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常月眼尾輕掃，抬手在青江腦袋上揉了一下，末了輕拍了拍他后背。

    兩人靠得很近，加上席常月此番顯得有些過于親近的舉動，讓對面的兩人不得不注意。

    “六師兄，這位是、”

    白陌連的話音剛出口，席常月便打斷了他，“我不是你六師兄?！?/br>
    此話一出，白陌連頓住，霍燃濃眉皺起。

    好半晌，白陌連才動了動唇，眼底流露出一絲倔強，“你是，你就是我六師兄?！?/br>
    席常月：“不是?！?/br>
    他的冷淡令白陌連猶如兜頭被潑下一盆涼水，方才因找到席常月而心底升起的喜悅在這瞬間蕩然無存，令他渾身都開始變得冰冷。

    霍燃也張口，道：“小六兒……”

    席常月并未回答，甚至想現(xiàn)在就拉著青江越過二人離開此處。

    原以為這次出來不會出什么事，到底是他托大了……

    席常月想，于是放在青江背上的手下移，順著后者的袖擺，就要握住對方的手腕。

    像是察覺出他要走的意思，霍燃借著自己的體型優(yōu)勢，往前一步將人攔下，在這剎那釋放出來的壓迫感十足，席常月潛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這瞬間，席常月像是忽然看到了那個，手執(zhí)煉魂鞭朝他步步靠近的人，微一瞥眼，不期然便對上了霍燃那雙愈發(fā)幽深起來的黑眸。

    席常月眸色一變。

    而霍燃卻在看到他眸底的神色時，心口猛地抽疼起來。

    因為他從他的六師弟眼中，看到了冷漠與憎惡。

    冷漠，霍燃已經(jīng)習(xí)慣。

    憎惡……他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憎惡，他的六師弟——憎惡他。

    霍燃表情霎時變得僵硬起來。

    ***

    霍燃想過自己找到六師弟后會如何。

    他想，他會將人好好帶回去，告訴他，自己以后再也不會把他弄丟，不讓他再受到半點傷害。

    可……

    霍燃望著眼前往后退去的席常月，這話卻卡在喉頭，怎么也說不出來。

    白陌連無法體會身邊站著的大師兄現(xiàn)在是何感受，聽到席常月這話，腦中轉(zhuǎn)得飛快，他語調(diào)迅速說道：“六師兄是在擔(dān)心師尊那里嗎？你放心，師尊他也來了，師尊早就、”

    ‘后悔了’三個字沒能繼續(xù)說下去。

    席常月已不想再聽，遂打斷道：“我與天啟宗早已沒了瓜葛。”

    說罷，席常月扣住青江手腕，微一用力帶著人就從兩人身側(cè)的位置走過，神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青江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席常月，乖乖地任他拉著往前走，頭頂?shù)陌l(fā)髻輕輕晃了晃，若是不仔細(xì)看根本無人能夠察覺。

    席常月視線掠過青江發(fā)頂，擦肩時眸光恍若不經(jīng)意地掃向霍燃、白陌連二人，平直的唇線在此時再度輕啟。

    “今后，你也不必在叫我‘六師兄’。”

    這一句沒什么溫度的對話像是撕破白陌連硬撐出來的妄念，他口中還喃喃著‘六師兄’，身后的那人卻已漸行漸遠。

    六師兄這話是什么意思，白陌連心間發(fā)澀的同時，恍然有種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從手中失去的感覺。

    像是突然從高空墜落，又像是……他初次進入天啟宗站在師尊載著他的飛劍上，不真實還隱隱伴隨著風(fēng)刮過耳畔，下望時會有種莫名的失重感，心跳加速的同時擔(dān)心一腳踩空。

    而他現(xiàn)在的感覺，是真的……

    一腳踩空了。

    ·

    白陌連回過神來已經(jīng)是一刻鐘后，他望著兩頭空蕩蕩的街道，猛然轉(zhuǎn)頭，“大師兄，六師兄走了！他走了！”

    說著，白陌連就想去追，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好像連席常月走的方向都沒記住。

    思及此，白陌連又去看霍燃，“大師兄，你剛剛為什么不攔著？”

    明明……

    明明大師兄和他也有著一樣的心思。

    自幼生長的環(huán)境令白陌連早早就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

    入天啟宗后，他一直將這一點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看得出，他的師尊、師兄們都很喜歡這樣乖巧的他，喜歡他的討好。

    所以白陌連會不遺余力地去做到最好。

    然而，在所有的師兄中，唯有一人，那個人不需要他的討好，那個人仿佛天生就只會待人好。

    那個人是白陌連入天啟宗后，唯一一個不需要他的討好就會待他好的人。

    那個人，就是席常月。

    白陌連想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從上次歷練回來后發(fā)生的改變，對方不再無條件地待他好，不會再對他笑不會再溫柔同他說話。

    同樣的，對方也不再對其他人這樣。

    這一點使得白陌連心里生出了一股微妙的平衡。

    但是，也使得白陌連開始關(guān)注起了對方。

    然而因此關(guān)注對方的又何止他一人。

    白陌連看得出大師兄和二師兄都對六師兄有著不同的關(guān)注。

    這也是他看出大師兄待六師兄的心思，分明是和他一樣。

    所以，明明就很想對方，為什么大師兄會輕易放對方離去。

    白陌連眼神流露出深色，有疑惑、有不解，還有一絲……怨恨。

    霍燃沒有注意他的眼神。

    他在思考，思考白陌連方才的問題。

    為什么不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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