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小夫郎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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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耳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聲野獸的嘶吼。 三個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們常往這一帶跑,卻從來沒有見過野獸啊! “小秋哥,怎么辦?”二牛也六神無主,“我們回去叫人吧!” “不行!”小秋立刻拒絕,“難道你們想讓青哥知道是我們把他騙過來的嗎?” 隨玉聽到野獸的聲音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那三個孩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如果真的被野獸吃了,自己該有多大的責(zé)任! 那一刻對那三個孩子的擔(dān)心超過了他本身的懼怕。 他不敢高聲呼喊,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他越走越深,想到那三個小孩兒可能不會走進這么深的山里,又調(diào)了個頭,往他剛才來的方向走,好歹看到了那三個孩子。 林晚秋他們?nèi)齻€人在聽見聲響之后嚇得臉色蒼白,這會兒他們正窩在一叢很深的草里,一動不敢動,半人高的草葉勉強能遮住他們的身子。 隨玉也彎下腰爬進了那個草叢,看到他們?nèi)齻€人毫發(fā)無損才松了一口氣,那嘶吼的野獸看見自己的獵物不見了,嚎叫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叢林,驚起了林子里的飛鳥。 隨玉沒有多想,湊到小秋的耳邊他輕聲說:“小秋,我去引開那只熊,你帶著弟弟們往外跑,回寨子里找人來救我?!?/br> 他幾乎是立刻就動起來,那邊的棕熊看到了這邊有動靜,立刻就跟著過來了。 隨玉拖著自己已經(jīng)有些酸疼的腳,往更深的山里跑去,而三個小孩在隨玉引開棕熊之后,就立刻起身往寨子里跑。 林牧青和林華回山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他提著從山下最好的點心鋪子里買回來的桂花糕,想著隨玉吃到之后會露出什么樣的笑,只是回到家之后,在隨玉經(jīng)常坐著的地方?jīng)]有見到人。 林牧青此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隨玉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跑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隨玉根本就沒有見過下山的路,家里的銀子也都一文沒有少,隨玉應(yīng)該不是自己下山了。 “隨玉呢?”林牧青找到春娘,春娘正在收他們中午洗好的衣裳,卻發(fā)現(xiàn)隨玉也沒有跟春娘在一塊。 “小秋他們帶小玉兒去撿蟬蛻了,應(yīng)該快回來了。”春娘把收起來的被褥疊好,又把隨玉和林牧青自己的衣裳疊好交給林牧青。 “小秋?”林牧青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他從自己的兵器庫房里找出自己的弓,又把那柄磨好的刀帶上。 “林華,你去找林平向至,讓他們帶上再找些人,帶上家伙,往后山去?!?/br> 林華回到家沒有看到隨玉也很慌張,林牧青曾經(jīng)跟他說過,要他好好看著嫂子,爬嫂子哪天就不告而別了,就沒人教他識字了。他聽見了林牧青的吩咐,趕緊扔下自己手里的東西,往平家跑。 “怎么了這是?”春娘被嚇了一跳,看林牧青緊繃著的嘴角,心里一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秋可能把小玉兒帶到后山去了,說不定遇上了危險。”林牧青匆匆地交代了幾句,就往林晚秋家里去。 不出他的意料,林晚秋已經(jīng)回家了,他像是丟了魂兒一樣,木愣愣地坐在窗邊的凳子上,屋里連油燈都沒有點。 林牧青面沉如水,看著林晚秋的眼神里全完沒有了往日的縱容和愛護,也全無往日那種吊兒郎當(dāng),不著邊際的懶散,似乎面前的小孩不再是他一向疼愛的弟弟,而是一個殺了他至親之人的兇手:“隨玉在哪里?” 林晚秋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樣子的林牧青,他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掉了下來,抽泣著說到:“我不知道啊,我跟他又不熟。” 他拙劣的謊言幾乎是在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林牧青拆穿,林牧青的聲音更沉了一些:“林晚秋,人在哪里?”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柄利箭直插進林晚秋的心口,他再沒能抗?。骸霸诤笊剑钌畹哪莻€后山,你們攔了柵欄那里?!?/br>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牧青轉(zhuǎn)身就走,在外面的林平和向至帶著眾人打著火把,每一個人都帶著家伙,有些是柴刀,有些拿著弓箭,林平看到林牧青趕緊問:“出什么事了?這會兒要去后山嗎?” 林牧青沉著臉,沒有回答林平,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晚秋一眼,只對著林晚秋說了一句:“你太讓我失望了。” 人在面臨生死的時候,就再也感受不到疼痛,隨玉在奔跑的時候,沒有再覺得自己的腳踝再有過痛意,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隨玉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多遠(yuǎn),身后的棕熊卻一直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他實在慶幸在這一年的流放路上他的體力好了很多,若是在平常,他可能早已經(jīng)葬身熊腹了。 月色降臨,隨玉已經(jīng)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后面的動靜也漸漸變小,然后漸漸地再也沒有了聲音。這座山太深太大了,大到隨玉的眼睛里只有看不到邊的樹叢。 剛才是因為一心求生,而現(xiàn)在突然放松了下來,他整個人腿都軟了下來,像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自己胸口的像是被一塊石板壓著,要很艱難地才能呼吸通暢,但是他不能在原地停留很久,入夜的山林是比懸崖峭壁還要危險的地方,隨玉在呼吸緩過來,之后馬上又開始往前走。 回去的路他已經(jīng)找不到了,逃命的時候慌不擇路,清醒過來的時候要想原路返回就實在是太難了。 夜色幽深,雙眼完全不能視物,隨玉只能走得很慢,一邊是對叢林里野獸的畏懼,一邊是對黑夜未知的不安,他的背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薄汗,那層汗?jié)窳烁筛闪擞譂瘢N身的褻衣已經(jīng)硬得像是一塊木板,扎得他脊背生疼。 山野寂靜,偶爾有一兩聲的鳥鳴,隨玉縮了縮脖子,四處看了看,選了樹木稍微少一點的一邊去,他嘆了口氣,想著林牧青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來救他,又想林牧青應(yīng)該不會以為他跑了就不管他了吧。 他想得認(rèn)真,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情況,一陣鉆心的疼從腳踝傳來,空氣里的血腥味瞬間就彌漫開來,他一腳踩到了應(yīng)該是附近獵人布置的捕獸夾里,鋸齒深深地刺進了皮rou里,原本就還沒有好全的右腳又傷了一次。 隨玉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他不敢哭出聲,那疼痛刻進了皮rou,從傷口四散開,到現(xiàn)在仿佛是從每一寸皮膚上都帶著痛意,讓隨玉動一動都難。 第12章 捕獸夾 他不敢去動自己腳上的那個捕獸夾,他的勁兒小,而受傷的地方更是一碰就疼。 血越流越多,多到隨玉都能聞到味道,他怕再留在這里,血腥味會引來野獸,只能強忍著那撕心裂肺的痛,用沒受傷的那條腿慢慢地往前挪,拖著那條被捕獸夾夾住的腿,地上留下了一道刺目驚心的血痕。 隨玉少年時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好像都是用他一生的好運來換的,他剛剛挪了兩步不到,就一腳踩空,整個人失去重心,滾落到了地下的一個坑里,痛意席卷過來,隨玉沒能抗住,直接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寂靜一片,隨玉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枕在一個柔軟的東西身上,隨玉伸手摸了摸,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什么掉進陷阱里的野獸,給他做了一個緩沖,讓他不至于頭朝地丟了命。 空氣里的味道很難聞,這頭野獸應(yīng)該是血流盡了死掉了,rou還沒有開始腐爛,但這個坑里還有野獸的排泄物,它身上的味道也確實是不好聞。 隨玉離那頭野獸遠(yuǎn)了一點,靠在坑壁上坐著,中午只吃了一點餅,喝了幾口湯,經(jīng)過一下午的逃命奔襲,他現(xiàn)在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周遭一點聲音也沒有,隨玉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微弱的心跳。 “林牧青怎么還不來啊?!彪S玉念叨著,從來沒有一刻這么思念他過。 隨玉的眼睛睜得很大,想今天為什么會沒有月亮,如果今晚有像他成親那日那樣圓的月亮的話,他應(yīng)該就不會這么倒霉踩到捕獸夾又掉進陷阱里。 又想那三個小孩到底有沒有平安到家,有沒有叫人他來救他。 他目視著黑暗,脊背抵在洞xue邊上,看著他都不知道在哪里的遠(yuǎn)方。 * 林牧青他們一群人打著火把,每個人都喊著隨玉的名字,林牧青的臉色很沉,在他周圍的空氣仿佛都是凝結(jié)著的。 火把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所有人都能看見林牧青抿起的唇。他們一路走來,剛開始還有腳印,到后面腳印也已經(jīng)模糊不清,林牧青不敢去想最危險的后果,只能耐著性子繼續(xù)找。 “哥,還要再往里面嗎?”林平走到林牧青的身邊,看著他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是在強壓著自己的怒氣。 他看了一眼天色,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絲的光亮,自己晚一步,隨玉就更危險一點:“當(dāng)然要去。” “青哥,這邊有血跡?!庇腥梭@呼了一聲,林牧青立刻揮開站在他面前的林平,走到那一灘血跡面前。 “這是人血?!币粋€很有經(jīng)驗的獵戶說,這個獵戶平時不住在寨子里,而是住在山林里,他看著一群人進山,想著自己對這片山林或許比他們更熟悉,也跟著過來了。 林牧青的心驀地一沉,手里的刀都快要握不住了,林平聽見這是人血之后也是一驚,趕緊轉(zhuǎn)頭去看林牧青,只見他的手好像在發(fā)抖。 “青哥。” 林牧青只覺得自己的心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山風(fēng)呼嘯著從那里穿過,很涼又很痛。 “還要找嗎?”林平咬了咬唇,大家都不敢開口,只能他上去問,邊問的時候心里又在想,要是大黑沒被借出去,這會兒找人也能簡單一點。 “找,怎么不找?!绷帜燎嗟脑捪袷且е勒f出來的,熟悉他的林平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怒極,正強忍著。 “萬一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另外一個人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青哥,這里是我跟我爹做的陷阱,我在這里放了捕獸夾的,這血,有可能是嫂子踩到了捕獸夾流的血?!?/br> 林牧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提著的那口氣還是放不下來:“那這附近有陷阱嗎?” “有的,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蹦莻€人氣還沒有喘勻,又繼續(xù)帶著林牧青往前,林牧青的火把照了照地上,看見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 那血跡到陷阱旁邊就沒有,林牧青喊了一聲:“隨玉?” 他本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卻沒想到只是動了動唇,只發(fā)出了一點氣音。 林平趕緊大聲喊,喊完之后大家又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等待著回音。 果然在林平的聲音落下之后,就聽見從陷阱下面?zhèn)鱽淼囊宦暤偷偷幕貞?yīng),只是聲音太小,林平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平,繩子?!?/br> 林平趕緊把自己腰間的繩子解下來,看著林牧青放下背上的弓,把繩子牢牢地綁在了自己的身上,把另外一頭交到林平的手上,就干凈利落地跳了下去。 隨玉聽見了他們的呼叫聲,也不知道自己的回應(yīng)他們聽見沒有。 隨玉在往后多年的歲月里,都會記得這一刻看見林牧青的樣子,火把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他覺得此刻的林牧青像是娘親拜的菩薩畫像上有著圣潔的光的神仙,這個神仙終于聽到了他虔誠的呼喚來接他了。 光有些刺眼,隨玉閉上了眼睛。 “林牧青?”他的聲音很微弱,已經(jīng)分不清現(xiàn)在是幻想還是現(xiàn)實,因為這樣的場面其實隨玉已經(jīng)看到過很多次了。 “我來了?!绷帜燎喟鸦鸢讶釉诘厣希谙聛淼囊凰查g他就看清了隨玉的樣子,整張臉一點血色都沒有,臉上有被樹枝擦傷的痕跡,腳上那個碩大的捕獸夾掛著,肌膚四周的血已經(jīng)成了暗紅色。 “太好了。”隨玉嘆了口氣,“我終于可以暈過去了?!?/br> 他一直吊著一口氣,他怕自己落到這下面了,林牧青來找他叫他的時候他如果暈過去了,就不能回應(yīng)他,直到看到林牧青之后,吊著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去,暈了過去。 林牧青也知道隨玉到了極限了,看到他暈了之后用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臉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他又碰了碰隨玉的額頭,好在沒有發(fā)熱,林牧青才收回了手。 拖著這個巨大的捕獸夾,隨玉肯定會不太舒服,林牧青握了握拳,直接徒手掰開了那個隨玉連動一下都困難的捕獸夾,只是在往外扯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勾到了隨玉的傷口,即使暈過去了,他的眉頭也是僅僅地皺著,眼角也沁出了淚。 他雙手抱起隨玉,讓留在上面的人把他們兩個人拉了上去,林平抱著林牧青的弓和刀,林牧青背著隨玉,一群人才往回走。 到家之后天已經(jīng)亮起來了,向至的阿么已經(jīng)在等著了,他是寨子里唯一的會醫(yī)術(shù)的人,在林華過來叫他的時候他就讓自己的夫郎榮陽把向阿么送了過來。 春娘看到下午還活蹦亂跳的隨玉,現(xiàn)在在林牧青的懷里,一點生氣都沒有了,小臉煞白,唯一一點的紅潤是他臉上凝固的血痂。 “怎么會這樣???”春娘雖然著急,但是卻沒有礙事,只是站在門口踱步。 “林華,去打水來給你嫂子清理一下身上的傷口?!毕虬⒚唇o隨玉診了診脈,才嚴(yán)肅地對林牧青說,“外傷都是小事,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他受了涼又受了驚,近一年來他的身體都不算好,病氣一直是壓著的,現(xiàn)在可能他這一年來壓著的病氣要發(fā)出來?!?/br> 林牧青握著隨玉的手緊了緊:“很危險嗎?” 向阿么點了點頭:“很危險,你今天隨時注意著,發(fā)熱了就給他涼敷,如果有驚厥的話注意不要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回去煎藥,腳上的傷用你的藥給他敷上。” 榮陽趕緊扶起自己的阿么:“爹爹,我?guī)湍慵逅?,一會兒我跟阿至過來送藥吧?!?/br> 春娘把水端了過來,想給隨玉擦臉被林牧青接過了帕子:“娘,您也一夜沒睡了,去歇著吧,我來照顧他。” 林華也眼巴巴地看著隨玉,他有些懊悔,他今天不應(yīng)該跟大哥一起出門的,他應(yīng)該一直守著嫂子,如果他在的話,嫂子就不會受傷了。 春娘也睡不著,看著林牧青憔悴的樣子,還是沒有繼續(xù)打擾他,拉著不愿意離開的林華走出了他們的房間,又給他們關(guān)上門。 林牧青很細(xì)心地把隨玉的臉擦得干干凈凈,還好他的臉上只有幾個小小的口子,只是腳上的傷太重了,本來之前崴了的腳還沒好全,現(xiàn)在又是傷上加傷,腳踝處一片血rou模糊,已經(jīng)分不清哪里是皮哪里是rou,紅紅白白的一團。 林牧青的手抖了抖,在想要給他擦干凈腳上的傷口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滿是繭子和裂口的手,最后還是去叫了春娘。 在處理的時候隨玉的眉頭皺得很緊,無意識地痛呼。春娘先用水把腳踝上沾染著的灰塵泥土洗凈,又拿了藥過來想要給他擦上。 隨玉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沒有順著他的意,腳上還是有源源不斷的痛意傳過來,他就開始哭。眼淚從眼角落到了鬢角,很快就暈濕了枕頭。 痛的是隨玉,但林牧青也滿身是汗,只是一個勁兒地去擦隨玉的眼淚,又怕自己粗糙的手再劃傷他的皮膚,一時間更是手足無措。 春娘的動作比林牧青細(xì)心了很多,也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他腳踝上的傷處理好,連春娘自己都緊張得出了一身的汗。 “娘,你去歇著吧?!绷帜燎嗍媪艘豢跉猓窒肫疬@亂糟糟的一夜,春娘和林華都還沒有吃東西,“我還是先去給你們做點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