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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皇帝之后 第90節(jié)

    她的想法如今已經(jīng)十分清晰,但她卻固執(zhí)地不想說,心里別扭著。召國和親的事,是她先開口主動問的,為何李彥逐要反問,難道就不能直接給她答案嗎?

    不但如此,她還怕說出自己的想法后,李彥逐會對她講出一大堆兩國友好,和平相處的大道理。

    可沈亦槿的這些想法,李彥逐卻是不知的,他試圖通過這個詢問,得知沈亦槿對他是否有所動心。不知從什么時候,他不敢再問沈亦槿有關(guān)回心轉(zhuǎn)意的任何話,而這么久了,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真心的付出究竟有沒有打動她。

    “我不過是一介宮女,怎么敢干涉陛下的決定?!鄙蛞嚅鹊溃骸氨菹?,很抱歉,我現(xiàn)在沒胃口,還請陛下回紫宸殿用膳吧?!?/br>
    李彥逐被潑了一盆涼水,沒等到想要的答案,自嘲一笑,他早該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隨即心底升騰起深深的無力感,他覺得自己或許永遠也無法打動沈亦槿了。

    “好,我走,你多少吃一點?!?/br>
    屏風那頭傳來離開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擺菜的聲音。

    沈亦槿從屏風后走出,坐在飯桌前,都是她愛吃的酸甜口味的菜品,還有一碗餛飩。

    原本已經(jīng)很餓了,但現(xiàn)下卻沒了胃口,她還牽心著李蘭雪,隨意吃了幾口,又去了鳳陽閣。

    *

    李蘭雪這場病,足足病了半月才好。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吧?!鄙蛞嚅茸邙P陽閣內(nèi)殿,拿起一個蜜橘剝開,“一會我們出去走一走?!?/br>
    她將一個橘瓣遞給李蘭雪,“這雪看著應(yīng)該要下很久的?!?/br>
    李蘭雪躺在門邊的躺椅上,瞇著眼睛緩緩道:“小妹,瘴城的冬天是不是沒有雪?”

    沈亦槿愣了一下,還沒回答就聽李蘭雪又道:“我前兩日查了些瘴城的書籍,說那里的冬季不下雪,又濕又冷,我想了想,常松很不喜歡那樣的天氣,我又想了想,我也不喜歡,但我更不喜歡現(xiàn)在沒有常松的上京。”

    李蘭雪突然坐起身,“小妹,我想了很久,你說的那些我很害怕,但我更害怕沒有常松在身邊的日子,瘴城清苦,我會慢慢適應(yīng),常松要服勞役無法照顧我,我就自己照顧自己,我最近已經(jīng)不讓婢女伺候我梳洗梳發(fā)了?!彼钢约旱陌l(fā)髻道?!澳憧矗@就是我自己梳的,還不錯吧?!?/br>
    沈亦槿看著歪歪扭扭的發(fā)髻,清晨來的時候,還以為李蘭雪起的晚,沒有梳洗。

    她很不自然點點頭,“還不錯?!?/br>
    李蘭雪笑道:“還有,我已經(jīng)開始和御膳房的御廚學廚藝了,你說粗茶淡飯,我學的都是百姓吃得起的菜品,你說我要獨自度過黑夜,我想了想,我確實怕黑,但一想到第二日就能去見常松,我肯定就不害怕了,我不會總是去煩他,打擾他勞作的,就遠遠看著他,可好?”

    “你說我無以為計,你說錯了?!彼鹕砟贸鲆粋€箱子打開,里面全都是珠寶和首飾,“我問了戶部侍郎,換算了一下,我的這些珠寶應(yīng)該夠普通百姓過幾十年的,你放心,我會省著用的?!?/br>
    她來到沈亦槿面前,可憐兮兮乞求道:“所以,小妹,我已經(jīng)想好了,你可不可以替我去求皇兄?讓我去瘴城?我再見不到常松,我會死的。”

    沈亦槿的心頓疼,看著李蘭雪的樣子,她心頭酸澀紅了眼眶,“若拋棄了公主的身份,可就再也回不來了?!?/br>
    “這個身份,我早就厭煩了,不要也罷。”李蘭雪說得十分輕松。

    但沈亦槿知道,這個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

    她感動于李蘭雪的一片真心,也實在不忍拒絕,點頭道:“好,我試一試?!?/br>
    說是試一試,沈亦槿其實是抱著必需要說服李彥逐的決心去的紫宸殿。

    衛(wèi)安看見沈亦槿有些驚喜,通常都是陛下去靜月閣,沈姑娘入宮這么久還沒有主動來過紫宸殿。

    “姑娘稍后,陛下和朝臣在御書房議事?!?/br>
    沈亦槿道:“無妨,我在此等一等?!?/br>
    等在御書房門口,她不由記起為父兄求情那天,也是洋洋灑灑飄著雪,日子可過得真快呀,她原以為自己會遠離上京,再同李彥逐沒有糾任何葛,沒想到過了一年,她又將踏入這御書房,還是要求一份皇恩。

    有朝臣從御書房走出來,步履匆匆往外行去,衛(wèi)安緊接著走了出來,“姑娘,請進。”

    沈亦槿踏入御書房,房內(nèi)清冷的梅香沁人心脾,她深深一口氣,不停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惹惱李彥逐,她是來求情的。

    李彥逐見她進來,揮手屏退左右,邁步來到她面前,神情卻不怎么歡喜,這么久以來,沈亦槿都不曾主動找過他,除非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他并不認為會有什么好事。

    “亦槿,你從不主動找我,想必是有事要說吧?!?/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彥逐突然緊張起來,他很怕沈亦槿會說離宮之事,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強留她在身邊,究竟是錯是對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那般狠心地拒絕。

    沈亦槿跪地道:“我確有事求陛下?!?/br>
    下一刻她就被李彥逐扶了起來,“我說過了,你無需再跪?!彼皖^看著沈亦槿的腿,“姨母開的外敷藥,你都有好好在用嗎?如今到了冬季,你的腿還會不舒服嗎?寢宮的炭火盆夠嗎?”

    他看沈亦槿未著大氅,將她拉到炭火邊的軟榻上坐下,“快暖和暖和,我們有話慢慢說?!?/br>
    李彥逐已經(jīng)習慣了對沈亦槿好,關(guān)注沈亦槿的所有,而沈亦槿在李彥逐這段時日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下,心底的防線也在慢慢瓦解。

    她低頭看著炭火盆,緩緩道:“陛下,我想為長公主求個恩典?!?/br>
    李彥逐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來為李蘭雪求情的,只要她不說離開,說什么都好。

    “二妹有事,怎么自己不來,非要讓你跑一趟?這外面多冷,你身子又受過涼?!?/br>
    沈亦槿沒說話,安靜地低著頭。

    李彥逐笑著撫摸著沈亦槿的頭發(fā),“你總是這樣為別人思慮?!?/br>
    沈亦槿抬頭,看著李彥逐溫和的眸子,“陛下,二公主身子一向康健,此番生了這樣重的病,乃是憂思所致,若長此以往,心中郁結(jié)難解,恐再難醫(yī)?!?/br>
    李彥逐半蹲在沈亦槿面前道:“你說的,太醫(yī)都告訴我了。亦槿,你須知道,即便我是皇帝,也不能無緣無故召回謀逆的重犯?!?/br>
    “我知道?!鄙蛞嚅戎鲃游兆±顝┲鸬氖?,“陛下,我并非要讓陛下召回兄長,而是求陛下讓長公主前去瘴城?!?/br>
    李彥逐蹙眉,“亦槿,一國公主沒有犯錯卻要前往流放之地,我朝沒有這樣的先例。”

    “公主說了,身份她不要了,只求陛下能派人送她去瘴城?!鄙蛞嚅葘⒗顝┲鸬氖治盏馗o了些,“陛下放心,公主已經(jīng)備好了盤纏,也做好了應(yīng)對所有困苦的決心,她只求能同心愛之人在一處,哪怕不能日日廝守,遠遠看著也好過待在上京。”

    李彥逐心中深感震撼,他自小同其他皇嗣不親近,一直以為李蘭雪是養(yǎng)在深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嬌女,沒想到,為了心愛之人能拋卻榮華,做到如此地步。

    他起身緩步走到了窗邊。

    沈亦槿也不敢再多說。

    御書房中,只有裊裊梅香飄散在空中。

    過了許久,李彥逐轉(zhuǎn)身道:“好,我準了!”

    沈亦槿以為求一次定然是行不通的,她已經(jīng)想好了很多說辭,沒想到李彥逐竟然這么輕易就同意了。

    她起身福禮,“小女替長公主謝陛下隆恩。”

    李彥逐到沈亦槿面前,“之前我不知相思為何物,如今我知相思苦,也知兩情相悅的不易,更感動于二妹對你兄長的情意。亦槿,我好生羨慕他們兩人。”

    沈亦槿道:“小女替哥哥和嫂嫂謝陛下成全?!?/br>
    李彥逐愣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哥哥嫂嫂?是啊,二妹離宮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大興的公主了,我會對外宣稱,長公主急癥薨逝。”

    他偏頭看著沈亦槿,“亦槿,二妹走了,你該有多孤獨。”

    沈亦槿一怔,這個問題她還沒來得及想,李彥逐卻先替她考慮到了。

    “哥哥嫂嫂安好,我才能安心,我只要想到他們過得幸福,就不孤獨了?!?/br>
    李彥逐很想問,她如今是否愿意留在他身邊,但他害怕,終是沒問出口,而是道:“這幾日,你們好好告別,我會安排一隊金吾衛(wèi)護送二妹前去。”

    沈亦槿福禮,“小女謝陛下隆恩。小女告辭?!?/br>
    還沒抬步離開,李彥逐就攔住了沈亦槿的去路,“多陪我一會好嗎?亦槿,別對我這么冷淡,我答應(yīng)了你的請求,能不能換你多留一會?”

    李彥逐從沒想過自己會這般卑微,這個女子就像是天上的月,分明近在眼前,卻又遠得抓不住。

    沈亦槿轉(zhuǎn)身微微一笑,“好,只是小女久不奏琴,也不會唱曲,棋藝也不精,似乎只能陪陛下用膳,可現(xiàn)下剛過了晌午,還未到用膳的時辰。”

    李彥逐心中歡喜,這還是沈亦槿第一次笑意盈盈地留下來陪他,他明白沈亦槿只不過是因為他同意了請求,但也很知足了。

    “不如,你陪我對弈一局?”

    衛(wèi)安聽到李彥逐吩咐,高興地合不攏嘴。往日里,主子去靜月閣用晚膳,氣氛好的時候,也偶而會說多留一會,但沈亦槿不是拒絕,就是沉默。

    今日這般,還真是頭一次。

    沈亦槿久不對弈,她上次對弈還是重生沒多久的時候,和兄長對弈過一次,那次她輸?shù)暮軕K,如今看著這黑白棋子,還真有些恍恍惚惚,有點后悔,方才要說什么對弈之類的話。

    只不過下了幾步,她的白子便落于了下風,她不由皺起了眉,看著棋盤比比畫畫,就是不知道該把下一個棋子放在哪里。

    李彥逐看著她的樣子彎了眉眼,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女子的面容上,這是他鮮少見過的樣子,他竟然不知,沈亦槿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他有些貪婪地看著女子,直到女子落了子,抬眸看他,“陛下,該你了?!?/br>
    李彥逐的目光才回到了棋盤上,可在看見棋盤的一刻,他就笑了起來,手中的黑子落下,顯而易見的白子輸了。

    “亦槿,你輸了。”

    沈亦槿有些沮喪,“我早就說我棋藝不精,陛下還要同我對弈。”

    李彥逐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收進棋簍,道:“我們從新來一局,我讓你三子如何?”

    方才下了一盤,沈亦槿突然來了興致,她還記得和兄長對弈那日,她可是拉著沈常松,一直對弈到深夜。

    那時沈常松不肯讓著她,她就一直輸,輸了就不讓沈常松走,一局又一局的對弈。最后還是她心疼兄長第二日還要練兵,才妥協(xié)了。

    只是從那次之后,沈亦槿再拉著沈常松對弈,沈常松是死活也不愿意了。

    現(xiàn)在想起來,她只覺得時過境遷,將軍府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新的一局開始,沈亦槿明顯感覺到李彥逐刻意讓著自己,不僅僅是起步三子,之后步步都在讓。

    沈亦槿擋住李彥逐將要落下的黑子,“陛下,我只是棋藝不精,但我不傻,陛下也讓得太明顯了,黑子若放在此處,肯定會輸,我不信陛下看不出來?!?/br>
    李彥逐還是將黑子落在原處,他落寞道:“亦槿,我早就輸給你了?!?/br>
    沈亦槿手中拿著的白子停在半空,久久不落下,最后她放棄了那個顯然易見贏的位置,而是放在了棋盤邊上沒用的位置,“可是,我也不曾贏過?!?/br>
    接著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這對弈也沒什么意思,我就坐在一旁,看話本子陪陛下批閱奏折吧?!?/br>
    李彥逐寵溺一笑,看來今日他應(yīng)允了沈亦槿這個請求,真的讓她很開心,都愿意陪著他批閱奏折了。

    “好,聽你的?!彼麖暮竺娴臅苣贸龊眯┰挶咀?,放在軟榻上的小方桌上,“我這里有些話本子,你挑著看看。”

    沈亦槿沒想到李彥逐這里還有話本子,很是驚奇,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這本就不錯。”

    從沒有過的,李彥逐批閱奏折處理公文,而沈亦槿坐在一旁陪著他,這幅場景竟讓衛(wèi)安濕了眼眶,他已經(jīng)盼了太久。

    傍晚,沈亦槿陪著李彥逐用過晚膳,一走出紫宸殿,就迫不及待地往鳳陽閣走去,她要告訴李蘭雪這個好消息。

    一想到兩個相愛的人馬上就要相聚相守,她覺得很開心。

    得知沈亦槿求得了皇恩,李蘭雪興奮地拉著沈亦槿轉(zhuǎn)了好幾圈,還拿出好多男子衣袍,說是早就為沈常松準備的,讓沈亦槿幫著她挑選。

    沈亦槿說她偏心,也該為父親準備一些禮物,李蘭雪馬上喊了尚衣局的女官來,又覺得只準備衣物不夠,還想準備些其他的,就又喊了其他的女官來。

    一連好幾日,鳳陽閣都十分熱鬧,李彥逐也任由兩人去鬧,看著滿滿一馬車的東西,沈亦槿也放下心來,有金吾衛(wèi)護送,還有這么多盤纏,在瘴城的日子應(yīng)該也不至于太辛苦。

    沈亦槿還特意囑咐別將自己想離宮的事告知父兄。

    李蘭雪點頭應(yīng)下,她明白沈亦槿是不想沈家父子為她擔心。