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

    他的瞳孔突然收縮,他想起了在這篇大地上的一個傳說,他想到了這個瞎子是誰!

    太有把握的事情,往往卻是最難成功的。

    燕小乙眼前一片朦朧,他想起了少年時赤著腳在森林中捕獵,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位改變了他一生命運(yùn)的女人。

    他唇邊掛笑,雙眼迷離。

    據(jù)說人在死的時候,一生中的回憶就會一幕幕的映入腦海。

    當(dāng)你想起已經(jīng)被丟棄在角落里的記憶時,這就是你油盡燈枯之日。

    范閑沒有殺燕小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來不及。

    能夠殺燕小乙的人只燕小乙已自己。

    那支跟隨自己經(jīng)歷無數(shù)戰(zhàn)戈的鐵箭,隨著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身體。

    這一刻,燕小乙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血依然還是熱的。

    人生是非常奇妙的!

    善毒者會死在毒上。

    善水者會死在水中

    用箭者,只能死在箭下!

    自己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